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舒曼和江焱是爆炸案的第一目擊證人,又是本案的直接受害人,所以自然而然的,要去到警局做筆錄。而由於這個案子是北城市近二十年來唯一的一起爆炸案,所以一發生,立刻就引起了轟動和重視。


    好在,爆炸的規模不大,也沒有造成什麽人員傷亡,但即便如此,案件還是被列為重要案件而被移交到了市局。


    也所以,舒曼剛剛才休了一天的“假”,就被重新請迴了市局大門。


    張斌辦公室內,舒曼站在辦公桌前,一言不發,微垂著眼眸,即便此刻不抬頭看,她也能想象得到,張斌臉上是怎樣一副暴風壓頂,山雨欲來的表情。


    張斌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眸光嚴厲的盯著舒曼,胸前劇烈的上下起伏,像是在壓製著什麽,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舒曼對付張斌是有一套的,索性主動開口,打破了讓人壓抑沉悶的氣氛:


    “張局……”


    “哼!”


    舒曼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張斌就冷冷的從鼻尖溢出一聲冷哼:


    “人沒事?”


    舒曼訕訕的笑了笑:


    “讓張局擔心了,我沒事。”


    “我他媽擔心你還不如擔心街邊一條狗!”


    舒曼一句話落下,張斌猛然間高聲嗬斥了一句,甚至於爆了粗口,舒曼暗自在心底歎息一聲,這種時候,卻也不敢跟張斌對著幹。


    畢竟,之前連招唿都沒打,她就自己給自己放假了,張斌要是因為這個處分她,她連個屁都不能放一下。


    “舒曼,你真是厲害了!長大了,翅膀硬了,誰也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果然,張斌終於要開始算賬了!


    該來的總要來,用江某人的話講,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沒有!”


    舒曼臉上沒什麽愧色的低低迴了一句,張斌卻是氣的笑出了聲:


    “沒有?我看你有!整個市局都快成你家開的了,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電話一關,誰都找不到你,舒曼,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自覺性?”


    舒曼咬了咬唇,不敢再開口,這種時候,說什麽都是錯!


    張斌這次的確是被她氣的不行,坐在椅子上,喘了好久才把氣喘勻。


    看著舒曼站在自己麵前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張斌心底也是頗為無奈。他不由得想起來,第一次在老首長家裏見到這個小姑娘的時候,那會兒她才多大?


    那時候他問她想要做身,她說要做一個和他一樣的人民警察,除暴安良,為民除害。


    那時候的張斌也不過是一個剛剛進入警局的小警察,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因為舒曼的這一句話,竟然開始也覺得,背在自己身上的“人民警察”那四個字,開始無比的沉重。


    而後來,舒曼也真的成了一名警察,而且不可否認的是,除了她那些自由散漫、不受管束的臭毛病以外,她真的是一名出色的刑警。


    想到這裏,張斌不禁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之前那個案子,你想要迴避,就迴避吧。現在這起爆炸案,雖然沒什麽人員傷亡,但是影響很不好,上麵已經給我來過電話,讓我們一定要盡快破案。


    媒體那邊正在盯著,這個案子就交給你辦了。


    隻要把這個案子破了,之前你自己給自己放假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張斌語氣已經有所緩和,舒曼知道,他這是已經在對自己讓步了,別人給了台階,她要是還不下,那就真欠收拾了。


    思及此,舒曼隨即直立起身體,站了個軍姿,極其有氣勢的迴了一句:


    “是!張局請放心,我一定盡快破案!”


    張斌見狀,沒好氣的白了舒曼一眼,手一抬,還沒等說出話來,已經被舒曼搶了先:


    “又讓我滾是吧?我馬上滾!”


    說完,跟踩了火箭一樣,一溜煙的就衝出了張斌的辦公室,張斌抬起的手還聚在半空中,片刻,頗為無奈的垂了下來。


    舒曼迴到隊裏的時候,辦公室裏一個人都沒有。之前蔣文月和付佳葳的案子還沒有結束,現在又出了這麽一起爆炸案,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這種時候,她也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去休什麽狗屁的假期。


    原本,她也不是真的要休假。


    “舒隊?”


    驀地,身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舒曼聞聲轉過頭,就看見趙柯不知道從哪裏剛迴來,睜大了一雙眼睛,看著她。


    “嗯!”


    舒曼應了一聲:


    “長鑫百貨門口那起爆炸案,現在誰在處理?”


    “啊?”趙柯一愣,隨即立馬迴過神來:


    “是大寶和二陽,老吳和其他幾個同事還在跟進之前關於力天世紀的案子,抽不開身。”


    舒曼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麽端倪,隻有一雙眼眸,銳利似刀鋒一般:


    “大寶他們現在在幹什麽?”


    “在做筆錄。對了,老大,我聽說,你是這起爆炸案的第一目擊證人?”


    舒曼點了點頭:


    “帶我過去看看!順便給我也做一份筆錄。”


    “好!”


    偵訊室內,李大寶和程子陽分別在給江焱和喬飛做筆錄,其他一些目擊證人還等在外麵,舒曼穿過走廊,徑直走到審訊室門口,打開門。


    房間內的詢問暫停了一下,李大寶和江焱不約而同的朝她看了過來。


    舒曼站在門口,身子卻在一瞬間有些僵硬。


    因為此刻,她在看清楚,江焱右手的手臂處,正纏著一圈白色的繃帶。


    他受傷了?


    什麽時候的事,是爆炸之前,他抱著她撲倒地上時撞傷的麽?嚴不嚴重?


    因為礙於狀況,舒曼不能直接開口詢問,可是一雙秀眉,卻是習慣性的顰蹙起來。


    江焱察覺到舒曼的心思,卻隻是淡淡的扯了扯唇,露出一個讓她安心的微笑。


    李大寶看了看舒曼,又看了看江焱,張了張嘴,使勁的咽了口唾沫,這才平靜下心神,朝著江焱說道:


    “好了江先生,你看一下,要是沒什麽問題的話,就在這裏簽個字。”


    江焱接過剛剛做好的筆錄和筆,快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還給李大寶。


    “江先生你可以走了,有什麽問題我們會隨時聯係你,如果你想到了什麽,也請隨時聯係我們。”


    “好的!”


    說完,江焱站起身,往門口的方向走。


    他的神色依舊如常,仿佛兩人並不是剛剛一同經曆過生死一瞬間的人一般,徑直從舒曼麵前走過。隻是,在經過舒曼身邊的時候,卻壓低了嗓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的說了一句:


    “我沒事,放心!”


    舒曼心裏驀地有什麽東西重重磕絆了一下。身子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竟然生生僵在了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當時,爆炸案發生的太過突然,她出於職業的本能,竟然忽略了江焱是不是有受傷?現在迴想起來,那個時候他的臉色那麽蒼白,她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而且,若不是為了救她,恐怕江焱也不會受傷。


    雖然,她也已經察覺到了異樣,可以及時避開,可是在那種千鈞一發的時刻,江焱卻是出於本能的,毫不猶豫的抱住了她,護住了她。


    舒曼一時間心底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滋味。


    他到底……


    “老大?老大?”


    耳邊有聲音響起,舒曼的思緒被喚了迴來,她微微定了定心神,轉頭看像向李大寶,卻看見他正在用一種極其關切的目光,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自己。


    “怎麽了?看什麽呢?”


    “老大,剛剛江焱說,爆炸發生時,你距離那輛車最近,怎麽樣,沒事吧?我看那江焱胳膊都受傷了,你傷哪了,用不用先去醫院看看?”


    舒曼閉了閉眼睛:


    “我沒事,先做筆錄吧!”


    “真沒事啊——”


    李大寶似乎不大相信舒曼的話,但舒曼堅持那麽說,而且已經坐到了椅子上,他也隻能開始做詢問筆錄。


    雖然大家心裏都明白,但是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


    根據李大寶的提問,舒曼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迴憶著,細致的講述了一遍。


    李大寶一邊記錄,一邊詢問:


    “那在此之前,你有沒有察覺到有什麽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舒曼把記憶在腦子裏又細細的過了一遍,確定沒有,才搖了搖頭。


    李大寶重重的歎了口氣,將記錄好的筆錄和筆交給舒曼,舒曼接過簽字,就聽見李大寶在耳邊又開始絮叨:


    “不過我說真的啊,老大,雖然我當時沒在現場,沒親眼看見,但是想那場麵也肯定是有點小壯觀的。


    那個江總,居然會在發生危險的第一時間護住你,這是什麽?”


    舒曼簽好名字,抬眼看著李大寶:


    “什麽?”


    李大寶見舒曼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頓時有種捶胸頓足的衝動,五官幾乎都扭在了一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愛!是愛啊!”


    舒曼:“……”


    她現在不想說話了,可是卻不可否認的,李大寶的那個“愛”字,還是在她原本就不怎麽平靜的心底,無聲無息的,掀起了一場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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