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林中偶然傳出蟋蟀叫,偶然傳出冷風拍打樹枝的簌簌之聲。


    初時,艾德華對於用繩子捆綁腿部和樹枝固定身體感到新奇有趣。俯瞰陰森的林間久了,他才開始害怕。


    他低聲問坐在上一層樹枝的美嘉:“狼人會不會爬上來?聽說狼人的嗅覺也很靈敏,會不會發現我們?”


    “來了就殺。”


    這迴答太酷,他無言以對。森林裏的晚風鐵片似的,他摟緊大衣嚐試入睡。


    期間實在太寒涼,他時而醒時而睡,久久不動的腿麻痹得難受。終於等到天邊泛淡青,他們才陸續爬下大樹。


    三人的行李帶有昨天買的三明治,盡管變冷冰冰,他們亦毫不介意地吃掉。


    美嘉指導艾德華原地活動筋骨,而星桐到周邊檢查有沒有狼人的行跡。


    “不知道文森先生和薛小姐是什麽情況?文森先生見過大哥幾次,扮演應該沒問題。美嘉小姐,薛小姐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美嘉打心裏高興他關心另一組的生死,語氣稍微柔和:“她能應付,殿下不必擔心。”


    “好吧,我要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們的能力一定對付得了狼人。”


    美嘉微微一笑。


    星桐迴來了,說附近沒有留下狼的抓痕或腳印。


    朝霞初現,林間昏暗減淡,鍍了一層蔚藍般。


    三人向巴蘭村的方向前進,美嘉和星桐走在前頭砍植物。後麵的艾德華抱緊行李箱,時不時迴望身後生怕狼人突襲。


    穿過樹林便望見空曠的草坪旁邊有村莊,而村莊另一邊是田野,點點嫩綠點綴泥土。


    那就是巴蘭村。


    所有農舍兩層高,屋頂和牆體灰黃色,屋外沒有人活動。


    樹林與村莊隔著空蕩蕩的草地,要進村必須走過草地。如果村裏埋伏狼人,必然望到他們接近村莊。


    艾德華突發奇想,“我們插些樹枝在身上,然後飛快跑過去?”


    美嘉提議直接走過去。傳聞天亮後狼人都恢複成人形,這個時候碰見狼人不足為懼。


    “對噢,那我們直接過去吧。”


    於是三人現身於空蕩蕩的草地,身影落入樹林某個方向的望遠鏡中。


    “嗬嗬,居然釣到三條小魚。”


    巴蘭村內一派死氣,泥地村路散落零碎物品,有女人的帽子、衣服邊角、孤零零的靴子、甚至有鋤頭,並有獸類的大腳印。


    某些牆上殘留長長的血跡和抓痕,某些玻璃窗支離破碎。


    他們走近碎掉的玻璃窗然後看屋裏,同樣一片狼藉,能想象當晚多麽慘烈。


    艾德華沉沉歎氣,產生強烈的憎惡感。以前沒看過襲擊現場,他總以為襲擊離艾德郡很遠,如今開始擔心狼人下一個襲擊目標。


    三人逐間農舍查看,尋找蛛絲馬跡。


    這間農舍的床單染紅大片,被子落在地上,房內殘留淡淡的血腥味。艾德華頭皮發麻,貼著星桐身後進房間。


    “床染血,在睡覺時突襲?”星桐擰緊眉心。


    “說、說得通。咳咳。”艾德華極力保持鎮定。“人在睡覺時沒有防備心,最適合入侵。”


    “治安官會將屍體埋在哪裏?”


    艾德華迴想學過的課程和聽過的趣聞,遲疑迴答:“如果不需要繼續調查就會埋在郊野,如果還有調查價值可能運迴管轄的鎮……你想看屍體?”


    他藍眸瞪圓,既害怕又覺得新奇。


    不過星桐搖頭,麵無表情地去看另一個房間。


    他不懂驗屍,看也沒用,他們的目的是找失蹤的村民。


    “你們下來一下。”樓下的美嘉輕聲叫喚。


    星桐和艾德華馬上下樓,來到美嘉所在的廚房。廚房地麵有一條紅色拖痕,延伸到大廳的半路。


    不知道拖屍體還是拖活人。


    美嘉沿著拖痕來到大廳,指著木板地麵一點一點的圓圓深色痕跡。“受害者中途被扛起來,向著大門的方向。”


    艾德華定睛一看,果然看見圓點血跡朝向大門。“失蹤的村民被狼人扛走?”


    “可能是。沿路看來,村裏起碼三十多戶人家,如果有十五個村民失蹤,狼人扛著他們應該跑不遠,到白天更不利於它們扛村民移動。”


    “你的意思是失蹤的村民在附近?”


    美嘉雖然點頭,但神色顯得遲疑。


    巴蘭村一側是樹林,路通向巴蘭鎮與其他村落;另一側是連綿山頭。


    盲目找會浪費時間,美嘉抬眼看向星桐,然後對艾德華說:“殿下,我們繼續搜查其他房子。”


    走在最後的星桐,指間悄然現出幾張黃澄澄的符籙,自燃後變成手指長的紙鶴飛出屋外勘察。


    嗖嗖的冷風穿過村落,艾德華快步跟上。“美嘉小姐,我認為變迴人的狼人暫時進不去城堡,它們沾染的血腥味會被獵犬嗅出來,但某些鄉村和小鎮未必有侍衛……”


    美嘉心事重重。


    她擔心的不是狼人混入城堡。


    與此同時,留宿巴蘭鎮的兩人還沒出門。薛青鳥演戲演全套,端著早餐上樓找文森。


    迎麵走下來一位男士,他側身讓給薛青鳥走過。


    兩人擦身而過,繼而男士下樓並走出旅館。


    他健步如飛,拐到某條小巷裏。已有一男一女等候,男的金發藍眼,女的也是東方臉孔。


    “確認他們的身份沒?”女人問。


    “還沒。不過依他的年紀、衣著打扮,看著像貴族,而且亞瑟王子也是這樣的年紀。”


    女人冷笑。“是不是王儲言之尚早,剛才我的同伴說還有三個人到巴蘭村。”


    “會是誰?”


    “我的人會查,總之你們負責試探那兩個人的身份,讓你們的兄弟們隨時準備好。”


    兩位男士很不滿她命令的語氣。金發男士直接懟她:“你聽著,我們服從的是老大不是你,你別用這種語氣跟我們說話!”


    女人不以為然。“我們和你們的老大是盟友,你們老大說過你們這一隊聽從我指揮,你要是不滿就滾,到時立功沒你份。”


    金發男士咬牙切齒。


    “快去旅館門口等著,那兩個人去哪你們跟到哪。”


    “哼!”


    兩位男士壓低帽簷,憋著悶氣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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