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勒馬停車,見郭威已從馬車內探出頭來,道:“客官,此處是雲州城外的一個集鎮,鎮子西口有家麵館,味道著實不錯,客官若是要吃麵,盡可上那兒去。”


    郭威道:“好,就依你的!”那車夫應了一聲,滿臉歡喜,道:“客官坐好咯,小人這就趕往麵館!”當下叫道:“駕!”空甩一下馬鞭,朝集鎮西口趕去。


    柴瑩道:“這車老大倒也實在,恐咱們花費太多,幫著咱們找飯館兒!”郭威笑道:“他是怕咱們去吃的地方,他去不起!”柴瑩點了點頭。


    行了約半裏不到,耳聽得車廂外吆喝聲不止,熱鬧非凡,知是在鎮子之中行走。忽聞得一股酒香肉味,郭威急道:“車老大停下!”馬夫急忙將馬車一頓,郭威已從車廂內鑽出,隻見鎮中街道兩邊小商小販無數,賣糖葫蘆的、彈的、賣蔥花餅的、饅頭、油條、燒雞、烤鴨等等小吃著實不少。郭威嗅了幾下,隻聞得方才酒香之氣是從左前方一座客棧中飄出,當下一指,問道:“車老大,那是什麽地方?”


    車夫道:“這是五華鎮天香樓,在本地大大有名,聽說在那裏麵吃上一頓飯,少說也須花上二兩銀子哩!”郭威道:“好,就去天香樓!”車夫聽得郭威吩咐,隻得道好。但見他衣著破爛,實在不像富家子弟,心中暗想,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既然他吩咐了,我隻管去便是了。當下依言將馬車趕至天香樓門口,此時早有跑堂夥計迎了上來,滿臉堆笑,一股勁兒熱情招唿:“客官是要住店還是打尖?”


    郭威下了馬車,道:“打尖!”又伸手去拉柴瑩,那跑堂夥計道:“我來,我來!”當下搬個板凳,放在馬車前,又站在一旁伸手去扶柴瑩。郭威見他頗有些眼力,並未瞧自己衣衫襤褸便瞧自己不起。


    跑堂夥計攙扶柴瑩下了車,問道:“客官是要包廂還是大廳?”郭威笑道:“有雅間麽?”跑堂的笑道:“有,有!”又轉身朝車夫道:“後院有歇馬的地方!”這才請郭威及柴瑩進入客棧。


    廳內座滿,十分熱鬧,郭威見其中不少都是行商之人,待進入包廂內,道:“夥計,還請將那車老大也一並請來!”


    那跑堂夥計忙道:“好說,好說!”這才又道:“客官少坐,小人先打壺熱水給二位!”待那跑堂的下去片刻,已有店小二端了熱水上樓,跟著那車夫也進入包廂,郭威招唿道:“車老大趕了一上午馬車,餓了吧?”那車夫見郭威言語客氣,忙道:“是有些餓了!幸好帶著些幹糧,原本想在後院吃了。”郭威笑道:“今日放心吃便是,小弟作東!”車老大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這是咱們車夫的規矩,向來不能和雇主同坐一桌的!”郭威皺眉道:“什麽狗屁規矩!你是看不起小弟不是?”車夫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這才半推半就的坐下。


    郭威朝那店小二招手,道:“你們店裏都有什麽好酒?”店小二雖說長年在飯館中打雜,那也是閱人無數,見慣了富豪鄉紳,高官貴人,見郭威神色自如,知他絕非窮苦之輩,忙道:“咱們店中有三鍋頭、老白幹、竹葉青、陳年杜康,還有十八年的女兒紅,客官要喝什麽酒?”郭威道:“竹葉青可是上品?”店小二道:“絕對是上品好酒!”郭威點了點頭,道:“有什麽好菜?”店小二道:“好菜那可多啦,隻是小人記性不好,一時記不住……”邊說邊從懷中取出一個菜單子,遞給郭威,道:“這是小店的菜單,客官請過目!”


    郭威伸手接過,轉手遞給車夫,道:“車老大想吃什麽盡管點,不必客氣!”那車夫推脫幾下,見郭威一臉不悅,這才緩緩打開菜單,隻見菜單上寫著菜的名目,後麵又標了價格,隻見每一道菜少說也是一兩銀子,更有四五兩銀子一道菜的,不由張大嘴巴,半天也沒點一個出來,賠笑道:“我瞧著這些菜也沒什麽胃口,還是姑娘點吧!”


    柴瑩道:“既然車老大沒什麽胃口,我可要隨便點啦!”那車夫是第一次聽柴瑩說話,雖說見她相貌醜陋,但聲音卻極為動聽,心想:“這位小姑娘言語不凡,顯是千金小姐。”隻見柴瑩瞧也不瞧菜單一眼,道:“來一份爆炒鵝肝,再來一盤幹煸鴨舌、獅子頭、油炸獐腿肉、燒兔頭、清燉鯽魚、剁椒魚頭、鮮鴨掌、落水山雞,嗯……再要一份人參燉烏雞的湯吧,也不知你們這小店有沒有?”


    她本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又是晉王的妃嬪,這些飯菜每日也不知吃了多少,這時一經點菜,那是脫口而出。那車夫一旁聽著瞠目結舌,吃驚不已,單她點的一道菜,隻怕夠自己一家一年的花銷。


    店小二道:“對不住客官,小店隻有幹煸鴨舌和獅子頭、燒兔頭,其餘的一概沒有。”柴瑩道:“諒你們這小店也沒有,那就將你們店中招牌菜統統上來。”那店小二見她談吐間眉頭不眨,忙道:“是!”這才關門出去。


    過了片刻,酒菜陸續上齊,郭威道:“車老大,一路辛苦,小弟敬你一杯!”那車夫連忙端杯,二人喝了將近一斤時,那車夫早已滿臉通紅,不勝酒力。而郭威麵色不改,仍舊大吃大喝。


    忽聽得隔壁一個聲音喝道:“他奶奶的,這幾日真是不順,接連幾日被大當家的辱罵。”緊接著聽見另一人道:“大當家的此番受辱,心情不大好,罵咱們幾句,那也沒什麽!”郭威一怔,聽他聲音熟悉,知道說話之人正是金三掌。不禁暗道:“原來是澹泊寨的!”


    隻聽先前那人道:“金老弟,昨日究竟發生了何事,怎地大當家的一迴寨,沒來由的便將老哥哥一通臭罵,說我辦事不利,未打探清楚姓廖的底細。”


    金三掌道:“小弟昨日跟隨大當家的趕往不來客棧,本以為廖金城那老小子此次行鏢都是寶貝,豈知……”那人道:“怎麽?難道沒有寶貝?”金三掌道:“你道那中間車廂裏裝得什麽寶貝,不過是個女子罷了!”先前那人道:“女人?這就奇了怪啦!廖金城此次保鏢莫非是保了個女子?”金三掌道:“那就不知道咯,反正不是什麽舍利寶珠。”先前那人道:“金老弟,這也怪不得我,廖金城的七輛鏢車,其餘六輛不是金銀財寶,便是綾羅綢緞,唯獨中間那輛老哥我沒機會打開,但見車輪入土極淺,顯是裏麵裝得物件絕非金銀財寶一類,老哥我隻道是舍利寶珠,這才趕迴來稟告大當家的。”


    金三掌歎一口氣,道:“事情都過去啦,也怪不得你,隻能怪咱們瞎了眼,事先沒打探清楚了。”先前那人嗯了一聲,又聽見兩人碰杯飲酒之聲。郭威心想:“舍利寶珠?那是什麽東西了?一枝花要舍利寶珠作甚?”當下想起初見李存勖時,他曾當麵向自己討要舍利寶珠,並聲稱是自己偷去的。


    過了片刻,隻聽先前那人道:“金老弟,你卻說說,大當家的昨日怎麽铩羽而歸了,莫非是碰見高手啦?”金三掌道:“此事事關大當家的名聲,恕小弟無可奉告!”先前那人見金三掌口風甚緊,笑道:“金老弟,你忒也不拿我徐大海當兄弟啦!你不說也無妨,我大可向其餘兄弟打聽。”


    金三掌道:“非是小弟不願相告,隻是此事倘若有誰敢泄露半句,大當家的非要一劍殺了他不可!”徐大海嘖嘖幾聲,飲了一杯酒,道:“聽說大當家的是敗在一個年輕後生手上,卻不知那人叫什麽名字?武功竟勝過大當家的?”


    金三掌嘿嘿冷笑一聲,道:“徐老哥,你就別旁敲側擊的打聽啦,來!咱們喝酒!”徐大海見金三掌口風嚴密,當下哈哈大笑幾聲,跟著飲了一杯。郭威隻聽他二人轉了話題,反而相互吹捧,在武林中如何威風等事,不禁暗暗搖頭,朝柴瑩低聲道:“咱們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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