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


    這是星鬥會最明顯的標誌。


    風如穢眼見星鬥會的人前來相助楊破雲,心中已經坐實了楊破雲就是克勞德,勾結番邦叛國的事情。


    他明知自己不是對手,仍然挺劍而來,誓要將楊破雲拿下。


    而楊破雲一見星鬥會的人現身,擺明了是設計陷害自己。但機會稍縱即逝,顧不得解釋。


    拚著背後硬受風如穢一劍,轉身向那人追去。


    風如穢一劍刺中楊破雲後背,但楊破雲已經飛身而出,隻是劃了一道劍口而已。


    他正要上前去追,四周“砰砰砰”之聲不絕,知是火器射來,一邊後退一邊揮劍抵擋。幾個鐵彈丸擊在劍上,將他打的手臂酸麻。


    風如穢知道已經追不上楊破雲了,怒氣衝衝的將破損長劍扔到地上。


    楊破雲遠遠喊道:“記住你劃我後背一劍的位置。”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克勞德的聲音早就深深印在楊破雲腦海中,剛才那人一說話,他便知道一直追尋的人來了。


    隻恨他內力雖強、刀法雖高,但是輕身功夫卻不擅長。對方早知他會追來,躍上快馬向郊野奔去。


    夜色中,青石板上馬蹄篤篤,二人一前一後奔出數十裏地。楊破雲料到對方可能布下陷阱,但對手對他練成“真無定境”也一無所知。如果是當日伏擊劍仙那種規模,他全力施為下應當能夠逃脫。


    再行一段路程,克勞德停下馬來。楊破雲一躍而至,九段刀當頭劈下。


    克勞德拔出西洋重劍拚命一擋,硬接下來。隻是這一刀力氣太大,他胯下健馬支撐不住,趴在地上。


    楊破雲不想傷他性命,伸手過去要把他拿住。克勞德豈肯讓他如意,翻身而起,左右兩手各持了一把火器,火光迸發,聲音如同鞭炮一般連續炸開。


    楊破雲雙掌一舉,一麵氣盾擋在身前。但那擊出的彈丸與以往不同,走的是螺旋軌跡,勁力十足,直接破了楊破雲的氣牆。


    楊破雲略有些吃驚,真氣急忙進入真無定境,第二道氣盾瞬間立在眼前。


    十幾個鐵彈丸擊在氣盾上頭,如同被禁錮了一般,止在半空不動。楊破雲一揮手,撤去氣盾,鐵彈丸紛紛墜落在地上。


    已經逃在遠處的克勞德厲聲笑道:“才這麽短的時間,你武功就變得這麽厲害了。果然沒讓他失望啊。”


    楊破雲一邊上前,一邊冷笑道:“你應該知道我剛才留了餘地,現在要殺你易如反掌。”


    克勞德繼續笑道:“你殺我易如反掌,就像我殺他一樣。”他一招手,遠處一個蒙麵人推出一個人來。


    楊破雲仔細一看,是曲黑。


    “曲長老?”


    曲黑抬起頭,問道:“是楊大俠嗎?”


    楊破雲這才開清楚,曲黑兩隻眼睛緊閉著幹裂的血痂糊滿了整個臉。


    “曲長老,你的眼睛?”


    “被我刺瞎了。這老家夥記憶力驚人,而且很不老實,我怕他看到我們的秘密。就懲戒了他一下。”克勞德輕描淡寫道。


    楊破雲怒氣橫生,剛握緊了手中刀柄,就聽克勞德道:“不聽聽他說什麽嗎?”


    他強忍怒氣,對曲黑道:“我對不住你。”


    “楊大俠,我見到陳姑娘了,她在星鬥會手上。我不行了,你替我照顧好韓幫主。星鬥會的頭目是……啊!!!”


    曲黑話還沒說完,旁邊押送之人一拳擊在曲黑喉嚨上,一塊軟骨混合在鮮血中從他嘴裏噴了出來。


    “啊!!!”楊破雲嘶吼著一躍而起,九段刀刀影晃動,怒斬向曲黑身旁那人。那人邪笑一聲,道:“你要嗎?那就給你!”將曲黑身子拋向楊破雲。


    他認出那人,就是封無命的哥哥,毒人封無壽。


    他急忙收刀接住曲黑,探了探鼻息,已經氣若遊絲。而克勞德和封無壽趁機策馬逃離。


    曲黑喉嚨蠕動了幾下,卻隻能發出嘶嘶地聲音,他緊緊抓住楊破雲的手,在手心寫下一個“八”字,哀嚎一聲離開了人世。


    楊破雲抱著他的屍身,淚如雨下。


    肝膽相照的朋友死在他懷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曲黑本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因為自己卷入這鬥爭中,白白丟了性命,你叫他怎能不自責悲傷?


    “星鬥會,無論你們是什麽來頭,我定將你們殺的一個不留。”


    楊破雲抱著曲黑的屍身佇立良久,想起了馬編修。二人打招唿的方式來看應該是舊友,不如就去問下他,看看曲黑在這世上還有沒有家人。


    他勉強記著馬編修家的位置,快到天亮時,方才尋著茅屋的門口。


    窗前燈光搖曳,依稀可見馬編修的身影。


    楊破雲上去敲了敲門,馬編修高興的喊道:“你這麽快就迴來了,快來看看我這幾年新作的文章。”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馬編修一手提著一堆草紙,一手拿著毛筆走了出來。


    他看到楊破雲抱著的血人時,紙筆全都散落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傻在門口。


    “前輩,曲長老已經過世了。”楊破雲小聲說道。


    “哦,哦,好,好!你把他帶迴來了啊。好好,快進屋去。”馬編修語無倫次的說道。


    楊破雲將曲黑的抱進屋中,馬編修急匆匆的把被子掀開,讓楊破雲放在床上,又輕輕的蓋住。自己則坐在一旁,呆呆的看著他。


    “前輩,曲長老……他還有沒有親人啊?”楊破雲問道。


    馬編修搖了搖頭,道:“他哪有這個福氣喲。”


    “他,過去是誰?”


    “當年他高中探花之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誰知道脾氣臭的很,越混越差,越差脾氣就越臭。氣的連學問都不做,去當叫花子了。


    現在迴來了,迴來就好。他以前可是個體麵人,雖然窮但是很愛幹淨,不能讓他這麽邋裏邋遢的走啊。”


    馬編修一邊說著,一邊搖晃著站起身來去打水。楊破雲過去幫忙,將水缸直接提到床邊。


    馬編修用毛巾細細的將他臉上的血跡擦幹淨,又從箱底翻出一身壽衣給他穿上。然後對楊破雲笑著說道:“原本是給我自己預備的,他先去就讓給他吧。”


    楊破雲點了點頭,又問道:“前輩,我還有什麽能做的。”


    馬編修搖了搖頭,道:“他是個好麵子的人,當年除了我以外,從不欠別人的情。你走吧。”


    楊破雲心中一酸,道:“我去尋一副棺材。”便走了出去。


    馬編修在茅屋中高聲念道:


    知音者誠希,


    念子不能別。


    行行天未曉,


    攜酒踏明月。


    楊破雲剛走不遠,聽到身後風聲烈烈。迴頭看時,馬編修的茅屋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頃刻之間,塵歸塵,土歸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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