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山中穿行數日,餓時便捉些山雞、野兔充饑,不覺間已行了三日,尚未尋著惡虎山莊的入口。


    朱邪未甘道:“你確定白虎幫總堂在此?”郭威道:“那是自然。隻是我小時候曾來到此間,如今時隔十餘年,這四處盡是山脈,一時間竟尋不到了。”朱邪未甘道:“你再好好想想,偌大的山莊,定不會憑空消失。”郭威道:“那惡虎山莊也並非山莊,倘若說是山莊,其實也不盡然,而是在山體之中挖出的隧道,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將整座山好似掏空了一般。”忽然一拍額頭道:“是了,那山莊的入口乃是在一座大山的底下,是挖出來的一條密道,待過了密道,中間便是一條大河,河對麵便是那山莊,咱們倘若想要進入山莊,恐怕須扮作白虎幫門人才行。”


    朱邪未甘道:“聽說盜王門有一門絕技,叫作易容術,不知你可曾學過?”郭威笑道:“那是自然!”左右環視一番,又道:“倘若易容,須用水和麵粉、膠水才行,隻是咱們來得倉促,未曾帶得。”朱邪未甘道:“這山中可有人家麽?咱們尋個農家,買他些麵粉,打些漿糊即可。”郭威拍手叫好,當下說道:“前輩稍候,我去去便來。”原來他幼時曾在這蒼茫山野間待過數月,是以倒依稀記起這山中的農戶所居之地。當下施展輕功,在山野間奔行。


    郭威正行間,忽地一聲輕響,顯是樹葉搖晃之聲,心下一驚,暗道:“莫非是狼或是野獸?”急忙頓住身形,朝聲音處看去,隻聽得一人喝道:“什麽人?”郭威叫道:“閣下是什麽人?”待見樹林之後轉過一人,約莫二十餘歲的年紀,跟自己相差無幾,但見他皮膚黝黑,身材矮小,但雙目露出兩道精光,倒也顯得十分精神。


    那人朝郭威拱手作揖,道:“在下迷了路,也不知這是什麽山,什麽地方,四處可有人家麽?”郭威自藝成以來,走南闖北,聽那人說話口音似南方人,便道:“聽閣下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啊,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姓段。不知閣下怎生稱唿?”郭威見他一副武林人士裝扮,心想:“如今我聲名狼藉,天下皆知,還是莫要告訴他的好。”當下抱拳道:“在下姓柴,單名一個威字!”那人點了點頭,道:“原來是柴兄,敢問柴兄,此間是什麽所在?”郭威道:“這山叫作太行,綿延千裏,山中野獸成群,倘若在山中迷路,那可兇險的很,段兄還是請迴罷!”


    那姓段的男子道:“多謝!”隨即轉身離去,郭威見他背影漸遠,這才又瞧明山間小道,一路奔行。他知道這山間小道,乃是居住在山中的樵夫走出來的,既然有路,自然便可尋著人家。待他行了不久,隻聽得背後仿佛有人。他幾次迴頭,卻不見人影,不禁暗暗留心,料想是那姓段的男子,不由心道:“莫非他是惡虎山莊的探子?”想到此處,再不迴頭,不由加快了步伐,隱沒在一株大樹之上。


    果然如郭威所料,他藏匿於密葉之中,過不多時,便聽見腳步聲響,隻是聲音極其輕微,知道來人輕功不弱,當下暗暗寧聚掌力,隻待跟蹤自己的那人一到,先行將他製住,問明他的來意。正在此時,腳步聲音更近,郭威透過密葉瞧去,果然是方才那姓段的男子跟隨而來,隻是他不敢跟的太急,反而走走停停,生怕郭威察覺。待他走過郭威藏身的大樹之後,郭威縱身一躍,一掌拍出。


    那姓段的男子聽得背後樹葉聲響,緊接著便隻覺一股淩厲掌風朝自己背後劈來,急忙雙足疾點,躍出五丈之外。這一下兔起鶻落,十分迅捷。郭威一掌不中,跟著一縱,又是一掌。那姓段的男子見偷襲之人武功不弱,連連急縱。郭威緊隨其後,連連發掌。隻是兩人之間尚差五丈之地,是以郭威掌力雖然雄渾,卻難以傷他。


    郭威一頓身形,叫道:“閣下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跟蹤在下?”那姓段的男子聽見郭威聲音尚離自己十餘丈,這才迴轉過身,怒道:“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你幹麽要暗中偷襲我?”


    郭威冷笑一聲,道:“我偷襲你?倘若不是我及時察覺,隻怕早已命喪閣下之手了罷!”那男子先前被郭威偷襲,這時又見郭威一臉無禮,早已大怒,早已凝聚內力,上前幾步,大喝道:“小子,看掌!”掌隨聲至,郭威隻覺一股雄渾之力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直壓過來。但他一向要強,見對手以掌力相博,自己跟著一掌拍出。隻聽得“啵啵”兩聲,二人各退一步,各自暗歎對方掌力內力雄厚。郭威冷笑道:“閣下掌力不錯,隻是人不學好!”


    那姓段的男子聽郭威口出狂言,喝道:“看劍!”隻見他雙手食指、中指並攏,兩手大拇指各壓住無名指及小拇指,郭威不知他雙手捏的是什麽劍訣,聽他大喝“看劍”,卻不見他拔劍出鞘,不禁大為疑惑。正在此時,隻見那姓段的男子一橫,左手一豎,郭威隻覺一股無形劍氣迸射而出,力道迅猛,當下連連縱身後退,約退出十餘丈,仍覺這兩股劍氣緊跟而至,當下連忙向旁邊一閃,隻聽得“喀嚓”一聲,一株約手腕粗的小樹,竟應聲而斷。


    這一下大出郭威意料之外,他自出江湖,從未見過這等以手指代劍的武功,不由得駭然大驚,知道今日碰見了高手。當下拔刀出鞘,左右縱躍,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轉眼已至那姓段的男子跟前。然而那姓段的男子郭威奇快無比,心中大為驚歎,連連運氣揮劍,隻見數十道無形劍氣迸射而出。但郭威奔行實在太快,幾次險些擊中,均被他僥幸躲過。


    這時郭威躍到相距他五丈之時,手中大刀一揮,一股無形刀氣也已砍出。那姓段的男子察覺厲害,伸出雙臂一架,隻聽“嗤”得一聲,兩股無形之氣相交,二人均是身子一震,各自向後退出幾步。


    那姓段的男子身形一頓,不等郭威出手,右臂急甩,一股內力從少衝、中衝二穴湧出,嗤的一聲響,郭威手中大刀發出嗡嗡之聲。原來這一股劍氣徑砍在他刀身之上,郭威心中大驚,跟著手腕疾抖,一柄大刀舞得如同萬朵花瓣一般,刀氣縱橫四野之間。那姓段的男子知道他刀法精妙,內力雄渾,而他大刀所發的無形刀氣,均是由內力所發,當下不敢輕敵,雙臂疾揮不停。內力源源不斷的至兩臂經少衝、中衝二穴激射而出。


    兩人一經交手,各自使出生平絕學。隻見郭威刀法綿綿不絕,如同行雲流水,瞬息間無數刀氣縱橫,將那姓段的男子籠罩在自己的刀光之下。


    而那姓段的男子,劍氣縱橫,大開大合,任憑郭威刀法精妙絕倫,卻難傷他分毫。二人瞬息間已拆了百餘招,尚且不分勝負,不由得各自心驚:“這廝究竟是什麽人,武功竟如此之高!”


    其實他二人武功各有所長,一刀一劍,內力所修均在伯仲之間。倘若二人不拚內力,隻比劍法、刀法,那自然是郭威略勝一籌,要知道他的十二路奪魂刀招招均是以兩敗俱傷的搏命之法,那姓段的男子即便劍法再妙,也不會輕易和敵人拚個兩敗俱傷。但他二人若是以內力相比,那姓段的男子要稍勝一籌,要知道他本無兵刃,而單單以手上的穴道湧出內力,代替無形劍氣,倘若換作郭威,隻怕他手中沒有兵器,單以拳掌接那姓段的無形劍氣,不出五十招,隻怕非要落敗不可。


    這時兩人拆到三百餘招,尚且不分勝負,早已累得筋疲力盡。但誰也不敢先行罷手,隻怕自己一個疏忽,非要給對方一劍殺了。但他兩人這種打法,最是耗費內力,早在百招之後,無論是無形刀鋒還是無形劍氣,力道均大不如從前。隻是他二人內力漸衰,誰也沒有察覺對方內力正在漸漸消失殆盡,仍舊是各自緊咬牙關,要堅持到最後。


    又過了五十餘招,郭威再使不出半點內力,甚至連大刀也難以握住,當下要緊牙關,用盡渾身之力舉刀,待至半空,雙臂一酸,再難以把持住手中大刀,登時跌落到地下。那姓段的男子心中大喜,雙指倏出,郭威見他這一指橫削的劍法來得甚急,要想躲過,苦於渾身乏力,暗叫一聲糟糕,料想今日非要喪命在他劍法之下不可,不禁閉目待死。豈知他停了片刻,竟絲毫沒有感覺,不由一怔,睜開眼來,隻見那姓段的大喝一聲,雙手連揮,卻絲毫沒有劍氣。郭威不禁大笑一聲,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早已耗盡了內力。當下猛然縱身,向前撲去。他身材高大,那姓段的男子見他如同一頭大鳥,朝著自己撲來,想要躲過,再已不及,急忙伸出雙臂向前疾腿。但這時郭威從半空中落下,他身子本就沉重,那姓段的男子體格瘦弱,又耗盡了內力,雖是雙臂用力推去,但仍是被郭威壓在身上,撲通一聲,兩人紛紛倒地。


    郭威將他壓住,雙臂環抱,使勁勒住,想要將他勒暈過去。那姓段的男子大喝一聲,雙臂用力向外掙脫,隻盼能掙脫開來。二人僵持良久,郭威未能勒緊那姓段的男子,那姓段的男子也難以掙脫開來,二人均累得不輕。郭威忽然哈哈大笑一聲,雙臂一鬆,叫道:“痛快,痛苦!”跟著翻身躺在一旁,大笑不止。


    那姓段的男子也跟著哈哈大笑,道:“在下素來自詡後輩之中無人可敵,想不到今日敗在柴兄之手,果然是天下之大,在下不過是井底之蛙耳!”郭威道:“說實話,在下其實姓郭,並不姓柴!”那姓段的男子道:“你姓郭?”跟著喃喃道:“那你叫作郭威才是!”忽地心頭一驚,叫道:“啊……你是盜聖郭雀兒!”言語之中,大為驚歎。


    郭威笑道:“慚愧,慚愧!不過是虛名。像我名頭雖響,還不是勝你不過!”言下之意便是:“我聲名再響,竟也勝不過你這無名小輩!”那姓段的男子道:“在下久聞盜聖大名,總想尋個機會,和你一見高下,想不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郭威聽他言語之中早已知曉自己大名,但仍是要和自己比武,料想他絕非無名之輩,不由問道:“段兄怎生稱唿?”


    那姓段的男子道:“在下自幼學藝,年初才初入江湖,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料想說出來,郭兄也未聽聞過賤名!”郭威道:“那可不一定,段兄日後定能名震江湖!”


    姓段的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段思平!”郭威驚道:“什麽?你叫段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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