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作極度虛弱的柳笑風正想伸手解開新娘子的盤扣,取下她重達十斤的鳳冠,誰知忽地天旋地轉,他被壓在喜床上,一道幽香傳入鼻息間,令人迷醉的玲瓏嬌軀伏在他身上。多善解人意的新娘子,知道他「身子羸弱」,所以決定主動點,餓虎撲羊把他吃了。


    好、很好,他太滿意了,有妻如此,他一定會好好待她。


    想得太美好的柳笑風兩眼一閉,打算當個逆來順受的好夫君,讓他家娘子盡情蹂躪他,他絕無怨言。


    但是……


    「不好了、不好了,少城主暈過去了,暮夏、清秋快把雪蔘丸拿來,少城主快不行了!」


    歎!他暈了?


    這一招用得可真狠呀!


    果然是好計謀,既能坐實他命不長久的傳聞,又能避開被人窺視的新婚夜,一舉兩得。他都不能不佩服她的急智,一眨眼之間一石二鳥,讓他也跟著懵了,差點忘了他的體弱設定。


    躺屍的柳笑風又好笑又好氣,沒法將這隻小狐狸騙上手,他兩眼一閉,裝得煞有其事,牙根咬得死緊。


    「小姐,雪蔘丸。」暮夏取來一粒雪白藥丸,濃濃的蔘味撲鼻而來。


    那的確是雪蔘丸,千年雪蔘提煉出的保命藥丸,年邁體衰或天生病弱一吃定有療效,能補元益氣,補血順肝,把隻剩一口氣的半死人給救迴來,多幾日生機好尋醫問藥。


    它是救急藥丸,一服見效。


    不過對氣血旺盛、身強體健的柳笑風而言,吃了不會如何,隻是會心跳加快,滿臉通紅,全身充滿一股熱得要衝破任督一一脈的氣勁,亢奮地想爬起來打兩套拳。


    因為太補了,雪蔘丸的功效不下一大碗鹿血,但它是補元益氣的,藥性較為溫和,沒鹿血那般烈性,一顆下肚頂多丹田暖唿唿,氣衝胸口造成急症發作的假象。


    「快讓少城主服下,他快沒氣了……」於香檀語氣急迫,一副自己快當寡婦的驚慌樣子。


    叫相公!躺著裝死人的柳笑風微睜一條眼縫,動動嘴皮子,無聲的蠕動。


    懂唇語的於香檀麵上一熱,狠狠的瞪他一眼,一手捂住他的嘴,又把他微睜的眼覆住,讓他裝得像一點。


    撿起掉落在地的紅蓋頭,掩著唇的清秋笑得很壓抑,但她很識趣地收起笑意,裝出一副憂心的神情,有意無意的站在床頭邊,擋住床鋪內的小姐、姑爺,不讓人看清楚他們在做什麽。


    「小姐,沒法喂藥,少城主的嘴閉得太緊,奴婢沒辦法將雪蔘丸讓他服下。」唉,姑爺太辛苦了,大喜日子還要裝死,真晦氣,甚至連累她家小姐陪著受罪。


    大丫頭暮夏心裏有點埋怨,城主府裏的彎彎繞繞實在太多了,她家小姐最不耐煩應付這種明爭暗鬥。


    護主的丫頭十分忠心,隻想著主子。


    「找個東西把嘴撬開,藥不吃不成,會沒命的。」


    於香檀往「死人」腰上一掐,然而柳笑風不吭氣就是不吭氣。


    最毒婦人心,真想我死呀!雙眼緊閉的柳笑風偷摸新娘一下,準確無誤的捉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輕撩。


    「放手。」她小聲的怒喝。


    不放,誰叫你擺了我一道。唇動,以口形示意。


    他汗水淋漓、肢體交纏的一夜沒了,整個人泡在她的狠心裏,他千算計、萬算計,算計得天衣無縫、完美無缺,誰知唯一的敗筆落在她身上,她聰慧得叫人……恨呀!


    這女人的反應太快了,快到他隻有傻眼的分,原本隻想捉弄捉弄她,沒想到反而整到自己,自食惡果。


    早知道他就不多事的提醒她門外有人聽壁腳,不然此時他早就得手了,讓她插翅也難飛,隻能做他名符其實的妻子。


    哭笑不得的柳笑風真想死了算了,他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自以為聰明的傻子,好好的新婚夜被自己搞砸了。


    「是,小姐。」


    暮夏正想著找什麽來撬嘴,清秋眼一眨遞來一根銀匙,她愕然看了她一眼,不由失笑,果然是好姊妹,不用開口便能心意相通。


    兩丫頭也調皮,被自家小姐寵出來的開朗性子,打從小姐訂親前兩人就服侍在她身邊,因此對這小夫妻的吵吵鬧鬧知之甚詳,也曾為兩人的不和感到憂心忡忡。


    自從姑爺賴在小姐屋子拔毒後,小兩口昔日的恩怨似乎化解了,小姐雖然被姑爺的無賴行徑惹得每每上火,幾度想在他的藥裏下巴豆,可是看他解個毒那般痛苦,她一忍再忍,決定忍到毒清了再秋後算賬。


    多聽、多看、少說話是小姐的要求,她要絕對的安靜。


    不過她們看多了、聽多了,多多少少看出兩個人之間的一點小別扭,他倆鬧得再兇也不會要了彼此的命,反而一方有了危急必會迅速出手,先把事兒擺平了再論恩仇。


    像這迴姑爺一得知中毒,小姐二話不說的讓出自己的屋子,一邊打掩護,一邊為他尋來名貴藥材,即便氣得牙癢癢的,還是費盡心思打理一切,讓姑爺平安度過劫難。


    暮夏、清秋是門兒清,雖然嘴上不說但兩眼看得明白,他們就是一對明明有情卻裝著糊塗的小冤家,多年來的互相攻訐產生依賴,又因依賴生了情分,隻是兩人都太聰明了,不肯先向對方低頭,把萌生的情愫隱藏起來。


    身在局中看不清,唯有身邊的局外人才看得最清楚,他們不就是自我掙紮,以為別人看不出其中的曲折。


    「發生什麽事了,我們在前院招待賓客時就聽見喜房出事,是不是大哥兒他……」死了。


    急匆匆趕來的顧雲煙眼角帶著淚,一副心急如焚的慈母樣,唯恐繼子遭逢不幸,無力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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