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開始下雨的,不過當高琥珀和小p步出育幼院時,雨勢愈來愈大,路麵愈來愈泥潭。


    “原來……真沒想到對方是派你這樣的小孩來執行暗殺任務。”每移動一步,高琥珀便痛恨之仇自己的輕忽,以及再一次撕裂腹部的傷口。“是沒人才可用了嗎?”


    “嘻嘻……琥珀姊姊是想激怒我?還是說笑話給我聽?抑或是在讚美我?”小p走在她的身後,發出吃吃笑聲,“我就當做是讚美好了。在一行幹了十幾年,第一次有人讚美我年輕,好吧!等一下我會讓你死得痛快點。”


    高琥珀不理會她說了些什麽,隻努力的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你暗殺的目標難道是我?不然帶我出來做什麽?天啊!如果你肯放過我,無論你的雇主開價多少,我會以兩倍的價碼補償你。”


    “你少自抬身價了,殺你?”小p冷嗤一聲。


    令高琥珀懊惱的是,縱使小p分神迴答自己的問題,抵在她腰後的槍管卻文風不動,加上泥潭的路麵愈來愈難走,滂沱的雨勢讓視線範圍愈來愈小,小p的腳步卻穩穩當當,不像自己,迅速大量的失血讓她開始頭暈目眩。


    也因為這一陣陣的暈眩現象,連帶的造成耳鳴,她隔了好一陣子才又聽得見小p在說些什麽。


    “……當然不可能有人會付錢請我殺掉一個保鏢,你才沒那個價值。隻是我發現想要完成這次任務,還真的非得先解決掉你不可。”


    “為什麽?買一送一?”高琥珀也沒想到自己這時候還能這樣耍冷。


    “我還跳樓大拍賣呢!嗬嗬……高琥珀,amber,沒想到你看起來酷酷的,其實還挺搞笑的,真可惜我們沒機會好好的聊一聊。不,當然不是買一送一,要怪就怪你太盡忠職守,寸步不離的守著葉耐德那個白癡,害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對他下手,所以我決定先對你下手,才有機會把那個白癡幹掉……這就是你該死的原因。”


    “那麽你剛剛在裏頭一槍把我解決掉就可以了……”


    “然後留下一狗票目擊證人,讓我無法在這一行混下去?我有更好的做法。等我們走到更偏僻的地方,我在那裏再補你一槍,讓你永遠都無法擔任保鏢的工作,然後我會迴育幼院,大家這時候應該都會發現你不見了,我再私下以找你的理由把那個白癡騙出來,乘機幹掉他……啊!”


    小p沒想到高琥珀還有餘力倏地轉身,出手奪槍,彈不及防,手中的槍被高琥珀打落,她伸手想搶,卻被撲過來的高琥珀用力推了一把,兩個女人雙雙倒在地上。


    滂沱的雨幕下,兩條身影迅速扭打成一團,出手的速度飛快,力道重狠,本來應該不分上下的格鬥,卻因為高琥珀的體力迅速流失,很快的分出勝負。


    小p二話不說,一腳故意朝高琥珀腹部的傷口踹下去。


    “唔啊……”她痛得發出呻吟。


    “你真是……”小p也是滿身泥潭,卻利落的翻身起立,按著手槍扳機的指尖開始微微施加力道。“讓我增加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琥珀姊姊?琥珀姊姊……”雨幕的另一端傳來阿德急切的叫喚聲。


    霎時,小p雙眼發亮。


    高琥珀秀容慘白,“不……”


    小p隨即一腳再往她的腹部踹下去,讓她痛到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更別說是大聲示警。


    不要過來!阿德,不要過來……高琥珀心急如焚。


    小p殘忍的笑了一下,接著表情一變,轉過身子,並將持槍的手反剪到身後,再裝出慌張的尖叫聲,“呀……琥珀姊姊,怎麽了?你流了好多血啊!”


    “什麽?琥珀姊姊……”隨著一陣慌張的腳步聲,阿德總算從原本通往育幼院的道路上,反方向找了過來。當然,他也是渾身濕透,發梢不斷的滴下雨水,拚命的眨眼睛,想將眼前的一切看得更清楚。


    “阿德哥,你快來,快過來看看啊!”小p驚慌的叫聲非常有召喚力。


    高琥珀眼睜睜的看著阿德應聲現身,慌慌張張的跑來,在她的身邊跪下。


    “你受傷了嗎?琥珀姊姊。”他哭腔哭調,一手探到她的身下,環住她的肩背,一手則微微顫抖,想摸卻又不敢摸她的傷口。


    別理我,快逃!高琥珀虛弱的抬起眼,陡然一凜。


    小p站在阿德的身後,緩緩舉起手裏的槍枝,對準他的後腦勺。


    “我抱你起來,琥珀姊姊……”阿德作勢欲起的身形卻又突然一矮,在小p來不及反應之際,抱著高琥珀往旁邊翻滾,躲過小p開的第一槍。


    什麽?小p一愣。


    高琥珀瞠大雙眼,不明所以。


    阿德則像是變了個人,迅速直起身子,站在臥地的高琥珀前方,手裏很神奇的多出一把小巧手槍。


    這是什麽情況?小p傻眼,而這是生死關頭的大忌,她還沒從驚訝中迴過神來,左胸就突然炸開劇烈的疼痛,麵帶驚訝無比的表情,緩緩的倒下。


    幾乎是同時,高琥珀再也受不了身體上的疼痛,以及眼前發生的事情所帶來的巨大衝擊,雙眼一黑……


    這一切,其實是戈爾登兄弟擬定的計畫。


    原來阿德,不,是葉耐德,其實並沒有因為先前的流彈槍傷而影響到行為思考和心智能力,卻利用這個契機與兄長曼尼.戈爾登擬定將計就計的計畫,對外宣布戈爾登二少成了個小孩似的白癡,以便引誘不知名的敵人對他再度下手。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葉耐德在經過幾次的暗殺後,仍然無法揪出幕後主使者,兄弟倆便改變計畫,將葉耐德這個大活餌送往海外,放更長的線,釣更大的魚。


    原先他們的想法是,把葉耐德這條大魚送往海外,刻意隱藏他的行蹤,身旁再加派保護他的人身安全的保鏢--這是一種危機汰選機製,如果有誰及他的幕後主使者能夠突破這些關卡,找上門的話,還有高琥珀這道最後的人肉盾牌為葉耐德擋子彈,再伺機逮到教手和他的幕後主使者。


    但是,計畫隻是人們預先的設想,不是既定的事實,在設想與事實之間會出什麽樣的差錯,就不是人們能預料的。


    比方說,在這個放長線釣大魚的計畫中,沒能預料的,就是殺手在找到葉耐德的行蹤後,沒有立即對他進行暗殺,反而是先拿高琥珀開刀……


    “那個保鏢死了嗎?”衛星視訊的彼端,曼尼.戈爾登先關切自己手足的人身安危,受傷與否等狀況,再進行下一步計畫的討論……直到最後的最後,才臨時想到一般,隨口問道。


    葉耐德頓了下,才出聲迴答,“目前她還在加護病房裏觀察。”


    “還在加護病房裏觀察?情況樂觀嗎?如果不樂觀……”


    “大哥!”葉耐德以前所未有的急厲口吻喝止兄長往下說。“別再說了,琥珀會沒事的。”


    曼尼.戈爾登一楞,這才意識到了什麽,“你和那名女保鏢是『怎麽了』嗎?”


    “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你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


    “好,我知道了。”曼尼.戈爾登改變話題,“你知道嗎?我們鎖定了一個幕後主使者的可能性人選,就是我們的三堂哥。”


    “史東.戈爾登?”葉耐德立刻專注在這個話題上。“他不是整天忙著賭馬和玩女人?而且我記得他持有的家族股份,足夠吃用一輩子。”


    “是啊!如果沒出什麽意外的話。”曼尼.戈爾登看著弟弟,“根據我們這邊搜集的情報顯示,史東先是賭馬敗了一筆,接著玩到不該惹的黑道老大情婦,對方要求他付天文數字的遮羞費,不然就摘他的器官拿去變賣湊數。史東怕到了,腦袋胡塗了,認為把你除掉後便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分得更多家族財產來救急,所以才會把主意打到你的頭上。”


    “白癡。”葉耐德冷哼,“史東現在在哪裏?”


    “閃人了,不過我的人很快就會把他從老鼠洞裏挖出來。老實說,我不認為這次的事是史東主使的。”


    “我也不覺得。”葉耐德也同意。


    因為兄弟倆都很清楚,史東.戈爾登是個短視又急驚風的家夥,換句話說,就是凡事想到才急著做,不會事前先做計畫。如果他真的想幹掉葉耐德,一定是他人離開英國後才想到要找征信社,至少要先查出想殺的對象跑到哪裏,才能找殺手來進行暗殺吧?但是史東.戈爾登連葉耐德的下落還沒找到就被抓包,說什麽也不可能會是雇用小p的幕後主使者。


    想到那個娃娃臉女殺手,葉耐德又開口,“大哥,那個殺手已經在緊急手術後恢複清醒,不過徹底行使緘默權。”


    “問不出什麽事?意料中事。”曼尼.戈爾登毫不意外,“不過我可以試試看幾個管道,查出那個殺手的雇主也許不是很困難的事。”


    兄弟倆隨即又就這件事交換幾個意見,交談的口氣還算平和。


    突然,曼尼.戈爾登轉移話題,“耐德,我覺得你可以迴倫敦了。現在這裏的情況算是已經控製住了,你待在倫敦比待在海外安全。”


    “迴倫敦?”葉耐德一楞,“琥珀怎麽辦?她的情況還不適合移動。”


    “你迴倫敦,關高小姐什麽事.戈爾登家自然會負擔起她所有的醫療費用,這就夠了。”曼尼.戈爾登迴答。


    “話不是這麽說,大哥,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對琥珀她……”


    “喜歡她?愛上她?她是你的人?”曼尼.戈爾登的口氣十分犀利,“我覺得你隻是一時被感情衝昏了頭。你這陣子天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她在一起,感覺很好,所以產生錯覺,以為自己愛上了她。你們兩個的身分地位相差太多,要在一起很困難。”


    “大哥,我看身分地位才是你想說的真正重點吧?”生平第一次,葉耐德對曼尼.戈爾登火大了。“現在是什麽世紀了,還在說門當戶對這一套!”


    “因為這一套有其重要性。”曼尼.戈爾登或許有察覺出弟弟的火氣,卻仍然堅持說道。


    戈爾登兄弟都是意誌堅定的男人,極少對自己認定的事讓步。這種特質若是用在聯手一起對抗外敵,是很讚的;可是如果用在起內哄上,


    葉耐德的思緒翻騰,有股破口大罵的衝動,但是現在又不能這麽做,所以緊抿著嘴巴,沉默不語,而視訊彼端的曼尼.戈爾登靜默的等待他的迴應,卻又遲遲等不到,場麵既尷尬又死寂。


    兩個男人都無意打破這片死寂,直到葉耐德瞥見某個動靜。


    “大哥,我等一下再打電話給你。”他什麽也不管,直接切掉衛星視訊連線,關上螢幕,並起身麵向來人。


    “葉先生嗎?”迎麵走來的是加護病房的巡房醫生。“你是第九床傷患高琥珀小姐的……”


    “未婚夫。”他不假思索的謊報自己的身分,奇怪的是,說得很順口,聽起來也很順耳。


    醫生點個頭,“剛剛高小姐第一次清醒,大概隻維持三分鍾左右,便又睡著了。她的手術很成功,術後的情況目前尚稱良好。子彈並未傷及內髒,是直接穿透骨酪相交之間的組織,對她的身體究竟會有什麽樣的影響,仍有待後續觀察。不過我現在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她已經脫離了危險期,生命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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