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寢殿內,傳來一陣嘶啞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


    龍塌旁圍著兩位禦醫,皇後和若妃站在後邊,臉色有些憂慮,而顧依依則站在最後邊,低著腦袋,嘴邊咧著一絲不被察覺的笑……


    所有人的臉色看上去,都在緊張著皇帝的病情,皇後在寢殿內不安的走來走去,不禁叨咕:“這個節骨眼,蕭洵他到處跑什麽?!”


    顧依依輕嗤一聲:“可能…他最近有些累乏了,出宮去找點樂子?”


    “找樂子?”


    皇後若有所思,這麽多天確實有些為難他了,一邊要處理朝中大小事,一邊要顧及皇帝病情,以前那個囂張跋扈,遊手好閑的蕭洵仿佛再也沒見到過了……


    蕭洵疾步跨進寢殿,還沒來得及換掉便裝,身上還帶著血跡,顧依依迎上去關切道:“殿下,你受傷了?”


    蕭洵神色凝重,眼睛都沒挪一下,完全無視顧依依的存在,徑直往龍塌而去。


    顧依依心裏跟刀紮一般,她惱恨他的無視,更惱恨的是自己,總是控製不住在他麵前博取一絲存在感,即使像這樣一次次的被踐踏。


    蕭洵頭都不迴,也不管身後有多少應該尊重之人,直接怒吼道:“你們全都出去!”


    蕭洵的語氣非常硬,皇後當他是因為皇上的病而著急,倒是能理解,“我們出去吧,有他在定會沒事的。”


    “是。”


    眾位嬪妃和太醫侍衛都紛紛離開寢殿。


    此時,寢殿內隻剩蕭洵和皇上。


    蕭洵把脈後,臉色異常沉重,以皇上的病情,能拖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最壞的消息可能就在這幾天…


    “洵兒…”皇上不是看不懂他的臉色,氣息虛弱道:“朕是不是快……”


    蕭洵咬了咬牙,默不作聲。


    “朕心裏有數……”瞧他那沉重的臉色,皇上便已經心知肚明了。


    “洵兒,朕告訴你一件秘事,你先不要聲張……”


    “秘事?”蕭洵詫異:“父皇,您請說。”


    皇上躺在床上,目光掃視了一遍整個寢殿,確定無人,才緩緩開口:“傳國玉璽…被盜了……”


    “什麽?!”


    “玉璽被盜了?”


    蕭洵身體微顫了一下,全身繃緊,心髒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扼住了一樣。


    如果沒有玉璽,也就意味著自己無法正式登基,那豈不是一個空殼皇帝?!


    “咳!咳咳咳!”


    皇上拖著這副半死的身體,本來早就打算直接將皇位傳給蕭洵,自己當個太上皇,卻發現暗格的玉璽不見了……


    “洵兒,你千萬不能聲張出去,隻能暗中查找…”


    玉璽怎麽會被盜?被盜多久?盜賊是誰?蕭洵心中動蕩著強烈的不安,可當前的當務之急,是安撫好眼前的老人……


    蕭洵的表情越來越沉重,眉頭緊鎖,低聲道:“父皇,您先別說話了…玉璽,我會想辦法找到…”


    皇上欣慰的笑了笑,蕭洵極少在他的臉上看見這種慈祥的笑。


    “洵兒,你一定要找到…做北朝真正的君王……”


    蕭洵迎上他的眼睛:“父皇請放心,兒臣定不負所托。”


    楚昭王府內,侍衛將初妍的屍體抬進來。


    蕭寒望著眼前的屍體,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眼睛有些泛紅,仿佛有一股苦澀感在心口翻騰。


    劉朔見著蕭寒憂鬱,將白布蓋住了屍體的頭,“殿下,據那縣衙的人所說,現場確實有過激烈的打鬥痕跡,初妍小姐她確實是被劫匪刺殺…”


    蕭寒悠悠的歎了口氣:“真想不到…會這麽突然……”


    “殿下,您也別太傷心了。”劉朔安慰道。


    蕭寒緊緊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簾,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好生安葬吧。”


    “是。”


    說完,蕭寒緩緩來到初棠的房間,見白翠正在收拾屋子,而初棠卻不見人影。


    “初棠小姐人呢?”蕭寒問。


    白翠正收拾床鋪,聽到身後的聲音,立即迴身行禮道:“初棠小姐今日天還未亮就出門了。”


    “現在還沒迴來?!”


    蕭寒心中怦然一緊,據牧玄所說,當時有兩個劫匪,另外一個已經逃走了,難道那劫匪又盯上了初棠,她現在會不會已經遇到不測了?!


    “她出去住了。”


    聽到這一聲,蕭寒驀然迴頭,林敘風已經悄無聲息的站在眼前了,“什麽意思?出去住?”


    林敘風說的很淡然:“對,她不想住在楚昭王府。”


    不想住在楚昭王府,其實蕭寒能理解,也很清楚。她當初本就不願來,隻是為了躲避蕭洵,如今蕭洵已經知道她在此處,想必她是因為這件事而離開。


    “她住哪裏?”


    “我不能告訴你。”林敘風直言直語。


    “你?!”蕭寒沉下臉來,眼神狠厲:“林敘風,你不覺得你現在辦事能力差了很多嗎?


    “不僅話變多了,現在還會拒絕了?”


    “現在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是嗎?!”


    蕭寒越說越急,此刻對林敘風的信任正一點一點喪失。甚至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獨攬了玉璽。


    林敘風麵不改色:“我的任務是幫你奪皇位,其他的事恕我難以從命。”


    蕭寒怒斥:“你還記得你的任務啊?!我以為你早忘了!你辦事有這麽慢過嗎?!”


    林敘風現在越來越沒用,蕭寒可沒時間陪他耗,不管能不能拿到玉璽,等到春節便開始行動。


    林敘風:“………”


    被這番訓斥,林敘風沒有任何說辭,隻能默認。


    蕭寒神色森冷,斜睨了他一眼,揚起衣袖憤然離去。


    晨光微熹,金光萬道。


    這個屋子什麽都好,隻是晚上一個人睡的時候,太過於安靜了,不像以前在蕭洵或是在蕭寒府裏,晚上總會有一些動靜。


    過於安靜,反而難以入睡。


    初棠撐著疲憊的精神,背著簍子,準備去買一些竹藤,編織一些紙鳶,燈籠,竹扇之類的東西,然後擺個小攤子掙點錢,以前被迫靠這點手藝生存,沒想到關鍵時候,還可以混口飯吃,不至於窮死。


    來到街上後,初棠邊逛邊看,忽然發現前方的主街道上,被人群堵的水泄不通,還傳來一些吵鬧的嘈雜聲。


    “大爺,求您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爺也想饒了你啊,可大爺這衣裳你怎麽賠呐?”


    “你……”


    “不如…你以身相許可好?哈哈哈哈哈。”


    初棠擠進人群中,本想繞過人群,不管閑事,無意之中瞧過去一眼。


    一個小妹妹發絲淩亂,像是被剛撕扯了頭發,左臉還有一道緋紅的巴掌印子,她正跪在地上,淚眼婆娑的哀求眼前的男子。而她眼前的男子,看上去應該是世家公子,衣裳上還沾了些濕潤的泥土。


    就看了這一眼,初棠立即收迴目光,筆直穿過人群走出去。


    “我求你饒了我吧,我賠你銀子。”


    “我不要你賠銀子…”


    “你…你要幹嘛!你放開我!救命!救命!你放開我!”


    聽到這撕裂的慘叫聲,初棠終是停住了腳,猛然朝著人群中衝進去。看見那男子正扯住妹妹的衣領,想強迫帶她走。


    “住手!”初棠看到這一幕,想都沒想就上前拉住妹妹的手,狠厲道:“放開她!”


    男子瞧著初棠這一身打扮,穿的非常普通,一身清白的麻布衣,全身上下沒有配帶任何首飾,臉蛋上也沒有一絲粉黛,素得不能再素了。


    男子瞧著她這模樣,實在沒有興趣給好臉色:“你是哪冒出來的鄉野村婦?敢管我的閑事!”


    初棠不同他廢話,直接將他的手掰開,先把那妹妹拉到身後去,擋在她身前,對那男子斬釘截鐵:“她都說賠你銀子了,你沒道理再強迫她跟你走!”


    欣兒膽顫的躲在初棠身後,捂著胸前微微淩亂的衣口,嚇得還沒恍過神,眼中盡是懼怕。


    男子橫眉斜眼,嗤笑一聲:“她賠得起嗎?我這布料是上好的雲錦!這一身下來,把她賣了都賠不起!”


    初棠雙手環臂,厲聲道:“隻是弄髒了而已,又不是被毀壞了,為何要全額賠償?況且,你這衣裳難道隻穿一次嗎?還是說你穿的衣裳都不洗的?”


    說完,初棠捂住了口鼻,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男子被她繞得張口結舌:“本…本公子衣裳就穿這一次,穿完就扔!怎麽了?!”


    此話一出,初棠反倒痛快了:“既然如此,那就更沒道理賠你這整套衣裳的錢咯?反正你也是要扔的!”


    “你!”


    男子鬥不過她的牙尖嘴利,氣得怒發衝冠,抬起手就想扇在她臉上,初棠眼見他的巴掌抬了起來,已經做好了躲開的準備。


    誰料巴掌還沒拍下來,男子身後有一股力量將他扯了迴去。


    易白從後邊扯起他的衣領,接著往他的屁股上一踹,直接將他踹了個狗吃屎,“你是哪來的王八羔子,敢欺負我的姐姐?”


    男子捂著屁股在地上打滾,慘烈的叫著痛,“你…你……”


    “你什麽你!你還不快滾!還想再來一腳嗎?!”


    說著,易白已經抬起來腿,這一次,瞄準的是他的臉。


    “別別別!我這就滾!”


    男子嚇得直竄而起,慌忙逃脫。


    初棠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易白,你怎麽會在這兒?”


    易白眉眼飛揚:“是大哥讓我來保護你。”


    初棠朝他笑了笑,然後轉過身,溫和的對妹妹說道:“妹妹別怕,現在沒事了。”


    欣兒淚眼盈盈的望著她,身體依舊控製不住的發抖:“謝謝姐姐。”


    初棠望了一眼她簍子裏的東西,竟然正好是竹藤?


    “你這些竹藤是要賣的?”初棠問。


    “嗯。”欣兒抹了把眼淚,迴道:“這是我剛從城外砍迴來的竹藤,正打算要賣掉,誰知撞到了剛才那位公子。”


    城外?難道雲洲城沒有竹子嗎?


    看來,需要跟這位姑娘長期合作了。


    “這也太巧了。”初棠驚喜道:“我正好要買,你這些都賣給我吧。”


    欣兒雙眼發光:“真的嗎?姐姐你願意全買下?”


    “真的!我不僅今天要買,以後也會經常需要。”


    易白跟著湊熱鬧,笑問道:“姐姐,你買竹藤幹嘛?”


    “做竹扇,紙鳶,燈籠,隻要關於竹編什麽都行,接受任何定製,踏踏實實掙點小錢,混口飯吃。”


    說完,初棠拿出荷包,給欣兒掏了銀子,交到她的手中。


    欣兒接過銀子,感激涕零:“謝謝姐姐,太謝謝了,你家住哪兒?我幫你把竹藤送到你家吧?”


    “不用了,我扛得動。”


    “可是……”欣兒看了看初棠背上的小簍子,仿佛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我這兩個大簍子還得留下……”


    “啊…”初棠怔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微笑道:“好吧,你先送到我家裏。”


    欣兒點頭應了一聲,正要扛起來,易白搶接過她的扁擔,齜牙咧嘴的笑道:“我來我來,這種粗活誰都別跟我搶!”


    “這怎麽好意思…”


    初棠拉過她的手,笑道:“就讓他來吧,他閑不住的。”


    聞言,欣兒也不再推辭,輕聲道:“那就麻煩這位哥哥了。”


    易白第一次聽到有人喊自己哥哥,心裏別說有多開心:“不麻煩不麻煩!”


    三人並肩行走在街道上,易白的嘴巴就沒停過,初棠與他說累了就讓欣兒接上,欣兒說累了初棠再上,就這樣說來說去,沒多久就到了地方。


    他們都沒發現,在身後幾百米遠處的一個角落裏,李三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初棠的一舉一動……


    欣兒來到初棠的家,若有恍惚:“姐姐,你住這兒?這兒不是阿羨哥哥家嗎?”


    欣兒剛好就住在隔壁,因為母親與他的母親關係甚密,他家經常困難,所以母親總是帶著欣兒送一些東西過去。


    而阿羨,他可太忙了,每天早出晚歸,所以基本沒有過什麽照麵。


    初棠驚異:“你怎麽知道?”


    “我家就在隔壁…”欣兒指了指自己的家。


    “這麽巧?!”


    “這麽巧?!”


    初棠和易白異口同聲。


    欣兒盯著他們倆的反應,也欣慰的跟著笑:“是啊…這也太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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