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二及洪山路見郭威年紀雖小,江湖規矩倒也懂得,知道他這一手勢便是問手,乃是比武切磋之前雙方之間的禮數,當下對視一眼,暗暗點頭,紛紛從腰間抽出兵器。


    黑老二使得是一副鐵鉤,鐵鉤呈一副黑色,汙穢不堪,顯是平日不少用這副鐵鉤摟人,鉤上的血跡雖經過水洗,仍有殘留。鐵鉤約一尺長,鉤尖鋒利,令人不寒而栗。洪山路使得則是一根三節棍,隻見他從腰間抽出,緩緩的拔出,約有半丈之長,三節棍明晃晃的,顯是精鋼所製。


    黑、洪二人對視一眼,均大吼一聲,道:“小心了!”跟著雙雙出手。他二人一長一短攻出,黑老二搶先在前,一招“雙鉤戲珠”直取郭威胸間,而洪山路大步一跨,一棍淩空劈下,勢力正急。郭威若是抵擋黑老二的雙鉤,自己頭上非要被洪山路打中不可,當下忙後退一步,先行躲開,再尋機會還擊。


    “笨蛋!”郭韜見狀氣得大罵,“平日是怎麽教你的?”


    郭威聽見師父氣得罵自己“笨蛋”,心中咯噔一聲,愣了一愣,這一愣倒好,黑老二雙鉤一遞,險些勾住自己肩膀,他不及細想,忙使出一招“地藏無阻”,這一下出手極快,又是不管敵人什麽招數,渾然不顧死活的打法,一刀倏出,從左至右,朝著黑老二右肩橫砍而去。黑老二見他這招勁力十足,自己若是勾中他的肩膀,而郭威的刀非要將自己的咽喉劃破不可,忙收招後退,這時洪山路已從左邊一棍斜出,捅向郭威肋下。


    郭威連忙轉身閃躲,郭韜罵道:“笨蛋!隻知道躲閃,別人打你也不敢還手?”


    這時洪山路仗著自己兵器的優勢,一招得手,跟著使出“縱橫十八路”的棍法,隻見漫天皆是棍影,漫天飛舞,郭威邊躲邊抵擋黑老二的夾攻,早已手忙腳亂措手不及,叫道:“師父,他們是兩個人,且兵器長短不一,我便是使出‘無常索命’也無可奈何啊!”


    郭韜歎氣道:“習武之人,最忌諱的便是學死招,記死招,用死招!要知道,招數本是隨使用之人變化,你隻懂得以一招克一招,卻不懂連招破敵?”


    郭威架開黑老二的鐵鉤,又一閃躲過洪山路的鋼棍,又道:“什麽是連招破敵?”


    郭韜道:“我問你,十二路奪魂刀之中,哪一招是破長兵的?”郭威一刀砍出,逼退黑老二,道:“是牛頭搖首、馬麵掏心。”郭韜道:“哪一招又是以一敵二的?”


    郭威道:“無常索命!”郭韜點頭又道:“哪一招是破敵短兵的?”郭威道:“十二招均可破敵短兵!”


    郭韜道:“既然如此,你便隨意使出一招,再使無常索命,最後再使牛頭搖首。”郭威道:“是!”話音未落,這時洪山路一棍劈出,黑老二從左側雙鉤勾出,郭威雖是害怕,但想起師父教導定然不會出錯,當下也不及細想,先使出一招“閻王開路”,將三節棍架住,跟著一招“無常索命”使出,將黑老二逼退三步,身形一晃,欺近洪山路跟前,一招“牛頭搖首”砍出,這一招其實妙在步法,腳步錯開,借勢逼近,那時使長兵者定然無法迴防,這時郭威迴首一刀,砍向洪山路,與此同時又可防守黑老二趁機偷襲自己。


    郭威這時一經變通,這一招又用的極險,眼見這一刀倏忽而出,砍向洪山持棍的手臂,洪山路忙路連連後退幾步,郭威緊跟著又使出一招“馬麵掏心”。這招刀法是刀尖直遞,刺向敵人胸口的招數。洪山路此時三節棍太長,又不能抵擋,隻得丟了棍子,向後退出。這時黑老二已攻到背後,郭威聽得風聲颯然,不及迴身,使出一招“無常索命”,無常索命本來就是左抵又擋,這時郭威意會貫通,使出這招,將左抵又當換作了前抵後擋,擋住黑老二這雙鉤,隻聽得“當當”兩聲,郭威又是一招“閻王開路”。


    閻王開路的本就是對敵之時,敵人招數精妙,難以避過,使出這招,威力奇大,要與敵人拚個兩敗俱傷,而黑老二貪生怕死,正是人性弱點,見郭威不顧死活的打法,早已心中害怕,不敢進招,隻得躲閃,這時郭威放開手腳,一招招的使出,每一招均是直取要害,迫得黑老二連連招架,嚇得心驚肉跳,兀自出了一身冷汗。


    洪山路見郭威這時對自己不再進攻,忙拾起三節棍,從郭威後麵橫掃而出,這一招“橫掃千軍”力道奇大,若是擊中郭威,非要將他腰間肋骨齊齊打斷不可。


    郭威一招攻出,緊跟著大刀從背後一迴,正是一招“牛頭搖首”,將這一棍接住,又迴身使出一招“地藏無阻”。這套刀法雖然隻有十二招,但每一招均是凝聚上官十二招無數心血而成,是以每一招均是巧妙至極,看似拚作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實則上敵人先受了傷,自己大可躲開敵人的招數。然而常人打鬥均不敢以命相搏,倘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和莽夫又有什麽分別了,洪山路不是莽夫,他雖然不懼死,卻也是貪生之人。


    人一旦有私心,做起事情來未免瞻前顧後,不能全力以赴。黑老二、洪山路兩人均是如此,是以郭威小小年紀,刀法雖不嫻熟,卻也是迫得他二人手忙腳亂,渾身冒汗。


    這時午後,又是豔陽天,日頭毒辣,三人拆了五十餘招,均是熱得冒汗,眼見郭威每使一招,黑老二兩人隻是躲閃,卻不敢進招,這般耗將下去,郭威非要筋疲力盡不可,當下叫道:“師父,敵人隻是閃躲,我該當如何?”


    郭韜在一旁觀戰,見郭威雖占上風,但卻始終奈何敵人不得,不禁暗罵郭威笨蛋,這時聽見郭威求教,才緩緩地道:“真是笨蛋!十二路奪魂刀每一招均是以快著稱,你使得這般慢,便是個瞎子也能躲開。”


    郭威聽師父責罵,不禁心下一涼,知道師父是嫌自己太笨,雖然如此,卻無意中點撥了他,當下大喝一聲,刀法連連攻出,每一招不及使老,便已換招,一招快似一招,黑老二起初還招架得住,待五招過後,連躲閃已不及,想要跳出圈子,但郭威招數太急,如同綿綿密雨,還來不及躲閃,便已被砍中左肩。郭威所使的兵器本是郭韜的兵器,鋒利無比,這時一刀劈出,砍中黑老二的肩膀,刀鋒順勢直下,隻聽得黑老二慘唿一聲,左臂已連根掉落。當下便滾到在地,痛得大叫,不住打滾。


    郭威被眼前的血腥驚的一愣,洪山路長棍便直捅自己背心而至。郭威聽得風聲,就地一滾,未及起身便已一刀砍出,這一下捷訊無比,一下竟將洪山路的右手砍斷,隻聽得“當”的一聲,刀鋒又掠在三節棍上,這一下奇快無比,隻不過是眨眼之間,洪山路右手已被齊腕砍去,過了良久,他才覺得疼痛,跟著慘唿一聲,連連後退數步。


    郭威頓住身形,左右看了一眼他二人,隻見他二人鮮血狂湧,一副慘狀,不由心下有愧,忙道:“我……我一時失手,還請兩位前輩勿怪!”


    郭韜冷然道:“比武切磋,難免傷及手腳,你也不必自責,他們二人今日雖然斷手,卻也是敗給了你,按照咱們先前的約定,該當殺了他們才是。威兒,你去動手罷!”郭威聽郭韜之意,還是要殺他兩人,不禁心下一軟,道:“師父,他們兩個已經夠可憐了,咱們還是饒他們一命罷!”


    郭韜冷道:“方才他二人眼見你淹死河中,卻坐地起價,絲毫沒有半點同情之心,現下你又要替他二人求情,這是婦人之仁,你懂嗎?”


    郭威道:“可是……”


    郭韜一擺手,“倘若你對這等人心慈手軟,日後他二人再害人,那些枉死之人豈不都是你害死的?”郭威默然,但見師父一臉嚴肅,不再言語,隻聽郭韜又道:“快去,將他們兩個殺了!”


    郭威轉身看了一眼黑老二及洪山路二人,見他二人這時已站起身來,緩緩退去,郭韜喝道:“還等什麽?”郭威黯然道:“是。”緩步朝著他二人走去,“兩位前輩,在下對不住了!”


    郭韜氣道:“咱們是有約在先,男子漢大丈夫言出必行,他二人既然敗在你手下,便該當遵守約定,也怪不得咱們,威兒,還猶豫什麽?還不快動手!”


    黑老二及洪山路二人知道郭韜輕功極佳,自己二人若想逃走,已是萬萬不能,當下對視一眼,齊道:“咱們來世再做兄弟罷!”當下紛紛朝著郭威撞去。郭威見他二人衝來,大刀疾揮,一刀“無常索命”砍出,他二人紛紛被砍中咽喉,鮮血直迸,倒地而亡。


    郭威見他二人已死,朝著他二人拜了一拜,隻聽郭韜道:“走!”郭威這才轉身,沿著河岸向西而去。這一路郭韜一臉嚴肅,話也少了許多,郭威知道師父生自己的氣,一路上不敢言語,囁囁嚅嚅的緊跟其後。


    這一路向南,過黃河至丹江,直到丹江南岸,忽然見到一人倒在岸邊的一株樹前,郭威見那人好生麵熟,思索半日,叫道:“師父,是太行山的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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