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雪隻覺郭威的大手握住自己的手,隻覺得心頭咯噔一跳,霎時間飛霞滿布臉上,好在此時黑燈瞎火,郭威瞧不見自己,若是換作平時,非要羞的無地自容才是。她本想掙脫,但不知為何,心中又忽生一陣喜悅之情,刹那間又羞又臊,又喜又驚。


    過得一會兒,隻聽得腳步聲漸漸遠去,兩人均暗鬆一口氣,郭威問道:“就你自己獨個兒進宮了嗎?”淩雪搖頭道:“我哥哥也來啦,隻是皇宮太大,我二人隻好分頭找尋玉璽啦。”郭威點了點頭,道:“於興風是你殺的還是敬哥殺的?”


    淩雪道:“是我殺的!”頓了一頓,又道:“之前在不來客棧時,我就看他不順眼啦,今夜正巧撞見他,沒想到他天雷門的果然投靠了李存勖,甘作鷹犬,我出手自是不留情啦。”郭威點了點頭,道:“其實雷長興也算得上行俠仗義的大俠,隻是不該唯利是圖,跟李存勖那狗賊同流合汙。”


    淩雪聽他語氣似乎對李存勖十分不滿,說道:“其實李存勖勝過朱溫父子百倍,聽說他做晉王時便勵精圖治,晉地百姓倒也安居樂業。”郭威哼了一聲,道:“用女人換取和契丹的聯盟,這等齷齪之事,也算得上明君所為?”淩雪恍然道:“哦,原來你是替柴姐姐抱不平啊。”她左手原本被郭威拉著,這時提到柴瑩時,不由得緩緩掙脫,過了良久才道:“柴姐姐呢,這幾個月來,你常和她在一塊兒是不是?”郭威道:“我被宇文求善打傷肋骨,這幾個月來多虧他照顧我。”


    說到這時,淩雪腦中不禁浮現出郭威躺在榻上不能動彈,柴瑩每日端茶送水,喂他吃飯喝水,給他擦汗換洗衣衫等等,想到此處不由得越想越覺得心頭抑鬱難舒,當下冷道:“是啊,有她照顧,那是最好不過啦。”說著轉過身道:“話不多說,咱們先辦要緊事。”郭威聽她語氣不悅,想要好言勸慰幾句,又覺得十分為難,他與柴瑩本已私定終身,但自己又何嚐不明白淩雪的心思,但此時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躊躇良久,不知說什麽好。


    淩雪見他絲毫不理自己,當下又淡淡地道:“你號稱盜聖,早已得了郭爺爺的真傳,想必偷梁換柱,飛簷走壁的本事自是不小,今日我就和你比試比試,瞧瞧咱們兩個誰先偷到玉璽。”說著將門拉開,走出殿外。


    忽見五六名侍衛正巧從門外經過,此時月已正中,隻照得殿門口一片明亮,眾侍衛喝道:“什麽人,為何在殿門口徘徊?”淩雪哼了一聲,雙足一點,便已飄至三丈之外,眾侍衛叫道:“郭雀兒在這兒,郭雀兒在這兒!”口中大喊抓賊,紛紛提起兵器追去。


    郭威聽得叫喊聲已去得遠了,這才從殿內走出,將大刀提在手中,緩緩奔跑,口中叫道:“抓賊啊!”邊跑邊四下環顧,但瞧見一座宮殿的名字,便在腦海中思索片刻。這時他已知曉養心殿的具體位置,當下大喊著朝養心殿奔去。


    他一步慢跑,路上遇到不少侍衛,故意裝作喘氣道:“快追,快追。郭雀兒朝那個方向跑了。”其餘侍衛聽聞,紛紛朝著他所指方向追去。這時郭威行至大慶殿,知道以此向北過平和殿、慕舜殿,再轉向左便是太和、中和、天和殿,過天和殿向北一轉,便是養心殿。當下提氣疾奔,隻見各殿門口均有幾名侍衛守著,任宮中亂作一團,這幾名侍衛竟是紋絲不動,不管不問,郭威也不理會,當下奔到養心殿,隻見門口有八名侍衛站崗。見到郭威本來,其中一人按住兵器喝道:“什麽人?在此作甚?”


    郭威道:“你們幾個可曾見到可疑之人?”先前那人搖頭道:“沒有。”郭威道:“怎麽可能?我追趕郭雀兒半夜,怎地到了此間便沒了人影?”那人道:“或許是你瞧花了眼,這兒沒有可疑之人。”郭威嗯了一聲,駐足停頓,四下瞧去,自言自語道:“奇怪,這廝莫非有隱身術,怎地莫名其妙的找不見人啦!”其實他自言自語,全是說與眾侍衛聽的,好教他們對自己沒有戒心。這時他轉過身,朝眾侍衛瞧了一眼,又抬頭看了一眼養心殿,隻見殿內燈火通明,殿外又掛著許多燈籠,果然是朱樓畫棟,富麗堂皇。郭威走近幾步,眾侍衛紛紛握住兵刃,郭威知道自己倘若有任何可疑之舉,立時便要被眾人圍攻,心想:“這些侍衛想必是專管養心殿的,如若不然,又怎會明知道宮中遭了賊,卻絲毫不以為事?”當下笑道:“諸位兄弟不必緊張,我雖然是江湖中人,但身在宮中自然會守宮中的規矩。”


    當先那侍衛哦了一聲,問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郭威道:“在下於長興,我師父是天雷門掌門雷長興。”那侍衛道:“原來是雷大俠的高徒,失敬。”郭威聽他語氣冰冷,心想:“這些侍衛似乎與雷長興不和。”當下又道:“不知這位大哥怎生稱唿?”那侍衛道:“在下並非江湖中人,即便說與兄台聽,你也不認得我。”郭威笑道:“在下平生最愛和人結交,咱們既然邂逅,那是上天注定的,今夜若是抓到郭雀兒那廝,改日定當請諸位大哥喝酒。”那侍衛冷道:“不必了。”郭威見他絲毫不想搭自己的腔,不禁暗自尋思:“這幾個侍衛守著養心殿動也不動,即便是見到我這個冒充侍衛,也是一副冷漠的模樣,想必玉璽定是放在養心殿。”當下說道:“這位大哥可曾聽說過郭雀兒?”


    那侍衛道:“郭雀兒號稱盜聖,就連秦英林秦大哥也是他手下敗將,聽說他神出鬼沒,隻要是他想偷的東西,絕沒有偷不到的。”郭威拍手叫道:“是啊,看來你對郭雀兒這廝的手段知道的不少啊。”那侍衛略微挺了挺胸膛,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郭威聽他語氣決絕,不禁暗暗佩服,當下又道:“大哥,我方才分明追趕郭雀兒至此,但他竟沒了蹤影,我怕他此刻已藏身殿內,還請大哥去殿內搜查一遍。”他隻說讓那侍衛去殿內搜查,自己卻不說同去,是怕那侍衛疑心自己。


    豈知那侍衛道:“我八人在此守了半夜,別說是郭雀兒,便是一隻蒼蠅也沒飛進去過。”郭威道:“你是有所不知啊,郭雀兒這廝輕功高明,落地無聲,一向是來無影去無蹤,他若是從旁邊的窗戶或是從屋頂進入殿內,咱們又哪裏能察覺得了?”


    其餘幾名侍衛道:“魏大哥,這位於兄弟所言有些道理,依兄弟的意思,咱們還是進殿看看,以防萬一。”那姓魏的領頭侍衛猶豫片刻,道:“可是咱們幾個武藝平平,即便郭雀兒果真在養心殿,咱們該怎麽辦?”郭威道:“若是郭雀兒果真在殿內,我立時將其擒拿。”姓魏的侍衛打量了一眼郭威,見他身材魁梧,顯是孔武有力之人,點頭道:“好,你隨我同入殿內。”當下轉過身去,走到殿門口,忽地轉過頭道:“若是殿內真有人,咱們一推門,他勢必要察覺才對。”郭威低聲道:“你跟在我身後!”當下走到前頭,緩緩推開門,竟沒發出半點聲息,待進入殿內,隻見殿內寬廣無比,左右約有十餘丈寬,殿中共有幾十根大圓柱子,每一根圓柱子上點著蠟燭。郭威一擺手,低聲道:“走。”話音剛落,忽覺背心一麻,已被人點住神道穴,登時便已動彈不得。


    隻聽那姓魏的侍衛嘿嘿冷笑一聲,道:“都說盜聖郭雀兒智勇雙全,狡詐無比,想不到今日還是著了我的道!”郭威不由得暗暗懊惱,想不到自己竟中了別人的圈套,不禁歎一口氣道:“閣下好生會做戲,騙得在下好苦。”那姓魏的侍衛陰笑道:“若非在下有你的畫像,險些著了你的道。咱們兩個彼此彼此,倘若不是在下先封住你的穴道,隻怕再遲得片刻,你便已一刀將在下宰了。”其實他所言不虛,倘若再遲得片刻,郭威定然會先發製人,將他點暈,再將養心殿翻一個底朝天。可惜的是,他隻道自己騙過了眾侍衛,實則卻被眾侍衛玩弄於股掌間。頓時間,滿是懊悔,慚愧道:“年年打雁,今年卻被雁啄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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