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白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的玻璃,投射到地麵上,泛著隱隱的銀色光芒。


    舒曼一條腿蜷縮在沙發上,慵懶的好像一隻高貴的貓。一雙黑亮的眼睛,也和貓一般犀利。


    浴室裏隱隱傳來水聲,舒曼臉色有些懊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同意,讓江焱以“照顧”自己的名字,住在家裏了。歸根結底,都是她骨頭不夠硬,屈服在了舒老爺子的威逼利誘之下。


    想到這裏,舒曼就忍不住歎氣。


    隻是,那人明明手上還打著石膏,卻還是堅持要洗澡。


    舒曼此時心情有點淩亂,不是因為江焱。


    連環分屍案終於破獲,兇手也被緝拿歸案,張斌高興,隊裏的人也都鬆了一口氣,隻有她,仿佛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白天喬羽薇臨走的時候,哼唱的那首曲子,明明就是《黑色星期天》。她聽出來了,相信江焱也聽出來了。


    可是當時,她什麽都沒說,江焱也什麽都沒說,兩個人就那麽看著彼此,似乎都想從彼此從眼中,看出些什麽東西。


    想到這裏,舒曼不禁微微抬了抬眼。


    水晶吊燈的光亮有些絢爛迷幻,舒曼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事情偏偏不是。那首神秘的世界禁曲,不斷的出現在她最近接手的案情當中。


    是巧合麽?


    她從來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麽多的巧合。


    而最主要的是,這一切,都是從江焱迴來之後出現的。


    舒曼定了定心神,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江焱好好談一談了。


    打定了主意,舒曼的麵色也不由自主的變得有些嚴肅,浴室裏的水聲已經停止。很快,舒曼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不疾不徐的靠近。


    舒曼沒有轉頭:


    “洗好了?”


    江焱沒有迴答,隻是抿著唇,慢慢的走到舒曼跟前。


    舒曼抬眼,他的頭發還濕漉漉的,沒有擦幹,成綹的發絲貼在額頭臉頰,一雙深邃的眼眸,因為水汽的氤氳而變得濕潤明亮。


    舒曼動了動唇,想要說話,而就在這時,江焱卻陡然間傾下、身子,逼近舒曼。


    他居高臨下,她退無可退。


    他們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到,舒曼能從他濕漉漉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一隻。他的唿吸有些灼熱,噴灑在臉頰,與她的唿吸相互交纏。


    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舒曼有些不適應,隨即向後仰了仰身子:


    “江焱,我們得談談!”


    見到舒曼一本正經的樣子,江焱並沒有買賬,而是勾起唇角,斜斜的笑了起來:


    “你想和我談什麽?嗯?”


    他的聲音低沉婉轉,像是夾在著尚未融化的冰塊一般,粗粗糲糲的摩擦著她的神經,舒曼心裏陡然一個激靈:


    “江……”


    “噓——”


    舒曼一頓,還沒等完全反應過來,唇上就襲來一陣濕潤灼燙的觸感。不過,好在江焱沒有深入,隻是輕輕的啄了一下,隨即便抽離開,轉身去拿自己搭在沙發上的外套。


    舒曼的心跳猶如擂鼓一般,大腦有些空白,就那麽怔怔的看著江焱的動作,一時間,竟然把自己之前要問江焱的話,忘了個一幹二淨。


    直到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在房間裏迴蕩起來,舒曼才猛地驚醒過來。


    媽蛋的,剛剛她想要問的話,一句都沒問出來。


    而且,江焱不是說要留在這裏“照顧”自己麽?人呢?這就……走了?


    舒曼一時氣結,更加搞不懂江焱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他不用繼續呆在這裏,自己樂得清閑,倒也沒什麽不好的。


    隻是……


    剛剛,他是故意,不想跟自己談的?


    還是說,他已經想到了,自己想要跟他談什麽,然後故意躲開?


    ……


    翌日,清晨。


    這一晚,舒曼睡得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做了好多夢,醒來,卻又什麽都不記得了。


    因為案子已經結了,後續的工作會有人處理,舒曼今天不用去警局,所以躺在床上一直挨到十點多鍾才起床。


    作為一個“殘疾人士”,舒曼身殘誌不殘的洗過澡,換了一身衣服,這才感覺到餓。拿起錢包準備出門吃東西的時候才發現,偌大的錢包裏隻剩下幾張零錢,連張紅色的毛爺爺都沒有了。


    這也怪不得她,平時工資都是打到工資卡裏,一般沒有事情的時候,她從來不取。


    看來,得先取錢了。


    想著,舒曼便拿了鑰匙出了門,還好家附近就有一家大型銀行,舒曼走到atm機前卻發現,上麵貼著機器檢修的字樣。


    舒曼眼角莫名抽搐了一下。


    怎麽忽然間,就有種今天出師不利的錯覺呢?


    atm機取不了錢,舒曼隻能輾轉到櫃台,今天是周末,拿號等待的人很多。舒曼坐在一個角落的位置上,百無聊賴的拿起手機,刷起新聞來。


    銀行裏算不得安靜,但也不算嘈雜,身邊有什麽人說話的聲音,幾乎都能隱隱的聽見。


    氣氛,還算和諧。


    “砰——”


    驀地,一聲悶悶的槍響迴蕩在銀行大廳內,打破了原本的和諧。


    一切,仿佛都發生在千分之一秒之間,人們尖叫著,恐慌著,四處逃竄,櫃台上的防彈玻璃已經粉碎,紙幣紛飛。


    舒曼心神一凜,眉頭不由得緊緊的鎖在了一起。


    銀行的大門此時已經被兩個帶著麵罩、穿著迷彩褲和黑背心的男人把守住,兩人手裏一人拿一把ak-47步槍,另外大廳裏還有幾個帶著麵罩、手持步槍的人,也已經開始將慌亂的人群控製住。


    “都配合點,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伴隨著一聲囂張冷漠的聲音響起,人們出於本能的一個個抱著頭,蹲在地麵上瑟瑟發抖起來,舒曼也跟隨著眾人一起,艱難的半跪了下來。


    出來取個錢也能遇到打劫,她還真是出師不利。可關鍵是,她今天出門隻是想取個錢,吃個飯,壓根就沒帶配槍。


    舒曼頓了頓,微微抬起頭,朝著那個說話的男人看了過去。這個男人和其他搶劫犯不同,沒有帶麵罩,穿著一條迷彩褲,黑色背心,腳上踩著一雙黑色的馬丁靴。


    男人五官精致,卻神情冷漠,毫不遮掩的將他的麵容毫不掩飾的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舒曼看著男人,眉心緊鎖。


    這樣的人,不是太過自信囂張,就是太過心狠手辣。狠辣到,或許他壓根就沒打算留活口,所以才如此不避諱自己的臉被人看到。


    舒曼的臉色一下子凝重了下來,對方一共有六個人,每個人手上都有步槍、而她這邊有能力對抗的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個警衛,其餘的,都是些無辜的群眾。


    該怎麽辦?


    舒曼的大腦飛快的旋轉著,櫃員已經顫抖著開始按照劫匪的指示將錢裝到一個個旅行袋裏。


    或許是察覺到了舒曼的目光,男人的視線,突然間猝不及防的朝舒曼投射過來,手中的步槍,也隨即對準了舒曼。


    槍口漆黑,舒曼的身子微微僵硬。


    被發現了麽?


    “哥,vip裏抓到了人,差一點報警!”


    男人和舒曼無聲的對視了兩秒,男人身後突然間走過來另外一個舉著步槍、帶著麵罩的男人,隻是,槍口對準的竟然是……


    舒曼身體裏的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她眸光凜冽,直直的望著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江焱?


    他怎麽會在這裏?


    思忖間,江焱仿佛也察覺到了舒曼的存在,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劍眉隨即微微擰了擰。


    男人的注意力終於從舒曼身上移轉開來,看向江焱,舒曼卻在這一刻,心髒驟然間緊縮起來。


    “砰——”


    驀地,又一聲槍響,眾人嚇得蹲在地上抑製不住的瑟瑟發抖,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尖叫哭泣起來,舒曼凜著心神,朝槍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一次,槍聲是從櫃台裏傳來的。而舉著槍的,是一個身穿銀行製服的男人,他麵前的櫃台上,正躺著另外一個穿著銀行製服的女人,女人瞪大了一雙眼睛,一動不動,隻有胸口,鮮血源源不斷的湧出。


    槍聲落下,就是刺耳的報警器響聲,沒有帶麵罩的男人似乎有些惱火,舉著槍朝著大廳內的紅色報警器就是一槍。


    “砰!”


    世界安靜了。


    舒曼雙眼通紅,甚至於抑製不住想要衝上去,這些人視人命為草芥,那位死去的櫃員小姐,臨死按下的報警器,卻也已經失去了作用。


    有同夥!


    加上剛剛押江焱出來的那個,就是八個人了。


    舒曼越來越覺得這起搶劫案有點不同尋常,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也隻能努力的壓製下心底的憤怒,盡量保證群眾的安全。


    銀行大廳裏,安靜的落針可聞。


    等待裝錢的空檔裏,那個沒有帶麵罩的男人,突然間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好無聊啊,不如,做個遊戲吧!”


    男人一開口,舒曼的心髒陡然間下沉,朝著江焱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江焱此時已經蹲在了人群的前麵,和舒曼隔著一段距離。


    沒有人敢應聲,男人也不惱:


    “這個遊戲,想必你們都聽說過。


    叫——


    狼人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夜的第七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阿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阿元並收藏夜的第七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