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薛青鳥忽而歎氣。“以目前的證詞來看,陳利榮自殺的幾率比較大。聽霍醫生說他經常想輕生,如果今天及早發現,或許結果不一樣……”


    自殺?徐紅以為自己聽錯。她正要反駁的時候,聽見範澤笑道:“他總會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傷害自己,不止一次。”


    “唉,如果他還活著,霍醫生能治好他吧?”


    範澤抬眼注視滿臉惋惜的薛青鳥,依然笑吟吟。“夢總歸要醒,他醒來了沒什麽不好。”


    徐紅聽不明白他的話,瞅薛青鳥的表情變化。奈何,薛青鳥依舊惋惜的模樣。


    “我還是認為治療才會讓他真正蘇醒,他不該就這樣放棄。”


    範澤眯長雙眼,幾乎看不見眸子。“誰知道他這樣是放棄還是解脫?”


    “也對。”


    徐紅越聽越一頭霧水,根本聽不出兩人的對話和案件有什麽關係。她急不可耐地提醒薛青鳥:“那個,時間。”


    薛青鳥輕輕點頭,並無多話。


    這時霍醫生迴大廳,經過自己的辦公室時駐足兩秒,探頭一瞥辦公室裏麵,轉頭時對上薛青鳥的凝視。


    他麵不改色地走到沙發後麵。


    “我們來理一理時間線吧。”她環手抱胸,盯著霍醫生。“護士離開前,霍醫生利用五分鍾到辦公室拿藥物,陳利榮可能利用這五分鍾去廚房拿水果刀。”


    霍醫生和三個病人反應不大。


    “直到陳利榮撕爛阿偉的衣服、阿偉和範澤打架,霍醫生有一會兒沒有注意陳利榮的動向,致使陳利榮死在自己的房間。然而,這段時間護士已經離開,所以你們的證詞無法證實。”


    範澤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薛青鳥莞爾,“意思是你們倆說謊。”


    護士這個虛無的角色其實是標尺。護士離開前的情況能佐證,但護士離開之後,他們作偽證非常容易,因此“護士”是衡量真話與謊言的標尺。


    霍醫生和範澤鎮定自若,後者反問:“你有什麽證據說我們說謊?”


    徐紅緊張兮兮地看向薛青鳥。


    “很簡單。如果霍醫生的證詞是真實,那麽陳利榮隻能是自殺,可是死者並非陳利榮。”


    此言一出徐紅大驚失色,而霍醫生眼裏寫滿陰鷙。


    “不是陳利榮還能是誰?”徐紅小聲嘀咕。


    “檔案上寫陳利榮喜歡自殘,可是屍體的皮膚沒有自殘的傷痕,這是其一。其二是死者的手指甲很幹淨,不像霍醫生和範澤你們倆,指甲裏滿是汙垢。”


    兩人下意識低頭看指甲。


    “死者是真正的霍醫生吧。”她再次一語驚人。


    “證據?”


    徐紅忽然覺得範澤笑裏藏刀。


    “除了指甲,最關鍵的證據是辦公室裏辦公桌腳邊的暗紅血跡,雖然隻殘留一滴,但我看見了。由此可見,辦公室才是案發第一現場。”


    “再者,死者的致命傷出現交疊的傷口,證明兇器曾經離體並二次插入心髒,這麽做的理由是你們要替死者換病服。”


    “第二點,阿芬、彤彤和阿偉看見死者照片後的反應。與其說阿芬不想麵對,不如說她是害怕麵對。彤彤的表現是憎恨,阿偉是憤怒,像極精神病人對醫生的反應。”


    薛青鳥饒有趣味地打量霍醫生和範澤。“當然,第二點是主觀感受。至於第三點實在說不通,範澤對霍醫生存在信任感,真是難以置信。”


    聞言,範澤的笑臉略微僵硬。


    “在精神病院中,大多數病人排斥心理醫生。從彤彤和阿偉的反應可見,醫生對你們不怎麽樣甚至更差,是什麽理由讓範澤信任霍醫生?”


    範澤和霍醫生沉默不語,盯著薛青鳥的目光宛如毒蛇緊盯獵物。


    薛青鳥熟視無睹,斬釘截鐵:“理由就是你們倆一起行兇,殺死醫生。”


    “兩個兇手?”徐紅懵了。這咋整,算過關嗎?


    “準確而言是一個主謀、一個幫兇。”她抽出陳利榮的檔案,“問題在於你們兩個誰是範澤,誰是陳利榮,這就是你們撕掉所有檔案照片的目的。”


    “嗬嗬,你猜猜看。”


    徐紅驀然一驚,範澤是默認薛青鳥的推理?


    徐紅泄氣地喃喃自語:“完了,我不是心理學專業的,怎麽區分?通常抑鬱症的表現很內向不是?”


    薛青鳥看了看陳利榮的檔案,腹誹檔案反而是一個大坑,差點被它誤導。


    眼下他們倆都穿長衣長褲,他們一定不肯脫衣服檢查。


    她摸著下巴思索,“通常抑鬱症的特征是悲觀厭世、自卑抑鬱,模樣像吃了苦瓜一樣。有一種抑鬱症除外——”


    她刀鋒般的目光掃過範澤,“這種抑鬱症表麵上隨和、開朗,心境看似與普通人無疑,內心和傳統的抑鬱症一樣悲觀厭世。”


    “陳利榮,你得的是微笑抑鬱症吧。”


    薛青鳥目光炯炯地直視眼睛彎彎的“範澤”。“從你說夢醒和解脫的時候,我就不認為你是偏執型人格障礙。”


    徐紅恍然大悟,原來剛才她在套話。


    “你的觀點離不開解脫;而霍醫生剛才迴大廳的時候伸頭看辦公室,這種肢體語言既是心虛也是敏~感,反而更像偏執型人格障礙。”


    “那誰是主謀?”徐紅一瞥手表,“剩下三十五分鍾了。”


    薛青鳥驀然指著保持淡淡笑意的“範澤”,“主謀是你,陳利榮。證據就是辦公室的醫藥櫃裏少了一瓶曲唑酮,那是治療抑鬱症的藥物。”


    “你殺人後深知警方會來,於是提前拿走一瓶曲唑酮,防止耽誤吃藥的時間。”


    隻見陳利榮的眼睛愈發彎彎,笑臉愈發詭異。


    “恭喜你們通關,下次再見。”


    他話音剛落,薛青鳥和徐紅的眼前天旋地轉,大廳扭曲成蒼白的漩渦。片刻,黑暗侵蝕蒼白的漩渦。


    一晃眼,半橘黃半昏暗的歐式大廳重現眼前。薛青鳥迴到餐桌旁邊坐著,身體仍然不能動。


    她定了定神,發現大部分參與者伏在餐桌上“睡”,醒來的隻有自己、徐紅和另外兩個參與者。


    她們竟是第二組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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