“姐姐…棠姐姐……”


    睡意朦朧之中,初棠恍若聽見有一道聲音在唿喚自己,微微睜開眼睛,忽然感受到一束光芒照射在臉上,刺得她睜不開眼……


    “棠姐姐…你醒了?”


    “你的腿怎麽了,怎麽流了這麽多血?”


    這個聲音…好像不是夢啊?!


    意識驟然清醒,初棠睜大了眼睛,隻見眼前出現一張滿麵春風的笑臉,在陽光下顯得幹淨又清澈。


    “易白?!”


    初棠滿眼的不可置信,捏了捏他的臉,感受到指尖的觸感真實存在,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真的?不是夢?!


    “嗷——”臉上一陣肉疼傳來,易白捧著臉重重的搓了搓,委屈道:“姐姐!你怎麽了,不認識我了?”


    “阿鳶派你來的?!”


    “誰?”易白瞧著她眼神微微閃爍,表情有些呆滯,說的話也雲裏霧裏的,疑惑道:“什麽阿圓阿方的…”


    怔怔的迴過神來,初棠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可笑,惶然片刻後,詰問道:“你怎麽進來的?”


    易白雙腿盤坐,肅然道:“本來這幾天皇宮的戒備都極其森嚴,可昨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宮門口熱鬧的很,所有禁衛軍都跑了出來,亂成了一團,我就趁機從另一個方向飛進來了,沒人發現。”


    “那——”初棠眉頭蹙緊,追問道:“他沒有來,是因為來不了,對嗎?!”


    “對!他現在中毒了,而且他——”


    話音未落,易白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抓住,掌心被塞進一個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個荷包。


    “這是解藥!”初棠攥緊他的拳頭,堅毅地望著他,鄭重道:“你趕緊拿著這燈心雪蓮迴去救他!”


    易白打開荷包看了看,欣喜若狂道:“你真的已經拿到燈心雪蓮了啊!也太厲害了吧!”


    現在哪裏是寒暄的時候,初棠表情凝肅起來,心急如焚道:“別再說了!你趕快走!阿風的性命就靠你了!”


    “好好好!”易白好生把荷包放在懷中,肅聲道:“大哥的命就由我易白來拯救!”


    說完,易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自信的揚起一個笑容,接著疾步朝著冷宮外走去。


    望著易白繞過庭外的石檻,初棠的眼裏終於亮起了光芒,嘴角緩緩露出淺笑,一直緊繃著的心終於得到了安處。


    “阿風終於有救了…”


    初棠正打算起身之時,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頭一看,易白正慌裏慌張的往迴跑——


    “………”初棠驚得雙目圓睜,詫異道:“你怎麽又迴來了!”


    “姐姐,蕭洵來了!”


    “什麽?!他這麽早來幹嘛!”


    “快!我得趕緊找地方躲起來!”


    兩人一下子慌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目光掃了一眼整片範圍,可這冷宮目光所及都是一片空蕩蕩的,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藏身。


    易白在屋內轉了一圈,語無倫次道:“這是什麽鬼地方啊,連個藏人的地方都沒有?”


    初棠當機立斷,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內閣方向跑,拉到屏風的後麵,指著他的鼻尖,嚴肅叮囑:“你就在這屏風後邊躲著!我一會兒想辦法把他支開!你千萬別發出動靜!”


    “可是……”話還未說完,初棠轉身就出了內閣,易白瞅了瞅周圍的構造,小聲嘀咕:“可是這也太明顯了吧…他如果想往這邊走,不就百分百被發現了嗎!”


    初棠趕忙跑到睡覺的地方躺下,眼睛一閉就當自己沒醒來過。


    “棠兒!”


    蕭洵剛進門,就被眼前這種環境惡心得想吐,整個屋子落滿了灰塵和蜘蛛網,窗戶已經破舊不堪,冷風吹進來仿佛是淩厲的刀鋒,還有腐爛的水果和老鼠,四處都散發著陰森的氣息。


    心中一凜,難受得發慌,她好歹也是尚書小姐,這種環境她如何能待下去?!


    收迴目光,連忙尋找初棠的身影,掃視了一眼整個屋子,發現一處角落的地板上鋪滿了樹葉,而她正躺在那枯葉堆上,看她一動不動的樣子,怎麽感覺睡得還挺香甜?


    蕭洵走過去,蹲在身前凝視,她的臉色格外蒼白,看不到絲毫血色,淡漠的臉龐上,充滿了疲倦和虛弱,腿上纏繞的繃帶已被血染得紫黑。


    煞是心疼,蕭洵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棠兒…你別在這兒睡……”


    聽到聲音,初棠惺忪的睜開了眼睛,虛弱道:“天亮了嗎……”


    蕭洵扶起她的肩膀,捧著她的臉頰,滿眼心疼:“對,天亮了。”


    “哦……”


    初棠心裏急得發緊:你倒是快說那句話啊!快說帶我離開啊!


    易白還等著去救林敘風呢!


    “棠兒…住在這種地方委屈你了。”


    “………”初棠揉了揉心口的衣料,蹙起眉頭,壓低了眉梢,故作嬌弱的模樣,試探道:“沒…沒什麽…我熬得住……”


    蕭洵淺然一笑:“那就好,我還擔心你熬不住。”


    初棠:“??!!”


    “來人!”


    蕭洵突如其來的一聲令下,驚得初棠立即往門外看過去,隻見程紹走進來,向蕭洵恭恭敬敬行禮道:“皇上,有何吩咐。”


    “你現在速去找一些人把這兒打掃得幹幹淨淨,然後送一些東西過來。白薇宮什麽樣子,這兒就給我布置成什麽樣子,明白嗎?!”


    “明白!”程紹行禮後退去。


    初棠:“??!!”


    等等!所以這是要派人來全方位打掃?那跟全方位搜查有什麽區別?!


    控製好心緒,初棠僵硬的笑了笑:“那我們現在先出去?等打掃完了再過來?”


    “等會。”蕭洵盤坐在地上,將她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腿上,從懷裏拿出藥和繃帶,沉聲道:“我先給你的傷口上藥。”


    “………”怎麽辦怎麽辦,等會他們都過來,易白根本就沒辦法離開了!


    焦頭爛額之際,初棠的餘光瞥了一眼他身後的老鼠,腦袋瓜立即靈光一閃——


    “啊———”


    一聲尖利的驚叫聲傳來,蕭洵忽然起了一身顫栗,接著一陣清香湧入懷中,他拿著藥怔愣了半晌…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懷中的人……


    此人…真的是她?!


    初棠緊緊的抱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下頜骨旁,嬌柔甜膩的聲音在耳畔旁響起:“這兒有老鼠…我好害怕……”


    “你可不可以帶我離開這裏……”


    她的鼻息若有似無的吹在脖頸上,惹得他身體似有一股密密麻麻的感覺在體內動蕩,喉結微動,下頜繃緊。他撐直了身軀,溫厚的手掌撫摸在她的背上,柔聲安慰道:“別怕,隻是老鼠而已……”


    初棠抬起腦袋望著他,水靈靈的眼睛眨了眨:“你帶我出去吧,我好害怕。”


    蕭洵望著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心都快融化了,他捧著她的臉,輕聲道:“別怕,有我在呢。”


    “嗯~” 初棠重重點了點頭,柔柔道。


    “我這就幫你殺光這房間的所有老鼠!”


    初棠:“??!!”


    說完,蕭洵眼裏忽然閃過一道淩厲的光,渾身上下忽然彌漫著一股殺氣,正要起身往後邊殺他個片甲不留,不料還沒起到一半又被初棠扯了下來。


    蕭洵:“???”


    初棠緊緊摟著他的腰,整個身體貼在他身上說什麽都不放手。


    “嚶嚶嚶~”眼角用力擠了點淚水,語氣抽泣而又柔軟道:“你現在就抱我出去!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真是拿你沒辦法。”蕭洵輕笑一聲,眼裏無盡寵溺:“好,我這就帶你出去,好嗎。”


    終是無可奈何,揉了揉她的後腦勺,接著攬起她的腰橫抱而起,疾步往外而去。


    初棠摟著他的脖子,目光往屏風的方向望過去,微微朝著躲在裏麵的人點了點頭……


    蕭洵抱著她走到禦花園的亭子中,蹲在她身邊為她的傷口上藥,道:“棠兒,這些日子就委屈你了,太後那邊我會想辦法勸她。”


    初棠倒是無所謂,隻是有些好奇,在她眼裏的蕭洵所謂是不知天高地厚,就連先皇也管不住他,為何唯獨會對太後極其尊重呢?


    如果隻有太後能治住蕭洵,那以後有機會得想辦法討好太後啊!


    “沒關係,我在冷宮待著挺好的,那兒收拾收拾也能住。”初棠的語氣又變得硬起來。


    “你覺得,你有的選?”蕭洵慢條斯理的包紮好傷口後,溫柔的臉色又變得嚴肅:“你能不能稍微有一點點這條腿是隻「殘腿」的意識?!”


    “你到處瞎跑個什麽?!”


    傷口崩得這麽開,血液還未幹,可以確定的是,在他到達之前她有過活動的跡象。


    “我……”被這般忽然一吼,初棠怔愣的望著他,心裏不覺有些緊張:“你……”


    這時,程紹剛好派著一些人從旁邊經過,蕭洵望了他們一眼後,又轉頭對初棠道:“你就在這兒老老實實的坐著,我去給你殺「老鼠」。”


    “記住了!不許亂跑!想去哪兒等我迴來抱你!”


    初棠:“………”


    眼見蕭洵說走就走,初棠心中有些不安:怎麽感覺他知道了什麽?也不知道易白有沒有順利離開,他那麽好的輕功,應該可以脫身吧……


    程紹跟在蕭洵身後:“皇上,您為什麽不去陪著她?這種事交給我來辦就行了。”


    “我怕你們殺不盡那老鼠。”


    蕭洵很清楚,每次棠兒這般情意綿柔之時,她就必有目的。剛剛之所以沒有拆穿她,是因為他希望她的溫情可以停留得久一些……


    誰知道她這麽快就冷著一張臉!


    來到冷宮後,蕭洵疾步往裏邊衝。


    冷宮的範圍不大,能藏身的地方也不多,蕭洵拔出劍,沉著臉到處查了一遍,並沒發現任何可疑的情況。


    “皇上,這兒有很多老鼠。”


    聽到程紹的聲音,蕭洵走到床邊,發現被子裏麵確實有一窩老鼠,瞥了一眼,冷沉道:“你把這些都解決了吧。”


    程紹看的頭皮發麻,膽顫道:“皇上,要不給她換個位置吧…這兒實在不能住人。別說這種環境連乞丐都不住,主要是聽說前不久這兒死過人。”


    蕭洵沉了口氣,無奈道:“這是太後的命令。”


    一說是太後的命令,程紹就能明白為什麽這麽堅持了,蕭洵的親生母親在十幾年前就中毒身亡,而如今的皇後是他的親姨娘。太後膝下無子,一直把蕭洵當成親生兒子,在蕭洵眼裏最多的並不是畏懼她,而是尊重她。


    程紹輯禮道:“屬下明白了。”


    未查到「老鼠」的蹤跡,蕭洵的疑心並未散去。棠兒昨日來的冷宮,天色已晚,應當最開始就往床榻而去,她早已發現了老鼠,卻還是選擇在屋內度過一晚,說明她根本不怕老鼠,剛剛她的那出戲,隻是想把自己支開而已。


    無奈的是每次隻要沉浸在這種溫情裏,怎麽都擺脫不掉……


    入夜,月色在烏雲的遮幕下忽明忽暗。


    輾轉許久,易白帶著荷包闖進了關押林敘風的密室。


    “大哥!你怎麽成這副模樣了!”


    眼前被鐐銬吊著的林敘風,渾身衣衫破爛,傷口深可見骨,還滲著黑血。麵色扭曲,蒼白如紙,他胸膛的唿吸急而不穩,似乎在承受著劇毒的痛苦。


    易白走到他身邊,連忙掏出荷包,咬牙道:“他竟然這麽對你?!你還要當他是師傅嗎?!”


    “………”林敘風望了他一眼,微微張開了嘴卻說不出話。


    “行了你別說話了!快!趕緊吃解藥!”易白掏出花瓣,喂在他嘴邊,急切道:“這就是燈心雪蓮,你趕緊吃!”


    “我跟你說,你別傻了。”易白一點一點的將花瓣喂進他嘴裏,恨聲道:


    “這個師傅,你也別認了,等你先吃完解藥,我在想辦法給你把這破鐵鏈子給切了,咱哥倆以後浪跡江湖,再也不管他們這些破事。”


    吃完燈心雪蓮,林敘風氣息奄奄道:“他…畢竟是我師傅,我認罰…”


    易白以一種不明所以的眼神看他,眼前的人定是學武功學傻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翻了個白眼,易白沒好氣道:“有什麽好認罰的?卑鄙無恥之人你都認下了,離經叛道你幹到底又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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