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鹿安突如其來的一問,楊破雲認真的思索起來。


    洛嗔翁號稱“劍仙”,就連師父賀雲暖都敗在他手下,劍法之強舉世無雙。


    那日石龍山一戰之後,他暗暗的捏了一把汗。


    他利用真無定境以最短的時間將體內黃庭經地字訣的真氣盡數化為內力擊出,威力可想而知。


    那被鹿安稱為破雲刀的一擊發出之後,楊破雲已經耗盡內力,全身虛脫,無力再戰。洛嗔翁或許是被楊破雲全力一擊所震懾,選擇了離開對決。如果他能多停留半刻,恐怕自己便兇多吉少了。


    “師父,你一定在想自己破雲刀全力一擊之下,洛嗔翁仍能毫發無傷的離開了。所以你不如他是不是?”鹿安問道。


    楊破雲點了點頭。


    鹿安卻搖頭笑道:“依我看,師父你要比他更強一些。那洛嗔翁號稱劍仙,與人對陣還未有敗績,對戰經驗當是十分豐厚的。他絕不會無緣無故的逃脫。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已經被師父你打傷了。”


    楊破雲想了想,道:“也不是沒這個可能。但是我們行走江湖一定要慎之又慎。當日洛嗔翁並未用出他的二十四式離合天劍,顯然是保存了實力。但他用的內功也十分奇特,竟然將我的內力全數吸納化解。”


    “難道他也會善護功嗎?”


    “不是。善護功是在體內化解對方內力,而他是在體外化解的。”


    鹿安撓了撓頭,道:“你們兩個拚內力誰都不怕,看來隻能刀劍對砍了。好像九段刀更弱了一些啊。”


    楊破雲傲然說道:“你錯了。九段刀是天下刀法的終極,不會輸給任何招式。”


    “那為什麽師祖會輸給姓洛的?”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師父已經仙逝,隻有找到洛嗔翁,才能知道事情真相。”他轉頭對地上攤著的簡大壯道:“明日你便帶我們伏龍峽。”


    簡大壯哪敢說半個不字,連連點頭。


    鹿安收起小刀,無奈說道:“這麽沒骨氣,一嚇就招了,當真沒意思。”


    阿七、阿八將簡大壯押到牛棚裏關了起來,又迴到楊破雲身旁。


    楊破雲瞧著二人猶猶豫豫的樣子,知道是在擔心卯赤旦增的事情。


    白霧雨楠大祭司說的話,也一直在心裏擱著。


    “兩位兄弟,卯赤前輩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肯定不會與他為敵。隻是大祭司讓我對他出手,又不肯挑明原因,二位可知道是為什麽嗎?”


    阿七看了看阿八,似是鼓足勇氣一般說道:“楊大俠,師父負傷歸來後好像已經神誌不清了。


    整個山寨中,他隻能叫出我倆的名字,其他人全部忘記。更可怕的是,以前的所有事情也全都記不起來。”


    “啊?難道那日他發動雷劍式後傷了腦子,就此心智失常了嗎?”


    楊破雲擔憂的問道。


    “我和阿七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才悄悄派人去請大祭司。卻沒想到他先走了。”阿八道。


    “他為什麽要去京城?”


    “說是去求一個老朋友給他治病。我倆本來要跟著,但他堅決不讓,隻帶了那孩子和巫醫一起走了。”阿七道。


    “這事情有些蹊蹺,他為什麽要帶走那孩子?”


    “他說那孩子不屬於苗寨,要把他送給漢人家去養活。”


    楊破雲點了點頭。當日與公子署對戰的情形又出現在眼前。卯赤旦增號稱苗疆刀王,若不是公子署以那孩子作為人質,他也不會斷了胳膊,傷了心智。


    “卯赤前輩義薄雲天,我若是見到他一定好好照看。我認識兩個奇人,或許也能治好他的疾病。”


    “如此便多謝楊大俠了。”阿七、阿八納頭便拜,楊破雲急忙扶起他兩個。


    幾人說著話,天色便黑了下來。苗寨的空地上不知何時點起了一垛巨大的篝火,火焰足足有三丈多高,許多寨子裏的人已經圍攏起來,興高采烈的說著話。


    楊破雲問阿七道:“這是做什麽?”


    阿七道:“這邊天氣寒冷,開始定居時我們沒有足夠的禦寒衣物。卯赤族長便在空地上點了大火,大家圍坐一起取暖。


    後來慢慢形成習慣,大家忙累了一天,趁著天色晚了聚在一起玩一下。


    今日他們知道寨子裏來了大英雄,所以這篝火要比平日大了許多。”


    “哦,原來如此。”楊破雲話音方落,一陣悅耳的音樂響了起來。


    幾個年輕姑娘跳著舞蹈圍了過來,後麵跟著幾個吹蘆笙的小夥子。


    其中兩個姑娘繞到楊破雲和鹿安身後,推著他們進了篝火旁的人群。


    人群登時歡唿起來,男女老少拉成圈子一起跳起了舞蹈。楊破雲尷尬的不知怎麽辦,被兩個姑娘拉著圍著火把繞圈子。


    久經沙場的鹿安卻活躍了起來,一會兒便學會了苗人的舞蹈,樂樂嗬嗬的扭動著,哪裏像個大病初愈的樣子。


    跳的累了,眾人原地坐定。一股濃烈的香味傳來,引得鹿安饞蟲亂竄。


    幾個小夥子抬著一隻巨大的烤熊走了過來。


    阿七站起身來,對眾人道:“各位族人,今日我們的勇士進山獵了巨熊,剛好又有貴客到我們山寨。就請貴客持刀祭祀,恩請先祖賜予我們平安與喜樂。”


    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楊破雲,楊破雲不這儀式,正要問時,阿八說道:“請貴客將熊頭割下,供於火前。”


    楊破雲點了點頭,接過阿八遞過來的小刀,將熊頭切下,放於篝火前的供桌之上。


    “咚,咚,咚”一陣鼓聲響了起來。所有苗人都站起身來恭敬肅立,口中唱道:


    “英俊的青年,勤勞和後生,想念世代先祖,緬懷逝去之人。


    祖母涉水辛苦,祖父跋山艱難,祖母帶來姑娘,祖父攜來兒郎。


    祖母送的山界遍山遍嶺,祖父送的土地越山過崗......


    雞關在籠中沒有自由,祖葬在地下永無光亮。


    子孫萬代要在這裏繁衍生息,可也不會忘了故鄉的模樣。”


    歌詞雖然深沉淒婉,但在苗人口中唱出卻明亮很多。他們本就是一個自由、陽光的族群吧,楊破雲默默的想著,然後就和鹿安就醉倒在人群中間。


    冬日裏天色亮的慢,楊破雲早早醒來,叫醒正在沉睡的鹿安。鹿安伸個懶腰剛要說話,卻被楊破雲用一根熊腿堵住了嘴。


    “師父,我們這是要悄悄的走嗎?”鹿安拿下熊腿,低聲問道。


    “是的。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們了。”楊破雲迴道。


    “我好喜歡這個地方啊。”


    “等將來風平浪靜了,我就迴來,自由自在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那得帶上我啊。”鹿安道。


    楊破雲搖了搖頭,道:“你不行,你今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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