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麵色清冷,黑眸之中像是裹了一層寒冰一般,仿佛在這一瞬間,將房間內的空氣溫度,都驟然間壓低了幾分。


    事情已經很明朗了!


    想讓她和趙柯,來到饒縣的人,是郎允平!


    舒曼的心開始往下沉,這個郎允平,遠比她想象中,更加難以讓人琢磨。他先是讓江焱過來,但是又不讓他找自己。


    後來,又把自己也弄來,然後完全不露麵。


    他到底,是要做什麽?


    她可不會相信,郎允平是良心發現,特意讓她和江焱在一起的。這個人心思太過深沉,這麽做,一定有什麽目的。


    但是究竟是什麽目的呢?


    難道……會是江焱?


    想到這裏,舒曼不禁下意識的微微側轉過頭,朝著身旁不遠處的江焱看了過去,江焱此時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表情,反而陰鷙的有些讓人心驚。


    舒曼暗自咬了咬唇。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她會在北城惹上韓旭的謀殺案,恐怕,也不能完全百分之百肯定,是懲治者組織的手筆。


    舒曼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正在被一隻隱藏在暗處的毒蛇盯著,毒蛇盯著鮮紅的蛇信子,對著她,蓄勢待發。


    房間內,有短暫的沉默。


    最後還是趙柯,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


    她臉色不怎麽好看,對著白澤寧的語氣,自然也不友好:


    “看在你把我帶到這裏的份上,其他的事情,我不跟你追究,但是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在替誰做事,踏出這個門的那一刻,你最好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不然下一次,我的刀子,一定會狠狠的割下去!”


    趙柯很少用這麽嚴肅的語氣說話,尤其是,透著濃濃的危險。


    可白澤寧卻仿佛一點都不在意一般,挑著眉毛,看著趙柯,此時的他,一臉的狂放不羈,和之前在舒曼麵前表現出的那個沉穩、睿智的警察,簡直判若兩人。


    “嗬!”


    白澤寧低笑一聲:


    “別忘了,你可是警察,知法犯法,判的會更重的!


    再說,你這麽說,我就算一開始想要把你送到這裏就離開,現在,也不敢走了啊!”


    一句話,讓趙柯的臉頓時黑了下去,雙眼抑製不住的湧現出怒氣,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她就想要上前。


    好在,手腕及時被人拉住,趙柯慍怒的轉過頭,就看見舒曼用一種很冷然的表情,靜靜的看著她。


    趙柯抿了抿唇,終是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


    而這一次,倒是換做舒曼了。


    她收斂起了臉上所有的表情,抿著唇,一言不發的提起步子,一步一步,走到白澤寧的跟前。


    對於她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趙柯和江焱都有些意外,但是兩人都沒有阻止。


    江焱知道,舒曼心中一定已經猜到了。


    白澤寧微微蹙著眉心,好整以暇的看著舒曼,可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舒曼竟然對著他,輕輕扯了扯唇角:


    “嗬!”


    婉轉而又低魅的笑聲,順著舒曼薄薄的唇瓣輕溢而出,不知為何,卻讓白澤寧的心裏,陡然間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怎麽?”


    白澤寧開口,聲音中明顯夾在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舒曼依舊隻是笑:


    “沒怎麽,隻是,有個很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


    白澤寧突然間來了興致:


    “哦?什麽不好的消息?”


    舒曼微微凜了凜臉上的表情,薄薄的唇隨即輕輕張啟,對著白澤寧,一字一頓道:


    “不管你敢不敢走,想不想走,現在,恐怕,你都走不了了!”


    舒曼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明明是帶著笑意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卻讓白澤寧在無形之中,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冰冷的氣勢,鋪天蓋地的朝著自己,傾瀉而來。


    趙柯是不大明白舒曼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怔楞間,站在身後的江焱,卻冷不防的爆發出一陣低沉、而又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白澤寧的汗毛,一下子,就豎了起來!


    ……


    饒縣、青山公寓。


    白澤寧怎麽也沒想到,舒曼這個女人,居然會突然間劫持了自己。而且她還大膽的,把自己帶到了自己家。


    舒曼對他還算客氣,雖然綁著,但讓他坐的是沙發。


    白澤寧有些好笑:


    “舒曼,你也太以德報怨了吧,好歹是我護著你們一路安全的到達的饒縣,又把你那個傻同事給你送過來,你不感謝也就算了,這算怎麽個情況?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麽做,可是犯……”


    “犯法是吧!”


    此時客廳裏就隻有舒曼和白澤寧兩個人,趙柯和江焱都被舒曼支去了其他的房間,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從白澤寧身上,得到些消息。


    直覺告訴她,這個白澤寧知道的,一定很多。


    而且,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拋下了驚訝和恐懼,麵對自己,就像是麵對一個完全無害的人一般。


    不難理解,郎允平對自己的事情三年來都了若指掌,替他做事的人,又怎麽可能會不了解,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可是,他們卻都同時忽略了一個問題。


    龍有逆鱗,人也有底線,當觸碰到了那根底線,那麽再善良的人,也會改變。


    所以,不等白澤寧一句話說完,她就雲淡風輕的將話接了過來:


    “可是白警官,既然你這麽好心的提醒我,我也順便好心提醒你一下好了。


    我現在可是全國在逃的通緝犯,所以犯法的事,多一件,少一件,好像沒什麽差別!”


    舒曼說的那樣輕鬆,仿佛說的,就像是別人的事情一般。


    而她的迴答,卻讓白澤寧狠狠的怔楞了一下。


    舒曼想的沒錯,他確實,早就對她,有所了解,甚至於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了解。可是此刻,站在他眼前,一雙黑眸明亮,卻明顯充斥著陰鷙邪魅的女人,卻和他印象和了解中的那個,判若兩人。


    白澤寧眼中的變化,被舒曼一絲不落的看在了眼裏。


    果然,她就知道!


    極淡的勾了一下唇角,舒曼隨即後退了兩步,看似隨意的坐在了白澤寧對麵的沙發上,輕聲開口:


    “誰離開了?”


    “……?”


    白澤寧一頓,舒曼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可惜,他的疑惑並沒有得到迴答,因為舒曼沒有開口,而是用一副“你明知道”的表情,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下一秒,白澤寧心裏一個激靈,臉上的表情,瞬間陰沉了下來,仿佛是暴風雨來臨之前,黑雲壓頂的天空。


    “她\他,對你來說,很重要?”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是舒曼的字字句句之間,卻都透著肯定的語氣。


    白澤寧垂下眼眸,不讓自己與舒曼對視。


    舒曼暗自點了點頭:


    “所以,為了她\他,你忘記了自己是一名警察,不管那個人交給你什麽任務,你都會昧著良心完成。


    不對……這麽說不夠準確。


    準確來說,你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人,有血有肉,有鮮活心跳,和那些個曾經在你麵前可憐的死去,你卻依舊無動於衷的人一樣……”


    “你閉嘴!”


    白澤寧終於被激怒了,他雖然隻說了三個字,但是一雙撐大的、充斥了血絲的眼睛,額角和手臂上爆起的青筋,此刻已經充分暴露了他的心情。


    舒曼很滿意他這樣的表現。


    “你在生氣?”


    似乎是覺得好笑,舒曼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有隱隱的笑意,毫不掩飾:


    “真有意思,做都做了,你怎麽會還覺得生氣?”


    白澤寧狠狠的咬著後槽牙,別過頭,儼然一副不想要再和舒曼繼續說下去的樣子。


    舒曼見狀倒也不惱、更加不急,而是緩緩的站起身,在房間裏,狀似悠閑的踱起了步子。


    很快,她就在客廳的電視櫃上,發現了一個相框。


    相框裏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相互依偎,身後的陽光草地,似乎都隻是為了襯托,他們臉上幸福的笑容而存在的。


    照片裏的白澤寧,依舊帥氣沉穩,可是眼角眉梢溢出的笑,卻是那樣的美好。


    舒曼頓了頓,轉過頭,看向白澤寧,發現他還維持著剛剛的姿勢。


    舒曼拿著相框,走迴到白澤寧跟前:


    “是她吧?”


    白澤寧還是不說話。


    舒曼繼續開口:


    “你說,如果她知道你曾經做過什麽樣的事,還會……”


    “你閉嘴!舒曼,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白澤寧終於開始抑製不住,瞪大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舒曼,那目光,像是恨不能從舒曼的身上,直接活生生的剜下兩塊肉來,才肯罷休。


    時候差不多了!


    看著白澤寧的表現,舒曼終於開始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用一種極為冷冽的目光,直直的看著白澤寧,一字一頓道:


    “我想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人說話,隻有空氣中,焦灼而又低壓的味道,在緩慢流淌。


    片刻,白澤寧忽然間出乎舒曼的意料,笑了起來: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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