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車子在北城市寬敞的街道上,穩穩的行駛著。


    自從上一次和林陸驍之間把話說開了,而且林陸驍也保證,和舒曼之間隻做朋友,而不再有其他的心思,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不再像以前那麽尷尬了。


    隻是,這樣近距離的坐在一起,舒曼還是覺得,找不到什麽話題。


    沒有人說話,車內狹小的空間內,氣氛一度變得有些詭異。


    或許是林陸驍也感覺到了,片刻,緩聲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想吃什麽?”


    這個時候確實也應該吃點東西了,可是舒曼心裏全都是關於那首《黑色星期天》和江焱的事情,自然沒有心情跟林陸驍坐下來穩穩當當的吃頓飯。


    “我不大餓,我們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吧。”


    聽聞了舒曼的話,林陸驍不禁淺淺的勾起唇角,柔和一笑。


    舒曼或許自己沒有察覺到,可是一路上,她的眼神,她緊繃的身體,無不在告訴他,她很在意,也很心急。


    心急的,想要知道那件事的答案。


    林陸驍不是第一天認識舒曼,自然知道,舒曼對於案情,即便是再心急,也不會心急成這樣。而她現在這樣,恐怕隻有一個原因——


    江焱!


    想到這個人,林陸驍墨色的眼底,隨即幾不可見般,一閃而過一抹暗啞的光亮。可是他分寸拿捏的很好,又一直看著正前方,目不斜視的開車,所以僅僅隻是一瞬間,便恢複到之前如常的神色,以至於舒曼一點都沒有察覺。


    林陸驍:


    “好,附近有家咖啡廳,我們去那裏。”


    “好!”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家咖啡廳門口,舒曼和林陸驍依次下車。兩人便朝咖啡廳裏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急,舒曼的步伐走的有些快,以致於邁上台階的時候,竟然沒有站穩。身子一個趔趄,重心偏移的就朝後倒了過去。


    而林陸驍剛好就站在舒曼的身後,眼見著她要跌倒,幾乎是下意識的,不假思索的就伸出雙臂,將舒曼整個人都攙扶住,抱在了懷裏。


    意料之中的摔倒沒有到來,倒是被一具溫暖的懷抱所擁住。舒曼一個激靈,不等到站穩,便急急忙忙的想要從林陸驍的懷抱之中掙脫。


    林陸驍在舒曼麵前,從來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可是這一次,卻出乎意料的,牢牢的收緊了手臂,一點想要鬆開舒曼的意思都沒有:


    “別動!”


    他開口,聲音低沉之中帶著一絲不悅的冷冽。


    舒曼一愣,不由自主的抬眸,對上了林陸驍那雙掩藏在金絲框眼鏡下的眼睛。


    漆黑、幽深,仿若夜空下的大海,神秘莫測,讓人琢磨不透。


    他的臉繃的緊緊的,原本柔和的線條,此刻也變得淩厲硬朗起來。


    舒曼自知對林陸驍沒什麽關注,了解也不多,可是印象之中的人,也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一副神情。


    他這是……


    怔楞間,林陸驍已經將舒曼的身子穩穩扶住,似乎是舒曼的目光太過筆直銳利,也似乎是他不想要讓自己隱藏至深的心意,通過眼睛被舒曼看出來分毫,所以一直未曾與舒曼的雙眸對視。


    下一秒,他鬆開攬著舒曼的手臂:


    “小心一些,我們走吧。”


    他的聲音又恢複了以往那般如沐春風般的溫暖柔和,表情也不再硬朗淩厲,舒曼再看,他已然變迴了那個風姿卓絕,氣質溫和的大律師。


    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舒曼直直的站在台階上,看著林陸驍高大修長的脊背,慢慢的離開自己的視線,微微斂了斂心神。


    是錯覺吧?


    不然剛剛那一瞬,她怎麽會覺得,林陸驍的目光有些熟悉?好像,在什麽人的身上,同樣看到過。


    走進咖啡廳,林陸驍要了靠近窗邊角落的一個位置,很僻靜。這個時間段,咖啡廳裏的人不多,他們坐的位置又比較角落,所以可以安心說話。


    舒曼此時也已經緩過心神,仿佛剛剛在台階上的那個小插曲,並沒有發生過。


    而她卻沒有察覺到,林陸驍垂在膝蓋上的雙手,正在一點一點用力攥緊。


    她竟然和他保持距離到這種地步?


    即便是她要摔倒,他輕輕攙扶一下,她都會像是避開毒蛇猛獸一般的想要避開他,甚至於不惜第二次跌倒。


    到底,他哪裏不如那個江焱?


    論長相,他一點都不覺得比江焱差,論身份錢財,他即便不能像江焱一樣坐擁幾十億身家,可是也絕對不是平凡人。


    為什麽?


    難道,隻因為舒曼和江焱,曾經在一起過?


    是!


    上次舒曼隻說了一半,可是這並不代表,他不可以自己去調查。


    所以,他現在什麽都知道。


    知道舒曼最美好的年華,都曾經給了江焱,也知道江焱三年前不辭而別,將舒曼一個人留在了北城。


    原本,他以為舒曼這樣嫉惡如仇的性格,不會輕易原諒江焱。可是沒想到,舒曼現在對江焱,竟然又……


    想到這裏,林陸驍的身子不有的緊繃起來。舒曼就坐在對麵,他怕被看出端倪,索性輕輕闔了闔眼睛,掩蓋住了眼底流露出的那份不甘和嫉妒。


    等到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又變迴了那個儒雅柔和的大律師林陸驍、


    舒曼終於還是等不及先開口:


    “你跟喬飛談過之後,到底怎麽樣?”


    嗬!


    林陸驍聞言不禁在心底苦笑一聲,麵色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這件事,說起來很奇怪。


    喬飛的精神狀態真正常,除了性取向之外,幾乎和常人無異。我的團隊查看了一下你們送過來的記錄,也沒有發現喬飛有什麽精神方麵的問題。”


    林陸驍一開口,就拿喬飛的精神情況說事,舒曼有些不理解:


    “是,喬飛的精神狀況應該沒什麽問題。隻是,這件事跟我說的那件事,有什麽關係麽?”


    “有!”


    林陸驍定定的點了點頭:


    “因為不管我們聊什麽,他的狀態都很正常。可是當我跟他聊起你說的那首《黑色星期天》的時候,他的情況,就變得很奇怪了。”


    奇怪?林陸驍居然用奇怪這兩個字?


    舒曼是聽過那首曲子的,而且不下一遍,自然知道那首曲子有問題,可是,也不至於會讓人的精神狀況出現問題。


    況且,喬飛本人是會催眠的,他大可以為他自己催眠,不受那首曲子的控製。


    怎麽會奇怪呢?


    而且,那首曲子,在喬飛的住所和電子設備裏都沒有找到,而是在兩名死者蔣文月和付佳葳的電子設備裏找到的。


    這些問題一股腦的全都竄了出來,舒曼隻覺得自己的身上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一起啃噬爬過一般。


    “怎麽個奇怪法?”


    她控製著自己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常一些。


    林陸驍目光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隨即緩緩的端起咖啡杯,動作優雅的送到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口:


    “第一次,我問他的時候,他說不知道。


    而且看那副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在說話。我知道,既然你找我了,就代表著這件事一定有問題。


    所以第二次,我單獨一個人,又去找了他!”


    說著,林陸驍放下咖啡杯:


    “而這第二次,被我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舒曼擎著一雙明亮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林陸驍。


    林陸驍:“一開始,我詢問他是否知道那首曲子的時候,他還是和之前第一次詢問的時候一樣,說是不知道,沒聽過,狀態也很正常。


    可是,當我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他的表情立刻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


    林陸驍說到這裏,一雙劍眉,也隨之輕輕的擰結了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不對勁,總之他的眼神很渙散,像是沒有焦點一般。他看著我,又不像是在看著我。


    然後,無論我再問他什麽,他都不肯說話。隻是嘴裏輕聲哼哼著,一首很陌生很奇怪的曲子。”


    說完,林陸驍轉身,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一樣東西,放在舒曼麵前:


    “我不知道他哼的是什麽曲子,但是想到你說過的那首《黑色星期天》,所以就錄了下來,你聽聽看。”


    舒曼聽到這裏,整個人的臉色已然黑到了底。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麵前桌子上,那個小小的錄音筆上,頓了頓,拿起耳機,塞到了自己的耳蝸裏。


    林陸驍拿起錄音筆,點了播放,裏麵立刻傳來一陣沙啞空靈的男聲。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舒曼身子一個激靈,眼睛也瞬間撐大起來。林陸驍或許不知道,但是作為曾經聽過許多次的舒曼來說,即便喬飛哼的有些模糊不清,還斷斷續續,但她還是一下子就聽了出來。


    喬飛哼唱的,正是那首神秘詭異的,在上一個案子和這一個案子死者的電子設備裏,出現過的——


    《黑色星期天》!


    舒曼摘下耳機,一雙黑眸好似夾在了無數鋒刃一般,直直的朝著坐在對麵的林陸驍身上投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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