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而又幽僻的書房內,隻有頭頂那一盞白熾燈,肆無忌憚的閃耀著灼熱的光亮。可是卻溫暖不起來,舒曼此刻從心底竄出的寒意。


    郎允平就站在她的身後,他的聲音低沉有力量,卻透著一股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果然是他!


    從開始,到現在,設計一切的人,就是郎允平!


    意識到這一點,舒曼的心裏開始抑製不住的騰升起一股憤怒,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將她整個人都吞沒。


    垂在膝蓋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起了拳頭,饒是如此,舒曼還是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告訴著自己,冷靜,要冷靜!


    可是,剛剛他還說什麽?


    懲治者組織的人,也一直在盯著自己,怎麽會……


    驀地,電光火石間,舒曼的腦海裏湧現出了一個又一個畫麵,崇明島上,康雅言臨死之前,死死的抓著她胸前的衣衫,那句要說還沒說完的話。


    詭異的夢中,李大寶撐大的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她,那句隱隱之中,聽不真切的話。


    他們的目的是……


    這一刻,舒曼胸膛裏一顆心髒,陡然間開始毫無征兆的狂亂跳動起來,像是一頭被困住的,已經發瘋了的野獸,橫衝直撞的,想要找到個出口。


    她不由自主的大口唿吸著,胸前劇烈的上下起伏,一張原本就白皙的麵容,也頓時,失去了全部的血色,慘白如紙。


    白澤寧終於察覺到了舒曼的不對勁,不禁皺著眉頭,抬手輕輕觸碰了她一下:


    “舒曼?”


    耳邊有人低沉的唿喚,冷不防的喚迴了舒曼的思緒,一個激靈,舒曼下意識的側轉過頭,就對上白澤寧一雙幽深的眸子。


    咬牙、攥拳,舒曼猛地抬頭。


    郎允平此時已經重新走迴到原來的位置,不慌不忙的坐了下來:


    “看來,不用我多說,你也已經明白了。


    舒曼,懲治者組織的目的,其實一直,都是你!”


    短短的一句話,聲音雖然不大,卻仿佛像是晴天而降的一記驚雷,狠狠的劈砍在了舒曼的心上。


    她有些不敢相信,更加不能相信,不可思議的撐大了一雙眸子,定定的望著對麵的郎允平,似乎是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麽端倪。


    可惜,或許是郎允平掩飾的太好,她什麽,都沒能看出來。


    冷靜!一定要冷靜!


    舒曼,這個時候誰都可以慌亂,唯獨你不可以!


    在心裏一遍一遍的這麽告訴著自己,舒曼終於斂起心神,努力克製住了那份狂亂心跳對自己的幹擾,眸光筆直而又銳利,像是夾在了開了鋒刃的刀子一般,直直的望著郎允平,一字一頓:


    “理由呢?”


    她想象不到,自己有什麽地方,可以讓懲治者組織,列為目標。


    所以,她沒有辦法完全相信郎允平的話。


    郎允平似乎是早就事先預料到了,舒曼會這麽問,索性淺淺一笑:


    “舒曼,抱歉,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迴答你!


    但是,我卻有辦法幫助你。”


    他說的篤定,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無不在告訴著舒曼,他可以幫她,而且,也隻有他,能夠幫她!


    舒曼的大腦在飛速的旋轉著,一瞬間,仿佛有什麽念頭,在隱隱的冒出來。


    哦!


    對了!


    那些千絲萬縷的淩亂,在一瞬間,仿佛突然間有了一個出口,舒曼心神微微一凜,隨即平靜的開口:


    “你想讓我怎麽做?”


    見舒曼終於鬆了口,郎允平並沒有意料之中的放鬆或者是欣喜,反而是用一種探究的、帶著穿透力的目光,看著舒曼。


    白澤寧坐在一旁,愈發的聽不懂郎允平和舒曼之間的對話,可是有一點,他卻很清楚。


    如果是換做以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和郎允平站在用一條戰線上,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什麽緣由,他總是會替舒曼擔心。


    亦如此刻,即便他們之間的對話,看起來在正常不過,氣氛,從頭到尾也沒有過劍拔弩張,但他還是能夠強烈的感受到一股危險,在向舒曼逼近著。


    白澤寧的眉頭皺的死死的,卻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究竟該如何做,如何說。


    終於,短暫的靜默過後,郎允平還是選擇了開口:


    “你決定了?”


    聽聞了郎允平的話,舒曼心底不禁冷冷一個諷笑。


    果然,她就知道,郎允平這隻老狐狸,不會輕易的相信她。同樣的,她也不會輕易的相信,郎允平的任何一句話。


    舒曼扯了扯唇角,白皙清冷的麵容之上,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我有別的選擇?”


    郎允平抿了抿唇,似是很滿意舒曼的迴答,隨即輕輕頷了頷首:


    “很好,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郎允平說著,轉頭看向了坐在一旁,一直神經緊繃,臉色陰沉的白澤寧:


    “小白。”


    “是,教授!”


    “先帶舒曼下去,這幾天,舒曼就交給你。”


    白澤寧聞言,眉心不由得微微一動,側頭朝著舒曼看了一眼,隨即點頭:


    “我知道了,教授!”


    郎允平: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我這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說完一句話,郎允平已然低下頭,不再看舒曼。


    舒曼坐在椅子上,眉心緊緊的鎖著。就這樣了?什麽意思?


    舒曼臉上明顯的顯露出一絲不悅,剛想要開口追問,白澤寧的手,卻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舒曼抬眸,就看見白澤寧用一副很嚴肅的表情看著自己,輕輕的搖著頭。


    “走吧。”


    舒曼抿了抿唇,終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原因很簡單,白澤寧,一定知道些什麽。


    既然從郎允平那隻老狐狸那裏,一時半會得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不如索性從白澤寧身上下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舒曼總覺得,今天的白澤寧,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樣。


    想到這裏,舒曼不禁點了點頭,起身,跟著白澤寧,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


    不大不小的關門聲響起,郎允平終於重新抬起頭,隻是那張滿是淺淺溝壑的臉上,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笑意,死板陰冷的,就像是一具屍體。尤其是那雙黑色眼睛裏投射出的光芒,死寂、而又陰險。


    ……


    舒曼跟在白澤寧身後,一言不發的走在幽暗而又窄窄的走廊內。


    牆壁上,一塊一塊,都是斑駁的痕跡,看起來,應該廢棄了很久。剛剛郎允平的書房裏沒有窗戶,走廊裏也沒有,而眼前的這條走廊,長長的,一眼望不到邊際,那麽這裏的規模,一定不會小。


    可,這到底是哪裏?


    對於青市,舒曼不了解,所以從來都不知道,這裏有一座廢棄的工廠,而這座廢棄工廠的下麵,原來又是做什麽的?


    走廊內,很安靜。


    兩個人就那麽安靜的走著,奇怪的是,舒曼一路上都沒有看見其他的人,這條走廊上有很多的房間,一扇門、挨著一扇門,牆上是幽暗的壁燈,昏黃的燈光打在那些門上,仿佛一隻隻蟄伏在黑暗處的野獸,瞪著眼睛,刺著獠牙,張開血盆大口,肆無忌憚的窺視、打量著她們,隨時準備將他們吞吃入腹。


    舒曼用力閉了閉眼睛:


    “我以為,你和我一樣。”


    驀地,舒曼輕聲開口,在幽暗的走廊裏,顯得有些冰冷虛幻。


    白澤寧走在前麵,雖然沒有迴頭,但是舒曼一句話落下,他修長而又挺拔的脊背,明顯的僵硬了一下。


    即便舒曼沒有明說,他也知道,舒曼指的是什麽。


    頓了頓:


    “我隻對這裏熟悉,其他的,確實和你一樣。”


    舒曼聞言不禁微微有些訝異。


    “你是說,每次你來這裏,都是被蒙著眼睛帶進來的?”


    白澤寧腳下的步子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即點下頭:


    “是,我們所有人,都是這樣進來的,當然,除了老王。這個地方究竟怎麽進來,隻有教授和老王知道。”


    所有人……


    舒曼眸光一暗,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幾個字。


    隻是,原本她看見白澤寧對這裏如此熟悉,還以為之前老王帶他們進來時的那些舉動,是故意做給她看的。沒想到,他竟然也和自己一樣。


    郎允平未免太過謹慎小心!


    舒曼抿了抿唇:


    “你說……所有人?”


    白澤寧終於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向舒曼:


    “是!所有人!”


    說著,手下一個用力,門把手轉動,眼前那扇宛若野獸眼瞳的黑色鐵門,順勢緩緩而開。


    舒曼不由自主的往門裏看。


    這裏……


    “進來吧!”


    說罷,白澤寧率先走了進去,舒曼擰了擰眉,隨即也走了進去。


    隻是,還沒等她開口繼續追問,白澤寧卻突然間拉著她的胳膊,用力的將她整個人都禁錮在了牆上。


    “!!!”


    舒曼眸光一冷,剛想要反抗,就看見白澤寧一雙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別動,有攝像頭和監聽設備。”


    白澤寧一句話,頓時讓舒曼的心咯噔一聲,下意識的就想要四下環顧,可是白澤寧卻將她擋了個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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