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卯時,澄安帝帶人在太廟舉行祭禮。三牲六畜備齊,祭司起舞,烽煙燃起,敬告祖先。群臣按照官位大小手持笏板位列於澄安帝身後大氣不敢喘,氣氛莊重肅穆。


    巳時,祭祀之人停下舞步,跪地緩緩擲出三枚銅幣,見秦字朝上,麵上喜意難掩。看來上蒼也在支持大秦一統天下兵伐九州!


    “天意所示,陛下禦駕親征,大吉!”聲音沙啞滄桑,似乎帶著莫名的力量,祭祀起身後,恭敬地對澄安帝說道。


    澄安帝眉眼帶笑,轉身麵對群臣,朗聲道出禮部所撰之文。通篇辭藻華麗而莊嚴,總而言之,大秦乃正義之師,必戰無不勝。


    “朕禦駕親征期間,大秦諸事皆由太子決斷。凡犯上作亂者,殺!擾亂軍心者,殺!挑撥民意者,殺!傳播流言者,殺!”


    “燕王率軍隨行,可有異議?”澄安帝說完,負手而立,鼓勵的目光掃過群臣。


    然而,群臣一片迎合之聲,無人站出。澄安帝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心中暗歎,看來此次祭旗之人怕是沒有了,怎麽這麽聽話?


    “諾!”心中暗自誹謗,他們若有異議,這軍功哪裏還能輪到自己?多年君臣,陛下的陰險手段他們再清楚不過!


    但凡站出去那就是另外一個下場了,他們可不覺得屁股底下的位子做的很穩!


    “北靈安,你為北境征北將軍,富薔國以北及周邊地區,皆為你的鐵蹄所指!”


    “慕容禹闌,你為南境征南將軍,寧尚國及其領地,皆是你的兵鋒所至!”


    “大皇子隨軍前往西境。”


    一個個將領的名字從澄安帝口中說出,鏗鏘有力毫無停頓,顯然是深思熟慮,經過無數次推演的最終結果,則是最佳安排!


    不時有武將出列接令,站於主帥身後。天地之間,唯有澄安帝的聲音在迴蕩。


    安排好諸將後,澄安帝看向丞相李銜。丞相李銜微微頷首,表示會全力輔佐太子。


    最終,時間定在兩月之後,九月初乃黃道吉日,宜出兵伐天下。此戰意在九州,澄安帝將禦駕親征!也無形中代表隻能贏!


    點將結束,文臣武將自右向左依次退場,太廟內隻剩下澄安帝,景王同四位皇子。微風輕拂,吹起澄安帝的衣擺。


    “有事迴宮再議。”澄安帝斜眼看著欲言又止的景星,隨即看向九璃,“隨朕來。”


    “喏。”站在右側首位的九璃應聲跟上。


    “太子二哥,為兄告退。”大皇子微微躬身,頭也不迴登上自己的黃驃馬,緊握韁繩的手微微顫抖,暴露了內心的興奮和激動。


    未曾想到父皇竟然這麽信任他!


    “太子二哥,小弟也告退了。”三皇子看了看離去的大哥,又看了看太子,總覺得有些異樣,可要讓他說,又說不上來哪奇怪。


    青石板路向前延伸通往內庭,澄安帝撥開身旁樹枝,麵色如常,眼神卻透著複雜。兩種情緒在他心中拉鋸,卻都被強行壓下。


    “臨安,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大軍出征後,他便不再是以父親的身份要求寵愛的幼女,而是以將領的身份要求士兵。臨安素來愛奢侈喜華服,能否勝任沙場征戰的苦寒?


    “阿爹,我不會後悔。”九璃一笑,眼神堅定而淩厲,“孩兒既能對鏡梳妝,亦可征戰天下,絕不遜色於他人分毫。”


    “迴去準備吧,朕會向梓潼說明。”罷了,既然臨安心意已決,那就讓她去吧。捅出再大的婁子,他也能接住!澄安帝目光溫和,眼神卻銳利如刀帶著嗜血的森冷。


    “喏。”九璃笑的傲然如火,旋即離去。


    “臨安和朕幼時相似。”澄安帝自顧自的道,隨即道,“蘇芩,擺駕長樂宮。”


    景王迴府後,飲了口茶,坐在主位上,拿過今日報過來的密信,才發現慕華歲坐在一旁。他下意識看了看天色,心中納悶。


    “長公主要隨軍出征?”慕華歲轉動著手臂上的袖箭,發問的語氣帶著肯定。


    “陛下有旨,誰敢不從?莫非你也想去?”景王看著慕華歲,心生疑惑,“該不會你也想去戰場吧?你上次的傷好了?”


    “已足矣,戰場尚可前往。”目光望向低頭閱密信的景王,道:“王爺可否安排?”


    景王渾身一顫,心道,慕華歲當真不清楚在說什麽?長公主上戰場,自然是隨陛下左右,在陛下親衛中安插人手,莫非是嫌自己這王位坐的安穩?還是故意為難自己?


    “不可能的事!陛下禦駕親征去向不明,近期許是擴軍,你可報名。”景王義正言辭地迴絕,卻又透露出另一則消息。


    “嗬,”這不是廢話嗎?誰不知慕家二爺久病不愈,恐命不久矣?怎會讓他去冒險?


    “王爺莫非是在戲弄微臣?”話一出口,莫名帶著陣陣寒意,手也不自覺地握緊。


    “是你先與本王玩笑!陛下身邊親衛十八人,皆是頂尖高手。


    墨戈衛監察天下,你以為本王能欺瞞得了?莫非是覺得本王這王位坐得安穩?你這不是戲弄於本王嗎?!”景王臉色驟變。


    在陛下手下做事,往上爬如登天之難,君不見如今王位僅餘他與莊王?三公之中也僅剩承恩公,且前段時間剛被問斬!


    哪個人不是提著心?伴君如伴虎五個字放在皇兄身上形容的可謂是恰到好處,萬一什麽時候想收迴王位,這事就是個大把柄!


    慕華歲額頭青筋凸起,看向景王的眼神略帶異樣,心中暗想,你這是何意?墨戈衛的統領不就是你嗎?這還怕王位還坐不穩?


    “你懂什麽!”景王拿起一旁的密信,朝慕華歲砸去,其姿勢與澄安帝扔奏折如出一轍,“親衛隊去不得,當小兵還可以安排。”


    罷了罷了,要走的人終究是留不住的,景王眼中盡是苦笑,隻覺雙眼隱隱作痛。


    “好!”得到想要的答案,慕華歲起身,行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禮,緩緩離去。


    “真是個冤家。”景王低頭看著密信,同時在書架旁尋找,將內容記錄下來。


    心中暗自思量等會得去和皇兄講一下,事無大小,越是到了最後,越是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他就是大秦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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