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雪驚嚇之餘,捂了一下胸口,道:“嚇死我了!”郭威笑道:“你知道我身負重傷,擔心我打他不過,是不是?”淩雪搖了搖頭,歎一口氣,鄭重其事地瞧著他道:“我是怕他假借比武切磋,趁機傷你性命!”


    非但她擔心,其實郭威自己也無十分把握,他隻是以己度人,心想自己正大光明的跟他比武切磋,崔興智定然不是善惡不分之人。而兩人方才過招之時,郭威隻用三招,直逼迫的崔興智捉襟見肘,隻恐怕他一個窩火,便按捺不住兩人的君子之約,使出內力。隻要崔興智稍使一成內力,郭威隻怕非要當場斃命不可。


    淩雪又道:“現下看來,我的擔心倒是多餘的了,崔興智並非沽名釣譽,是非不明之人。常言道:誌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你受傷之餘,他本可輕易殺你,卻踐君子之約,看來他也算得上一名誌士!”


    郭威鄭重道:“是啊!他年紀輕輕武功已如此了得,再過十年,必當聲名鵲起!”淩雪笑道:“他須再過十年方能聲名鵲起,倒不像有些人,卻是雀起聲名。”


    郭威知她逗趣自己,哈哈大笑幾聲,傷口一疼,不由劇烈咳嗽幾聲。


    淩雪哎呦一聲,焦急道:“你快別笑啦,要不然傷口便要迸裂啦!”


    郭威低頭瞧了一眼肋下傷口,見已凝固,道:“不會的,你們藥王門名滿天下數百年,倘若因我笑了幾聲便扯得傷口迸裂,豈不是要砸了你們藥王門的招牌?”


    淩雪見他一臉似笑非笑的瞧著自己,臉色一紅,低聲道:“那是你自作孽,跟我們藥王門的靈膏妙藥可沒半點幹係!”


    郭威笑嘻嘻地道:“你倒是撇得一清二楚,我傷口迸裂卻說作是我自作孽!”淩雪道:“難道不是?”郭威本想再逗趣幾句,見她一臉認真,便即住口,過了片刻卻道:“是了,也不知敬哥怎樣了?他先前為了救我,跟眾人動上了手,恐怕他以寡敵眾,難以應付,小雪妹子,你還是去瞧瞧的好!”


    淩雪道:“哥哥武功高出我數倍,即便是不敵眾人,也會伺機脫離,用不著替他擔心!”


    郭威道:“雙拳難敵四手!咱們還是去瞧瞧的好!”


    淩雪急道:“不用!他自己身上有腿,便是打別人不過,難道不會跑麽?”郭威聽她語氣有些急促,隻道她兄妹鬧了矛盾。


    其實他哪裏懂得少女的心思?淩雪自幼與淩敬一同長在深山,自小兩人三言兩句不合便即吵嘴,稍微氣不過時,兩人還要大打出手,雖說淩敬每次都讓著這個妹妹,盡量自己被她拳打腳踢,但淩雪仍是覺得淩敬是故意和她為難。但兩人每次動手或是吵架過後,未過一炷香時刻,兄妹二人便和好如初,有說有笑起來,但淩雪雖說性格內向,見了生人害羞,卻也不願跟在自己的兄長身後當跟屁蟲,自幼便獨來獨往。其實普天下的兄弟姐妹,亦複如斯。聚在一起之時,總會因為些許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不休,更或是大打出手,兩人生起氣來,誰也不理誰,但過得盞茶時分,方才生得氣便即一笑而散。


    再者說了,淩雪知道這位兄長的武功要勝過自己百倍,在她心目中,自己的哥哥是無所不能,無所不會的,即便再危險,他也會安然無恙。她之所以不擔心兄長淩敬的安危,其實更有多種原因。然而這其中還有一種原因,便是夾雜她自己的一點小私心。原來自她幼年之時,郭威曾冒死救她,在她心目中便已烙下將來長大後要嫁郭威為妻的念頭,這念頭在她心中已逾十年之久。待她初入江湖,一路之上聽到名頭最響的便是盜聖郭雀兒的大名,心中竊喜無限,待在小酒鋪中雖聽聞郭雀兒聲名狼藉,卻仍是抱有郭威會浪子迴頭悔過自新的念頭。這時好容易能與郭威單獨相處,又見他人品極好,並非江湖傳聞那樣,心中自是歡喜無比。


    兩人僵持許久,誰也沒再說話。而淩雪此時滿心盡是兒女情長,她又一向靦腆害羞,是以半日說不出來了,也不知說些什麽話來。而郭威雖說一向放浪不羈,但見淩雪方才生氣,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就這樣兩人呆坐山石,忽然間一聲悶雷響過,原本耀眼的日頭,轉眼間被一片烏雲遮掩的密不透光,郭威叫道:“要下雨啦!咱們先找地方避雨行麽?”


    這時風聲大作,日頭忽地由亮變暗,瞬息之間,蒼茫山野之中,群鴉亂舞。淩雪叫道:“小花兒!”隻聽得青驢叫了一聲,淩雪道:“咱們先找地方避雨!”當下將郭威攙扶住,緩步向山下小徑走去。


    兩人下山之後,淩雪將郭威扶上驢背,自己則走在前頭,沿著小路向西尋找避雨之處。郭威道:“你也一塊上來吧?”淩雪搖了搖頭,她昨夜為救郭威不得已才兩人同騎,這時想起不由臉上一燙,心想隻怕這時臉色已紅到耳根處了。當下忙施展輕功,頭也不迴道:“我去前麵瞧瞧可有避雨之處!”


    這時狂風驟起,淩雪雙足疾奔,耳聽得郭威的關切之聲:“山路難行,你小心些!”心中一陣欣喜,暗道:“他還是關心我的!”但自己一向孤傲,卻不知為何,對郭威竟如此親切。心中隻是想著:“他受了傷,很是虛弱,須盡快尋個避雨的去處,千萬別再教他受了風寒。”其實她心中此時想的盡是郭威的一言一語,腦中浮現的均是郭威俊俏、倔強、壞笑、放浪不羈的麵容,心中暗罵自己道:“淩雪啊淩雪,你究竟是怎麽了?”


    待轉過一處山彎,正是雁門關西出五裏之遙,隻見孤零零的一座寺廟立在群山之中,任憑風吹雨打,傲然屹立,心中大喜,叫道:“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有個著落躲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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