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楊所長眼中的疑色更重了,開口說道:“何二,你是在哪個村子打的井?給那戶打的,說清楚!”


    “哎,楊所長,下麵村子缺水你也知道,二道村的吳村長讓我打的,要不,我現在就帶您去,可不興冤枉好人啊。”


    何二反應極快,他知道今兒要是對不上來,說不定就要栽在這裏,當下擺出一副被冤枉了的樣子,拉著楊所長就要往門外走。


    何二這一拉,楊所長倒是猶豫了起來,三道村缺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經常因為截流糾紛和平莊起衝突的,其中就有三道村。


    而且三道村的村長的確是姓吳,這何二說的有根有據,態度又是那麽堅決,楊所長頓時就信了七八分,如果對方心裏有鬼,敢拉著自己去對峙嗎?


    “算了,何二,來收山貨就收山貨,可不準幹那些違法犯紀的事情啊。”


    現在天色已晚,趕到三道村怕是都要七八點鍾了,楊所長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想著還要招待梟天等人,楊所長甩開了何二的胳膊,說道:“明兒我要從三道村過,見了老吳會問他,你不要抱有僥幸心理。”


    “您盡管去問,楊所長,我不常來這邊,以後山貨這條路走熟了,您就認識我了。”


    何二將胸脯拍的震天響,不過隻有他自個兒才知道,他的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給浸透了,剛才如果楊所長應承下來,他就準備要奪門而出了。


    一旁的梟天見到楊所長沒有執意要去求證,笑著開口說道:“楊所長,其實他說的也沒錯,這東西是能探井,能打到地下幾十米呢。”


    “我倒是第一次見,還是何教授見識廣啊。”楊所長聞言笑了起來,迴頭說道:“大炮,走了,把東西拿上啊……”


    “哎,少不了,你們前頭先走,我拿了東西就過去。”大炮答應了一聲,好歹何二等人也是他的客人,怎麽著也要給安置下才行。


    唐村長的家還在上麵一點,他有兩個兒子,一共蓋了三間瓦房,帶了梟天一行人到家後。讓大兒媳和二兒媳晚上住一間,給梟天等人騰出了一間房子。


    過了差不多十多分鍾,大炮也帶著野味和兩斤白酒趕了過來。


    山裏人可沒少吃這些東西,收拾起來很熟練,等唐村長到村口買了點花生米之類的下酒菜迴來,大炮也整出了一燒兩燉的熱菜來。


    鄉下吃飯不怎麽講究。大盆裝菜,大碗喝酒,大炮帶來的兩斤白酒喝完,唐村長又開了一壇五斤的老酒,不但楊所長喝多了,連著成臻和冷雄飛都給灌醉掉了。


    **


    夏天農村的夜晚還是非常熱鬧的,蛙叫蟲鳴幾乎一夜都不絕於耳,不過九十點鍾過後,沒有路燈的小村莊裏就沒了人聲。家家戶戶都上床睡了覺。


    大炮也喝了不少,強撐著走迴家倒頭就睡,沒多大會屋裏就響起了震天的鼾聲。


    “咬住!”


    在何二等人住的那間屋裏,此時卻是點亮了一盞煤油燈,昏暗的燈光下,何二一臉的猙獰,拿著一條毛巾遞給了一個長相有點酷似他的年輕人。


    “二叔,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年輕人接過毛巾。臉上滿是懼色,可是又不敢違背何二的話。磨磨蹭蹭的將毛巾塞進了嘴裏。


    “不敢?我讓你犯懶!”


    何二壓低著嗓子吼了一聲,右手抓著一根棍子,對著年輕人的屁股就抽了下去,打得那年輕人渾身一顫,眼淚頓時在眼眶裏打起轉來。


    “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麵子上,老子我抽死你!”


    何二將棍子一扔。眼睛冒出兇光,盯著麵前的三個年輕人,說道:“早他媽就告訴你們要小心點,怎麽能把洛陽鏟就擺在外麵?要不是老子機警,今兒全他媽的玩兒完!”


    何二是豫省人。吃這行飯差不多有十年了,最早是跟著他本家伯父入的行,兩人走單幫盜過豫省不少的大墓,隻是這二人都不是正經倒鬥出身,對墓葬裏的寶貝並不識得。


    十多年前的時候古玩熱還沒興起,他們多是將盜出的一些金銀融化了賣錢,像是一些玉器陶瓷之類的物件,都棄之不顧。


    如此一來,他們盜墓所得的利潤並不是很豐厚,這也使得爺兒倆愈發的貪婪,曾經一個月連盜了豫省八座大墓。


    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終究會遇上鬼,這盜墓也是天怒人怨的事情,難免會遭報應。


    在六年前何二與伯父在一次雨夜盜墓的時候,遇到了墓葬塌方,淤泥倒灌進了墓裏,當場將下去取東西的何二伯父,活埋在了墓裏。


    這場驚變嚇得何二在家病了一個多月,隻是習慣了從墓裏刨食吃,再讓他去老實過日子,何二適應不了,於是又加入到了同村的一個盜墓團夥裏。


    在這個盜墓團夥裏,何二整整呆了三年,這三年裏,他也知道自己當年和伯父幹了多麽愚蠢的事情,那麽多價值連城的物件,居然都被他們之如敝屣,悔的何二腸子都青了。


    認識到知識就是金錢的何二,三年前退出了那個盜墓團夥,自己跑到了京城潘家園,批發點東西做了個古玩販子。


    俗話說吃一見長一智,何二也算是有理想有抱負有恆心的新一代盜墓賊了。


    為了搞明白那些墓葬品的珍貴,他在潘家園裏賣了一年多的“藝術品”,將古玩市場的門道摸得是一清二楚,並且結識了不少京城的買家,這才決定東山再起。


    何二走的路子和當年的伯父一樣,他從本家堂兄弟中,找到了兩個機靈的侄子,帶著他們出了道。


    盜墓者也有盜墓者的規矩,何二是從村子裏的團夥裏退出去的,按理說就能不能和那些老兄弟搶食吃,於是他帶著幾個侄子,流竄到了魯北等省。


    盜了十多年的墓,何二也修煉出了一副火眼金睛,雖然不懂得仰觀天象,俯察山川堪輿風水之術,但卻在那盜墓團夥裏,學得了一些風水經典青囊經中的皮毛。


    青囊經乃是晉郭璞所得青囊九卷之後,根據其精要所著的相地術經典,雖然隻是學得一些皮毛,也讓何二有了獨立門戶的資本。


    這一年多來,何二本著盜大墓出精品的態度,隻盜了魯靖的一座明朝王爺墓葬,將所得的一些金銀玉器賣給了京城一家古玩店的老板,獲利頗豐。


    這也讓何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他帶著幾個侄子以收山貨為名,專門往靠山靠水的農村鑽。


    而大炮的兒子,在城裏就是做野山貨的生意,無意中的一次閑聊,何二聽大炮兒子說起在他們村子裏種地的時候,經常會從土裏刨出一些破銅爛鐵碎瓷片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盜墓經驗豐富之極的何二一聽,就知道那地下準有墓葬,而且規模可能還不小。


    何二當下在縣城裏和大炮的兒子套了好幾天的近乎,並且下了五百塊錢的訂金,要從大炮那裏訂上一批山貨,這才有了此次的平莊之行。


    可是何二怎麽都沒想到,下午才到的平莊,甚至都沒來得及去墓葬所在的地方看一眼,就差點被那個什麽“何教授”給揭穿了身份。


    想起傍晚的事兒,何二還是忍不住驚出一身的冷汗,他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也和警察玩兒過捉迷藏,但被人抓住把柄又短兵相接的情況,這還是第一次。


    “二叔,我再也不敢了,咱們現在怎麽辦啊?”


    被打了一棍子的年輕人眼巴巴的看著何二,在他們眼裏,二叔是有能耐的大人物,生怕因此被趕迴家,那是很沒麵子的事情。


    “怎麽辦?我哪知道怎麽辦?”


    何二一巴掌扇在了侄子的頭上,從桌子上拿過一個玉片,說道:“這地下肯定有好東西,看到沒有,這是唐朝玉步搖的碎片,這地下肯定有大墓!”


    玉步搖是古代女子的一種發簪,因為走路時會搖來搖去而得其名,做工十分複雜,非是尋常百姓家能用的。


    唐代還不像宋明清三朝時玉石泛濫,它秉承了一些漢玉的特點,也是以玉為貴,所以墓葬中能陪葬玉飾的,一定不是簡單人物。


    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年輕人開口說道:“二叔,要不然,咱們今晚連夜把那墓給盜了,然後遠走高飛?”


    “小四,來不及的,咱們一沒踩點,二沒準備,這墓不是隨便就能下的。”


    何二搖了搖頭,當年跟著伯父和盜墓團夥,他也下過不少大墓,知道越是生前身份高貴之人的墓葬,裏麵越是兇險。


    如果這裏真是個帝王將相的墓,說不得地下會有多少機關暗器,就是他也要一點點的破解,沒個十天半月的,怕是都很難得手。


    “媽的,哪裏來的教授?竟然壞了我的好事!”


    想起那個何姓本家,何二恨得是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因為那人,他原本可以住在大炮家安心等他進山采集山貨,有足夠的時間去盜取那座墓葬的。


    “二叔,剛才大炮說那幾個人都喝多了,咱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挨打的年輕人聽到何二的話後,眼中露出一絲戾色,剛才那一棍子打得他的屁股到現在還火辣辣的疼,不禁將恨意轉到了梟天的身上。


    “你他媽的想死,我還沒活夠呢!”


    何二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的親侄子,這盜墓被抓住,頂多判個三五年的有期徒刑。


    但是殺人是什麽罪?逮住就要槍斃的,他何二要是有這膽子,幹脆直接就去搶銀行了,那樣死也死的痛快點。


    “二叔,那咱們怎麽辦?三道村的事可不禁查,咱們可沒幫他們打過井!”


    年輕人被何二給罵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們都是沒讀過幾天學的鄉下娃子,就算跟著何二出來混社會,也一直是順風順水,哪裏見過這種場麵?


    “咱們辦?走,連夜走!”


    何二騰的坐了起來,將桌子上的花生米和一些吃食給包了起來,說道:“都給麻利的,快點將東西收好,咱們連夜走!”


    “現在走?二叔,這……這黑燈瞎火的,咱們怎麽走啊?”幾個年輕人聽到何二的話後,頓時麵麵相覷起來。


    他們來平莊的時候,是租了鎮子上的一個拖拉機,就那還折騰了好幾個小時,這要是靠著雙腳往外走,什麽時候才能走到鎮上去?


    “怎麽走?拿他媽的腳走路啊,還用我教你們?”


    何二對著問話的小四一腳就踹了過去,現在的這些年輕人,是一點苦都不能吃,他當年跟著大伯盜墓的時候,一晚上走幾十好裏的山路都是常事。


    “二叔,要不然明兒一早,咱們跟著村子裏去集市上的馬車走不行嗎?”小四壯著膽子又問了句。


    何二搖了搖頭,說道:“少廢話,現在必須走,晚了想走都走不了。”


    這平莊緊挨著大別山,距離縣城有幾十裏路,如果等天亮再走的話,那雙腳豈能跑得過汽車輪子?恐怕到不了鎮子就要被警察給抓住。


    “都他媽快點,不想坐大牢的話,今晚必須給我走到鎮子上去!”


    眼看幾個侄子還是不情不願的,何二一個個挨著拿腳踢了起來,在他的淫威之下,小四等人隻能悻悻的收拾起了東西。


    五六分鍾後。房門被打開了,何二走在最前頭,四人魚貫出了大炮家的院子。


    走在村子裏有些濕滑的石板路上,一陣狗吠聲響起,讓四人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沒多大會。就來到了村外的小路上。


    “都走快點,磨磨蹭蹭的幹什麽?”


    一直到了村子外麵,何二才鬆了口氣,眼睛滴溜溜的往村口看著,嘴中罵道:“媽的,怎麽這麽邪行?我總感覺有人盯著咱們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從大炮家裏出來的時候,何二就一直心神不定,仿佛他們的舉動都被人看在眼裏一般。這讓何二愈發的急躁起來。


    “二叔,不能吧?那個公安肯定喝多了,村子裏的人這會都睡了,誰盯著咱們啊?”


    幾個年輕人被何二說的有些發毛,他們雖然也都是下過墓的人,但越是如此,才越忌諱鬼神,何二的話讓他們感到脖子後麵一陣發涼。


    看著村口停著的那輛麵包車和警車。一個年輕人動了心思,開口說道:“二叔。這有兩輛車,要不,咱們把車給開走吧,小四會開!”


    “四兒,你行不行啊?”何二心裏動了下,這連夜走出去。累不死怕是要也丟掉半條命,偷輛車開到縣城就扔掉,倒也不是不行。


    “二叔,這車好偷,撬開門兩條線一搭就能打著火……”


    小四這會精神了起來。從背包裏拿出了把螺絲刀,說道:“瞧好吧二叔,三分鍾我就把這車給搞定。”


    “哎呦,什麽東西咬我?”


    警車小四是不敢偷,湊到那輛麵包車旁剛要下手的時候,手腕忽然傳來一陣劇痛,螺絲刀脫手就飛了出去,打在汽車上發出一聲很大的響聲。


    “你找死啊,不怕被村子裏的人聽到?”小四的聲音嚇了何二一大跳,在村頭還住著幾戶人家的,鬧出動靜追出來,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二叔,我……我也不想啊,不知道被什麽咬了下,您……您看,都出血了。”


    小四這會隻感覺整個右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拿手電筒一照,頓時發現,手腕腫的像是個饅頭一般,絲毫都用不上力了。


    “你是不是碰到什麽地方了?”看著小四的手腕,何二心裏傳出一股涼意來,這實在太詭異了,平白無故的,小四的手怎麽會傷著?


    “二叔,沒啊,我剛準備去撬車,就感覺手上疼了下。”小四的這會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再也沒了偷車的心思。


    “一個手還能開車嗎?”何二往四下裏看了一眼,還是有些不死心,有了這輛車,他們才能更安全的逃出去。


    “能,開慢點就成。”小四忍著痛點了點頭,他前幾年在家裏跟人學過修車,開車的技術還算不錯。


    “那好,我來撬這門。”何二咬了咬牙,從口袋裏摸出了個刀片,向著麵包車走了過去。


    “哎呦,媽的,怎麽迴事?”剛走到麵包車前,何二忽然感覺小腿肚子一疼,腳下一絆,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


    “二叔,您沒事吧?”


    何二的舉動嚇了幾個年輕人一跳,將他扶起來後,卻發現何二的小腿肚子居然和小四的手腕一樣,都是平白無故的腫了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般。


    “鬼,有鬼,別他媽的管這什麽車了,跟著我走!”


    此時何二的心中也充滿了恐懼,顧不得小腿肚子的巨疼,用手拄著洛—陽鏟,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連頭都不敢迴一下。


    幾個年輕人更不屑說了,跟在後麵連滾帶爬,生怕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惦記上,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匆匆逃離了平莊。


    “還想偷我的車?算你們跑的快……”


    在何二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進村小道上之後,一道人影出現在了村口,看著漆黑的夜色,梟天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早已將平莊墓葬視為己物的梟天,豈能讓這幾個盜墓賊壞了她的事兒?


    如果何二今夜執意不走的話,她也要折騰的幾人疑神疑鬼,好在何二做賊心虛,沒等梟天動用別的手段,就主動離開了。


    **


    “楊所長,你說你昨兒嚇唬我家那幾個客人幹什麽?”


    第二天一大早,醒過酒來的大炮就找到了唐村長家,衝著還有些迷糊的楊所長咋唿了起來,“說好了要收我山貨的,這都被你給嚇跑了,我這生意怎麽做啊?”


    “什麽嚇跑了?跑就跑了唄。”


    楊所長的酒還沒怎麽醒,嘴裏嘟囔了一句,不過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對,眼睛猛地睜開了,問道:“昨天那幾個人連夜跑了?”


    大炮沒好氣的說道:“可不是啊,我本來給山那頭的老孫頭都說好了,今天去他家拿山菇,你這讓我賣給誰去啊?”


    “還管屁的山菇啊,他們跑了這就是做賊心虛,誤事了,誤事了!”


    楊所長一把推開了大炮,對著聞聲趕來的唐村長說道:“老唐,昨兒那幾個人估計被何教授說準了,就是盜墓的,我得去追,你要把何教授他們給安置好啊!”


    看著屋裏的梟天幾人睡的正香,楊所長也顧不得親自向梟天解釋了,交代了唐村長幾句後,匆匆跑到村頭發動了車子就追了下去。


    隻是昨兒喝多了酒,這一覺醒來都是早上八點多了,楊所長驅車來到鎮子上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問了鎮子上班車買票的,楊所長才知道,何二四人清晨六點多就跟著進縣城的車子走了,這會怕是出了保市都說不準。


    楊所長掉頭又開著車子去了三道村,找了吳村長一詢問,敢情那幾個人根本就沒有提過幫他們打井的事兒,這讓楊所長懊悔不已,平白放過了個立功的機會。


    不過事已至此,如果上報上去的話,自己非但無功,怕是還要背個喝酒誤事的處分,楊所長隻能將這事兒悶在了心裏,卻是心情煩躁的也沒心思去管梟天那地質勘測的事情了。


    “鄉村的空氣真好啊……”


    和楊所長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去追人不同,梟天三人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了過來,當然,這也是梟天有意為之的,城裏來的人嘛,總歸是要顯得嬌貴一些的。


    中午在唐村長家喝了碗疙瘩湯吃了點幹糧後,梟天帶著成臻和冷雄飛出了村子,雖然時值八月,但山間遮陽,走在村子裏倒是很清涼。


    “梟姐,昨兒那四個家夥,明顯就是咱們同行,你說怎麽辦啊?”


    昨兒就看出一些端倪的冷雄飛,直到出了村子才有機會和梟天說起這事兒,他知道梟天一定也看出來了,否則不會故意說出那些引導楊所長的話來。


    “雄飛,早上大炮叔過來的時候,你還沒醒吧?”


    梟天聞言笑了起來,說道:“那四個家夥昨天連夜就逃走了,咱們看上的東西,豈能讓他們來插手?沒留下他們交給警察,我就算是顧了江湖道義了。”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尤其是在盜門之中,過河踩界,這是極為忌諱的事情。


    就像是豫省的小偷去了陝省作案,那根本就不用公安警察出麵,陝省盜門的人,輕則小懲,重則怕是要斷手斷指給驅逐出去。


    梟天現在雖然談不上什麽勢力範圍,前來盜墓也隻是興之所至,但被她瞧上的東西,自然也不會讓別人染指的。


    “何教授,忙著呢?”


    村頭遠遠的走過來一個老人,對著在玉米地裏的梟天等人喊道:“要不要來喝口水,這大熱的天,你們城裏人受得了嗎?”


    八月的天氣,那正午的太陽簡直就像是個火爐子,村頭村外那要比深夜還寂靜,連狗都趴在地上不願意哼哼一聲。


    梟天等人一大早就帶了工具到農地裏忙活起來了,剛開始還有些半大孩子跟著玩耍,後來一個個都蔫不拉幾的跑了迴去。


    正午的陽光似乎將空氣都照射的拉出了斜影,村頭那足有好幾十畝偌大的玉米地裏,除了梟天和冷雄飛和剛來的老人之外,再也看不到一個人。


    “唐大爺,謝謝您老了。”


    梟天滿頭大汗的從玉米地裏走了出去,說道:“唐大爺,毀壞了您不少玉米,錢要是不夠,您可直說。”


    這是來到平莊的第三天,昨兒一天梟天並沒有動手,而是在那墓葬地麵上走了一圈,大致確定了墓葬的範圍和那塊耕地的歸屬。


    在知道玉米地是屬於村裏唐大爺的之後,梟天當天晚上去到唐大爺家,給他送上了五百塊錢,算是對他玉米地中損毀的補償。


    “夠了,夠了,這些玉米不值什麽錢,有個一百塊錢就足夠了。”唐大爺拿出自己的老煙鍋抽了起來說道。


    口中雖然說玉米不值錢,但農民種地,對快要收割的莊稼被損毀,還是很心疼的,這借著送水的名義,其實還是想來看看莊稼的。


    唐大爺的眼神在地裏瞄了好幾遍,發現梟天隻割除了大概五六十根玉米杆子之後,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梟天拿舀子喝了一口唐大爺挑來的泉水,笑道:“唐大爺。謝謝您。這山泉水真甜啊,就這水到了城裏也很值錢的……”


    “何教授,別開山裏人玩笑了,這水淌的到處都是,值什麽錢呢?”


    唐大爺聞言笑了起來,將手裏的煙鍋在石頭上磕了磕,說道:“何教授。你們忙著吧,這水我就放這兒了,晚上把桶給我帶迴去就行了。”


    “成,唐大爺,一準給您帶迴去。”


    梟天將手中剩下的小半包煙塞給了唐大爺,送他出了田坎後。這才返身走迴到了玉米地裏。


    “梟姐,您真牛!”


    見到梟天進來,冷雄飛衝著梟天豎起了大拇指,說道:“我在這裏窩了兩天,連村子都沒敢進,梟姐您來了,別人竟然就差敲鑼打鼓歡迎了,這真沒法比啊!”


    冷雄飛來這盜墓的時候。自己帶了七八個硬饅頭。整整窩了兩天才打通了一個盜洞,那真是苦不堪言。


    可是跟著梟天。不但有酒喝有肉吃,這用洛陽鏟探墓室的時候,居然還有人來送水喝,冷雄飛估計這數遍全國,他們這夥盜墓者的待遇絕對是最好的了。


    “雄飛,不管幹哪一行,都要動腦筋的,盜墓換個說法,那就是考古,隻不過一個是官一個是私罷了……”


    梟天不以為然的說道:“咱們現在站的這個地方應該就是主墓室了,我猜測一共有六個盜洞,也不知道早年那些盜墓人有沒有給咱們留點東西。”


    說話間,梟天臉上卻流露出驚訝來,這座墓葬的規格是不小,是典型的唐朝墓葬,前後有六間墓室,占地超過了一百平方米。


    但是這六間墓室的上方,居然出現了二十八個盜洞之多,並且單單主墓室就有六個,這種情形下,裏麵還能保留多少東西,就要看梟天的運氣好壞了。


    “梟姐,我從那邊側室下去過一次,裏麵有兩個死人,下麵肯定有機關,說不定能留下些好東西的。”


    冷雄飛話題一轉,有些疑惑的看向梟天,問道:“梟姐,您是怎麽確定咱們腳下就是主墓室的?”


    冷雄飛自問也懂得一些陰宅堪輿的訣竅,但他隻能觀風望氣大概的定位墓葬的位置,具體墓葬走勢和分布,冷雄飛就是兩眼一抹黑了。


    “雄飛,你爺爺還是不想讓你走這條路。”


    梟天聞言笑了起來,她當然不是通過玉瞳透視來看的,要知道,這離墓室最少也得有十米深,她的玉瞳雖然能穿過牆麵十米,但是穿透土地卻是沒有到達那麽深的。


    她說這話,指了指地麵,說道:“中醫裏有”望“、”聞“、”問“、”切“,四字訣,這盜墓行當裏,也同樣適用於這四個字。


    所謂望,就是望氣,每到一處,必先察看地勢,看地麵上封土已平毀的古墓坐落何處,古人建墓必看風水,所以以風水術指導地麵無標誌的墓址的確定,幾乎是百發百中。”


    說到這裏,梟天頓了一下,蹲下身體抓了一把土在手中,遞到冷雄飛鼻尖,說道:“聞就是嗅氣味,飛子,你聞聞這泥土有什麽味道,和別的泥土有什麽不同?”


    “聞不出來,梟姐,我可沒那能耐,就是我爺爺恐怕都不行,這有點吹牛吧?”


    冷雄飛搖了搖頭,他倒是聽爺爺說過有經驗的盜墓賊,能從泥土的味道裏分辨出熟土生土,從而判斷下麵是否有墓葬,但冷雄飛卻沒有這般本事。


    “那是你沒見過,這也不算什麽,隻要能分辨出其中的差異就行了……”


    梟天挑了挑眉,說道:“這熟土距今差不多一千多年,但被翻出來又埋進去了幾次,我也聞不出來了。”


    有聿懷為師,這些江湖門道,梟天都曾經涉獵過,當年聿懷教梟天練鼻子分辨氣味的時候,動用了各種方法,熏得梟天差點都失去嗅覺了。


    現在梟天雖然達不到聿懷的那種嗅土斷代的境界,但大概漢唐宋明幾朝的土壤,她還是能聞出一些端倪來的。


    “梟姐,問……我知道,您給我說說切吧。”聽到梟天的話後,冷雄飛開口說道,他並非沒聽過望聞問切的說法,隻是不甚了解罷了了。


    這“問”,說白了很簡單,就是盜墓賊化作風水先生,在當地和一些老者談古論今,從交談中獲取古墓信息與方位。


    就像是梟天昨兒一天都在村子裏晃悠,看似沒幹什麽事兒,其實哪家那戶曾經從地裏刨出過東西,她都打聽的一清二楚。


    “切字訣在四字訣裏麵,算是比較重要的。”


    梟天所得的盜門傳承十分完善,她也有心傳給冷雄飛,當下說道:“中醫的切,就是把脈的意思,但是放在盜墓中,卻有三層含義……”


    梟天伸起了右手食指,一一給冷雄飛講解了起來,這第一層含義,是指發現古墓之後,如何找好打洞方位,以最短的距離進入棺槨。


    這種功夫不僅需要豐富的盜墓經驗,而且要有體察事物的敏銳感覺。


    擅長此道者往往根據地勢地脈的走向,如給人把脈一樣很快切準棺槨的位置,然後從斜坡處打洞,直達墓室中棺頭槨尾,盜取葬品。


    這也是盜墓者最為重要的技藝之一,梟天之所以能判斷出主墓室的所在,就是把準了這個唐朝墓葬的脈絡。


    至於切的另外兩層含義,則是在下墓之後和古玩鑒賞中的技巧了,梟天隻是大概的給冷雄飛提了一下,並沒有深說。


    “梟姐,跟您在一起,我真的是什麽都不懂,那……那兩成份子的事就算了吧。”


    聽完梟天的話後,冷雄飛有些汗顏,直到此刻他才知道,梟天所給他的那兩成份子,他究竟占了多大的便宜。


    “雄飛,該你的就是你的,要不是你,我也找不到這裏。”


    梟天搖了搖頭,說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以後想跟著我和軒子他們也沒問題,不過軒子和小城子有家店,那和你沒關係,這次你占點份子,也算是給自個兒留點壓箱底的錢。”


    帶了冷雄飛幾天,梟天能看得出來,從小跟著爺爺長大的冷雄飛,心地還是有些單純,隻要將心比心的對他好,那也是能向對方掏心窩的人。


    冷雄飛雖然在盜墓堪輿這一項上不是很專精,但梟天發現,他在相麵占卜一道上還是有些天份的,隻要多些江湖經驗,怕是小胖子謝軒以後在他麵前,也隻有吃癟的份。


    “梟姐,我無父無母,爺爺也去世了,以後,你們就是我的親人!”


    冷雄飛能清楚的感受到梟天話中的真誠,眼睛忍不住紅了起來,自從爺爺去世後,他在這個世上再沒有一個親人,梟天的話,讓冷雄飛心中生出一股濃濃的暖意。


    “自家兄弟,說那些幹什麽?”


    梟天笑著擺了擺手,正想說話的時候,耳朵忽然動了一下,伸手撥開了麵前的玉米杆,笑道:“是小城子迴來了,走,收拾一下東西,今兒晚上必須要動手。”


    凡事都怕夜長夢多,梟天來到這裏已經兩天多的時間了,她怕保市的那位辦公室主任沉不出氣,再去打聽研究生班的事,那梟天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要穿幫了。


    所以梟天一大早就打發成臻開車去了集市,讓他買上幾百塊錢的酒肉,準備請唐村長等人喝酒。


    這村子裏年輕的壯勞力,差不多都出外打工了,隻要把留守的十幾個五六十歲的老大爺們給灌倒,到了晚上這座大墓還不是任憑梟天等人索取?


    梟天的耳朵十分靈敏,當她和冷雄飛剛剛收拾好洛陽鏟等物件的時候,成臻開的麵包車也停到了田坎邊上。


    成臻搖開車窗,對著剛剛走到田坎上的梟天喊道:“梟姐,兩大扇豬肉,還買了一隻羊,拉了二十斤酒,夠了吧?”


    “叫我什麽?”梟天聽到成臻的話後,臉色微沉下來。


    “哎,這一沒外人就忘了。”


    成臻撓了撓頭,說道:“何教授,當然是叫您何教授了,梟姐您放心,迴頭我當啞巴,一句話都不說。”


    成臻雖然練武的天賦極佳,但為人處世的反應卻是遠不如冷雄飛,有好幾次在稱唿梟天的時候都差點說漏了嘴,後來被梟天嚴令在人前不許開口了。


    “多長點腦筋,走吧,雄飛,上車。”


    梟天招唿了冷雄飛一聲,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說道:“今兒晚上你們倆一口酒都不許喝,小城子你裝拉肚子,雄飛你去照顧他……”


    “明白了,梟姐!”看到梟天麵色嚴肅,冷雄飛和成臻齊齊答應了一聲。


    城裏來的何教授要請客,這在平莊可是件大事,而且兩扇白晃晃的豬肉擺在村頭,還有那一隻剛剝了皮的羊,無不讓眾人花了眼。


    雖然進入到九十年代末期了,但平莊的生活,還是比較艱苦的,一年的人均收入不過就是千兒八百塊錢。


    村裏各戶平時家裏養的豬羊雞鴨,隻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舍得宰殺,而且一大部分還都要送到集市上去賣,家裏最多隻留個幾斤肉解解饞。


    就算大炮這些老獵手們,平時進山打了麅子或者野豬什麽的,也大多都賣給山外的飯店了,那肚子裏也是缺油水。


    眼下梟天請客的舉動,頓時讓整個小山村都轟動了,唐村長帶著大炮一些在村子裏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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