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抿著唇,兩隻眼睛裏不斷的閃爍著光亮,宛若落入的漫天星辰,璀璨奪目,煞是耀眼。


    “現在說不清,我需要迴去確認一下。”


    急匆匆的撂下一句話,舒曼已經走出了小店的大門,朝江焱停車的方向跑了過去。江焱見狀,隻能輕輕的皺了皺眉,隨即低低的歎息了一聲,追著舒曼,上了車。


    一路上,舒曼不斷催促著江焱開的快一些,江焱眸光定定的看著前方,他知道,舒曼一定是想到了什麽東西。


    她之前讓自己重複的那句話……


    江焱開始仔細迴憶,並且把跟舒曼重複的那句話的關鍵點都篩選了出來。


    清洗、內髒、換上……


    江焱腦海裏一個激靈,頓時有一個隱隱的想法,從腦中竄了出來。他不由自主的微微側轉過頭,朝著舒曼看了一眼,發現後者依舊是一副神色凜凜的模樣。


    看起來,還算平靜,可是垂在膝蓋上那雙不自覺攥起拳頭的雙手,已然出賣了她此刻內心的激動和緊張。


    江焱動了動唇:


    “別急,馬上就到。”


    舒曼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去理會江焱心裏到底怎麽想,她隻是知道,如果確認了這件事,那麽對於整個案子,恐怕都是一個不小的進展。


    車子,一路疾馳,終於到了市局的門口。還沒等江焱將車子停穩,舒曼已然推開車門,大步奔了下去。


    江焱臉上的表情也很嚴肅,可是看見舒曼這幅火急火燎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挑唇一笑。


    怎麽跟有人用火燒她屁股一樣?


    舒曼沒有迴刑警大隊的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檢驗科。秦飛揚見到她火急火燎的衝進來,不禁略微不悅的挑了挑眉:


    “我說舒曼,你好歹也算是半個女人,能不能不每次都這麽風風火火的?”


    舒曼現在哪裏還有心情聽他的揶揄:


    “老秦,我有件事,需要跟你確認一下!”


    ……


    站在市局檢驗科的走廊裏,舒曼一雙宛若鷹隼般銳利的眼眸,直直的望著化驗室緊閉著的大門,眉頭皺的死死的,江焱坐在他身後的長椅上,看著她那副坐立不安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沒有阻止。


    她天生就是這幅性子,若是現在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等待,就不是她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走廊裏不時的會有人經過,看見舒曼和江焱都出言打招唿,舒曼無心應對,都是江焱在替她。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化驗室的大門被人從裏麵打開,舒曼眼睛一瞪,立刻上前。


    秦飛揚穿著白大褂,手中拿著一份報告單,看了看舒曼,麵無表情的遞給了她:


    “你猜的沒錯。”


    舒曼接過報告單,快速看了一遍,當看到結尾那串結果時,一直懸在嗓子眼裏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來。


    秦飛揚:


    “這件事是我們的疏忽,竟然沒有發現,兩名死者的內髒是對換過的。”


    秦飛揚顧自檢討,舒曼卻好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般,猛地抬起頭,朝著秦飛揚赫然一笑:


    “謝了老秦,這個太重要了。”


    說完,便轉身準備叫上江焱一起迴隊裏,隻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江焱正在講電話。


    他的臉色略微有些凝重,一雙暗啞漆黑的眸子,猶如黑曜石一般,幽邃神秘。


    舒曼腳下的步子頓了頓,等到江焱掛斷了電話,抬起頭來,看著她時,才緩聲開口:


    “肖旭的奶奶來了。”


    舒曼一愣。


    對了,肖旭死了,作為他唯一的親人,肖奶奶自然要過來把自己孫子的屍體帶迴去。


    隻是,舒曼忽然間想到,肖奶奶已經那麽大年紀了,兒子媳婦都早早的不在了,隻剩下一個孫子,兩人相依為命這麽多年。


    為了肖奶奶,肖旭甚至放棄了留在部隊繼續發展的大好機會。


    如今,人死了,隻留下肖奶奶一個人,要怎麽辦?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舒曼想到了自己的爺爺,那個抗美援朝時期的戰爭英雄,當年也是親自送走了他自己的兒子和媳婦,隻留下她這麽一個孫女。


    舒曼永遠都不會忘記,舒爺爺在人前,那副威嚴的、巋然不動的,宛若高山一般的存在。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位鐵骨錚錚的老人,也會對著她父母親的照片,暗自抹淚。


    舒曼的心情有些沉重,江焱此時已經站起身來,看著她,一字一頓:


    “你去吧,我去見肖奶奶。”


    舒曼略微思忖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肖奶奶很喜歡江焱,或許,由他去,能夠緩解一下老人的悲慟。雖然,杯水車薪。


    兩人離開檢驗科,路過接待室的時候,江焱停了下來,看了舒曼一眼,隨即推門走了進去。隔著一段距離,舒曼看見肖奶奶一頭白發蒼蒼,坐在椅子上,原本就蒼老的麵容之上,仿佛那些皺紋溝壑,在一夜之間,又深了許多。


    看見江焱走過去,肖奶奶抬起頭,一雙眼睛,早已經哭的紅腫:


    “江焱,江焱,你在這裏,你告訴我,肖旭沒有死對不對?那具屍體,不是肖旭的對不對?


    他那麽孝順,那麽疼我,怎麽就忍心這麽拋下我一個人呢?”


    肖奶奶的情緒很激動,一邊哭一邊攥著江焱的袖口,死死的。因為江焱是背對著舒曼,所以她此刻看不見江焱臉上的表情,可是卻聽得見他低沉的、篤定的、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毅的聲音,一字一頓:


    “奶奶,對不起,死的人,是肖旭!”


    “怎麽會這樣啊!”


    肖奶奶的情緒徹底失控了,崩潰的大聲慟哭起來,江焱伸出雙臂,將老人攬在懷裏,輕聲安撫:


    “奶奶,人死不能複生,你要好好保重身體。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兇手找出來,替肖旭報仇!


    而您,一定要親眼看見那一幕,看見兇手被法律審判,受到應有的懲罰!”


    舒曼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一下一下撥動一般,酸澀不已,她微微斂了斂眸子,將頭別向了一邊,不忍再看這樣的情形。


    頓了頓,隨即重新提起步子,朝著正前方,大步走去。


    江焱說得對!


    他們一定要親手抓住兇手,這樣才能對得起肖奶奶這樣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慟哭之下流下的眼淚!


    迴到辦公室裏,剛好大家都吃過飯。見到眾人都在,舒曼沒有任何贅言,直接了當的開門見山:


    “連環分屍案有新發現,開會!”


    眾人聽聞了舒曼的話,再看見她那張充滿著凜然正氣,和堅毅篤定的臉,仿佛也受到了鼓舞一般,各自凜起心神,聚到白板前。


    舒曼將手中的報告交給眾人:


    “之前我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你們手上的報告,是法醫那邊剛剛給出來的,原來喬羽薇和肖旭,這兩名死者的內髒,並不是自己的!”


    一句話出口,大家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李大寶:“不是自己的,那是誰的?”


    舒曼定了定心神:


    “死者肖旭身體裏的內髒,是本案第一個死者,喬羽薇的,經法醫鑒定,肖旭身體裏喬羽薇的內髒,曾經被做過冰凍保險處理。


    所以,才會有清洗過的痕跡。”


    李大寶忍不住又接著問道:


    “那喬羽薇身體裏的內髒是誰的?我們不是已經確定,喬羽薇死在肖旭前幾天麽?這樣的話,她身體裏的內髒,不可能是肖旭的啊!”


    舒曼點了點頭,一雙漆黑的眼眸之中投射出的光芒,宛若蒙了一層寒霜一般,讓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當然不是肖旭的!經鑒定,死者喬羽薇體內被替換的一共有兩個器官,而這兩個器官,並不是人的,而是動物的!”


    “動物的?我天!”


    趙柯聽聞了舒曼的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唿:


    “怎麽之前沒有發現?”


    吳蔚這個時候已經看完了檢驗報告,遞給了坐在身邊的程子陽:


    “兇手很聰明,特意選擇了和人體內器官最像的豬的器官,又經過了特殊的處理,所以我們沒能第一時間發現。”


    “太惡心了!”


    趙柯忍不住發表意見。


    李大寶也開口:“豈止是惡心,簡直是喪心病狂,真是不知道,兇手到底是怎麽想的,這麽恨喬羽薇!”


    “說的好!”


    李大寶一句話說完,舒曼突然間將話題接了過來:


    “之前我們一直都在猶豫,兇手既然是因為情殺,那麽到底是喬羽薇的情人,還是肖旭的秘密戀人?


    這個發現,可以說給我們明確的指名了一條路!”


    “對啊!”


    被舒曼這麽一說,李大寶頓時明白了過來:


    “這麽一看,兇手對於喬羽薇的厭惡和痛恨,已經遠遠的超過了肖旭。最痛恨喬羽薇的……一定是他那些情人!”


    “不是!”


    剛剛一直在認真聆聽的程子陽,突然間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如果是喬羽薇的情人,沒有必要,對肖旭那麽好。既然他能給喬羽薇換上動物的內髒,那麽對待肖旭,應該更殘忍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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