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


    江焱背著舒曼,步子悠然而又安穩的,走在北城市繁華的街道上。


    身旁,不斷有行人經過,或多或少的,都會將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畢竟,兩人此時身上都掛著傷,做出這樣的舉動,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看起來會極為的詭異別扭。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即便隻是用一隻手,即便背上的人,此刻腳上還有傷。但是江焱做起這樣的事情,卻毫無違和。


    舒曼一開始還有些別扭,但是很快,便放鬆了下來。


    此刻,她趴在江焱的背上,腦子裏想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終於,江焱聽見了她深沉的聲音,從後背傳來:


    “張斌說,依照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還不能將十幾年前的懲治者案重新翻出來,重新立案審查。”


    舒曼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掩飾不住的透出一絲失望。


    江焱聞聲卻隻是微微斂了斂眸:


    “意料之中,身在那個位置,張斌即便相信我們說的話,也要看證據,按流程辦事。”


    舒曼點了點頭:


    “我現在,隻是擔心張悅,她就這麽不聲不響的失蹤了,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舒曼說的委婉,但是江焱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放心,以我對懲治者組織的了解,如果張悅真的是落在了他們手上,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會有危險麽?


    江焱語氣篤定,語調沉穩,舒曼不知道江焱為什麽會有這麽肯定的結論,但是這一刻,卻莫名的、沒有來由的、想要相信他。


    抿了抿唇:


    “即便如此,我也要盡快找到她,不管是她自己躲出去的,還是被人帶走的。”


    因為,舒曼始終相信,張悅手中掌握著,關於張東來和蔣文豪那場“意外”的真相和證據,得到這些,也就必然會讓她,離蒙著黑紗的懲治者組織,更進一步。


    隻是,現在突然間又有案子發生,人手上,舒曼肯定是抽不出其他來……


    一想到今日發現的那具無名的骸骨,舒曼不由自主的就會聯想,這個案子,是不是也是由懲治者組織策劃的?


    如果是,那麽和江焱,是不是又有什麽關係呢?


    想到這裏,舒曼不禁定定的看向了背著自己的這個男人,他的脊背修長挺拔,趴在上麵,舒曼果然有一種安穩平靜的感覺。


    他的後腦對著自己,發絲濃密而又堅硬,舒曼忽然間想,小時候爺爺曾經說過,頭發長成這樣的人,骨子裏,仿佛永遠都有一股執拗和倔強。


    江焱的執拗和倔強麽?


    “當初,你為什麽要進市局?”


    想著想著,不由自主的,舒曼竟然將之前一直掩藏在心底的,那個如今幾乎已經忘記了的問題,問出了口。


    聽聞了舒曼的話,江焱背著她的動作,明顯一頓。


    舒曼垂了垂眼眸,卻倔強的、不肯示弱的盯著江焱。


    因為是背對著,所以此刻,她沒有辦法看見江焱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到底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就在舒曼猶豫著、糾結著、會不會聽到江焱的答案時,他的身子突然間輕輕向下彎了彎,扶著舒曼,慢慢的讓她站到了地麵之上。


    重新迴歸地麵,舒曼穩穩的站立著,而江焱則是慢慢的迴轉過身,直直的望向了她。


    他的個子很高,看著舒曼的時候,隻能微微垂下眼眸,曾經的這種壓迫,此刻卻仿佛是這世間最安穩的保護、將舒曼,牢牢的護住,隔絕在一切之外。


    他的眼睛如此刻頭頂的夜穹一般,浩瀚、神秘、墨黑、卻又明亮無比。


    而那所有的一切,卻隻能容得下舒曼一個人的身影,小小的一隻,卻獨獨,是唯一。


    他開口,聲音魅惑低沉、帶著隱隱的磁性——


    “我承認,我進市局,有懲治者組織的關係。


    但其實,真正的原因,是——


    你!”


    舒曼一怔。


    江焱:“重新踏上這片土地的那一刻,我就告訴我自己,一定要重新追到你。


    不管你現在身邊有沒有其他人,不管你是不是還在愛著我、或是恨著我,舒曼,這輩子,你隻能屬於我。


    所以,我找到了郎教授,跟他說,我要進市局。”


    問出這個問題之後,舒曼也不是沒有想過,江焱是為了自己,才放棄了那麽大的上市公司,跑來市局巴巴的做一個小刑警。


    但是想歸想,親耳聽見江焱這麽說、給出這樣的答案,還是猶如巨石一般,在她心底的海洋裏,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舒曼抿著唇,靜靜的看著江焱,半晌,終是垂下頭,無奈的低笑了一聲。


    江焱不知道舒曼這突如其來的一笑所為何事,還當她認為自己這樣的答案是在開玩笑,不禁急著開口解釋:


    “你不相信……”


    “不是!”


    江焱一開口,舒曼便搖著頭打斷:


    “我不是不信你!”


    她微微抬眸,與江焱對視著,此刻她的眼睛明亮灼灼,堪比白日裏的陽光,暖洋洋,卻又灼燙。


    “我隻是在想,原來我這輩子,早就已經被你吃的死死的,再也逃不了了。”


    江焱沒有馬上說話,隻是那麽安靜的,目光筆直的望著舒曼,片刻,終於勾起唇角,劃過一抹邪魅的弧度。


    他的手緩緩抬起,帶著微繭的指腹落在舒曼的臉頰之上,輕輕摩挲著:


    “原來,你現在才明白。”


    舒曼:“……”


    一陣帶著微微涼意的晚風輕拂而過,帶起舒曼的發絲,輕輕漂浮於空中,浮動、妖嬈。


    ……


    第二天,清晨。


    舒曼早早的就起了床,因為今天要去醫院複查,沒什麽事的話,就可以拆掉石膏了。江焱也是一樣,雖然當初他們堅持,醫生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隻能同意他們出院。但卻要求江焱定期去複查。


    所以舒曼今天去拆石膏,他就隻能跟著一起,順便複查一下。


    兩人到了醫院,醫生給舒曼係統的檢查了一下,因為這一次舒曼雖然沒老老實實的消停呆著,但總歸對自己身上的零部件還是挺在乎的,所以一直避免著,沒有再次碰到傷到。


    也所以,檢查很順利,傷勢恢複的情況也很好。


    醫生給舒曼拆掉了石膏,並且又叮囑了一大堆注意事項,舒曼都一一記在了心裏。


    舒曼這邊搞定,自然要陪著江焱去另外一個科室,拆了石膏,可以不用再一蹦一蹦的走路,舒曼別提心情有多好了。


    至於江焱,其實胳膊上的傷原本就好的差不多了,隻是因為上一次的銀行爆炸,所以又加重了一些。這次來,正好一起看看。


    提前已經預約了醫生,所以兩個人便打算徑直坐電梯上樓。


    走進電梯,舒曼和江焱站在最後的位置,前麵很快就擠滿了人。


    電梯門一點一點緩緩關上,就在合上的最後一刹那,舒曼一雙眼睛,倏然間瞪得老大。


    因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仿佛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快速的從電梯門口,一閃而過,隨即消失。


    張悅?


    舒曼心神一凜,立刻就要擠開人群,衝出電梯外。


    然而電梯門已經關上,電梯也已經緩緩開始上升。


    “哎哎哎?擠什麽啊?”


    前麵被舒曼擠到的人有些不耐煩的發出了一聲抱怨,舒曼卻來不及解釋:


    “不好意思,我要下去!”


    “下去?電梯都開了,等停了的吧。真是的,早幹什麽來著。”


    同乘的人依舊在抱怨,舒曼卻完全顧不得,看著已經開始上升的數字,果斷的往前擠了擠,伸出手,按下了下一個樓層的數字。


    她的臉色凝重,眉心深鎖,一雙眼睛,牢牢的緊盯著電梯上的數字。


    江焱眸光一動:


    “怎麽了?”


    他知道,除非是剛剛有什麽東西,讓舒曼突然間引起了警覺,不然她絕不會突然要求下電梯。


    對於江焱的詢問,舒曼也沒有保留隱瞞,直接了當的告訴他:


    “我剛剛,好像看到張悅了。”


    張悅?


    聽舒曼這麽一說,江焱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也瞬間陰沉了下來:


    “確定麽?”


    舒曼一邊掏手機,一邊搖頭:


    “不確定,但是那個身影真的很像她!”


    說話間,已經撥通了張悅的電話號碼,但是沒有意外的,電話依舊處在關機狀態。


    江焱薄薄的嘴唇微微的抿成了一條直線,眉峰微凜:


    “別急,等會下去看看,人那麽多,看錯了也說不定。”


    舒曼不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隻是剛剛那個一閃而過、匆匆一瞥的身影,如果真的是張悅的話,就證明她不是被人帶走的,而是自己故意躲開的。


    前麵剛剛找到舒曼,說是有情況要告訴給她,後麵就突然間躲開……


    這當中,必定有什麽隱情!


    舒曼越想越心急,好在,電梯在下一樓層穩穩的停下,舒曼幾乎是一點猶豫都沒有的,不顧電梯裏同乘人員的抱怨和咒罵,快速的衝下了電梯。


    江焱跟在她的後麵,兩個人這次直接走步梯,朝樓下快速而去。


    張悅!


    如果,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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