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梟天再睜眼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今天的天氣極好,陽光明媚,窗外點點滴滴的陽光透過玻璃斑駁的灑進宿舍,照理說宿舍晚上都是拉窗簾的,但是今天卻是沒有。


    梟天看向對麵洪玲的床鋪,床單幹淨的不帶一絲皺褶,洪玲晚上沒有迴來?她挑了挑眉,看向床邊金屬的破舊小鍾,現在正是清晨五點四十,她出門,拿起紅色盆底還帶著鴛鴦的臉盆向著水房走去。


    縣醫院的職工宿舍已經有了五年的曆史,現在已經很破舊了,來到水房,五點多的早晨是沒有人起床的,她放水準備刷牙洗漱。


    啪,一聲不算大的落地聲音,水房的裏麵兩旁用牆隔起了男女廁所,梟天皺了皺眉,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她的聽力一向異於常人。


    可能是早上有上廁所的人吧,她這樣想到並沒有放在心上,刷完牙洗完臉,她便舉步準備離去,卻聽到一聲咳嗽。


    是男生廁所裏的,但是那個咳嗽卻讓梟天覺得耳熟,她如果沒有聽錯卻是一個女生!而且那個聲音好像就是徹夜未歸的洪玲。


    梟天放下臉盆走去,她順著聲音來到男廁最裏麵的一個隔間。


    廁所的房門虛掩著,梟天皺了皺眉,空氣中還有著飄散不去的男性麝香的味道,梟天前世並非這方麵的專家,甚至沒有跟一個男人發生關係,但是前世接觸的東西多了,精—液的味道她還是分辨出來了的。


    伸手推開門,洪玲蹲在隔間的一角,由於徹夜未歸,頭發遭亂,衣衫也顯得不整。


    “洪玲?”她開口道。


    聽到聲音,洪玲這才戰戰兢兢的抬起頭,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很是驚恐,與之前活潑開朗的那個洪玲判若兩人,眼眶紅腫,顯然是哭過了。


    “梟天……。”洪玲出聲道,她的聲音極其沙啞,眼瞳還有血絲凸出。


    “你怎麽沒迴宿舍?”


    說到這,洪玲好似是受了很大刺激一般,聲音顫抖帶著哭腔道:“梟天,求求你,求求你。”


    看到梟天還是站在那裏,洪玲忍受不住的哭了出來。


    “梟天求求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她伸出手抓住梟天的胳膊,臉上已經有淚水流淌。


    “擦擦眼淚,迴宿舍收拾一下,上午還要上班。”她沒表態,隻是淡淡扔下這句話就走了出去。


    洪玲知道梟天這是當做沒有看見,可是內心的委屈還是無法釋放,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出了職工宿舍,梟天一路跑步,春陽縣的那條春水河離縣醫院不遠,唿吸著來自九十年代的空氣,梟天停在了春水河上的春水橋上。


    昨天那個夢,不,確切來說是前世所發生的事實,而她不過是站在上帝的視角又將這些過程重新體會了一遍,她伸手將手掌敷在眼睛上,心中忍不住問:“是你嗎?”


    是你向我講明你的來曆,是你向我講明我為何重生嗎?


    她蜷縮了手掌,心中一時糟成一團。


    ——


    若說為何梟天輕易放過了王大寶,並非她大發善心,而是梟天用的招數卻並非普通的使人胳膊脫臼不能行動,而是一種特殊的擊人手法,武俠小說裏叫做分筋錯骨手!


    顯然,王大寶充分體會到了分筋錯骨手的厲害,他耷拉著脫臼的手臂當晚就去了醫院掛了急診,拍片證明這是脫臼,可是脫臼的位置十分奇怪,骨科當值的醫生研究了半天也沒有把握利用手法複位,最後隻能建議他去中醫院看看,於是王大寶忍痛去了中醫院,他的父親王偉忠自然也被驚動了,利用自己的關係找到了中醫院的骨科老主任,看過片子,那位老主任搖了搖頭丟了一句話:“手法複位是不可能的,要不就開刀,要不就去江城市醫院看看。”


    這下爺倆兒的確有些傻眼了,要知道這位老主任在傅興市骨科學術界也是泰鬥級的人物,他既然這麽說就算是到了江城估計也沒有什麽辦法,王偉忠看著兒子這副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惱火,惱火的是因為他不知得罪了多少的強勢人物,心疼的是畢竟是自己的心頭肉,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受罪不是?


    王大寶把一切的責任都歸結到梟天的身上,咬牙切齒道:“不要讓我再碰見這個臭丫頭,否則我一定要弄斷她的雙腿……”話還沒說完,後腦就挨了老子狠狠的一巴掌。


    王偉忠憤怒的罵道:“你小子還嫌給我惹事惹得不夠,人家一個電話連市公安局衛局長都親自來了,人家背後是誰?那是市委李書記,那是省局田局長!”


    王大寶被罵的垂下頭去,剛才他也隻是說說狠話罷了,當時的全過程他都是親眼所見,就算他腦子再不濟事,也明白人家背後的靠山是自己惹不起的,拋開這些靠山不言,單單是叫梟天的小丫頭,舉手抬足之間就把自己和兩名手下弄成了這副慘樣,人家的戰鬥力不容置疑。


    王偉忠心潮起伏,腦海中默默盤算著該如何應對這件事,剛才王忠科已經在電話中將發生過的事情詳細敘述了一遍,自然免不了向他抱怨了一通,王偉忠擔心的不僅僅是兒子的傷情,讓他更擔心的是這一連串的後續影響,衛江、焦峎佐、田慶龍無論其中的哪一個都不是他所能夠抗衡的,自己兒子的毛病他這個當爹的是清楚的,王偉忠辛辛苦苦這麽多年,刻苦專營方才有了現在的位置,往往得到的越是艱難,越是不想失去,而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因為兒子的年少輕狂,一夜之間已經變成了未知,王偉忠清醒的認識到,假如這件事處理不當的話,自己很快就會被打落塵埃,永世無法翻身。


    王偉忠迅速做出了一個決斷:“大寶,查清楚他們丟了什麽,盡快把失物找到!”


    在此之前王忠科已經向王大寶下過通牒了,王大寶歎了口氣:“我問過他們了,應該是梁集的孫耙子那夥人幹得,我跟他打過傳唿,可是這貨不迴電話。”


    王偉忠忍不住罵了一句:“沒出息的東西,你整天跟那幫無賴小偷混在一起能有什麽好下場?這幫敗類又有哪個是講究信義的?”他停頓了一下:“他們丟什麽東西,現在你就去給我買,丟什麽買什麽,實在買不到的就用錢給我補上。”


    “爸。”王大寶這才意識到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得多。


    “還有,明天開始你這個保衛科長就不要幹了,孫傳福那幾個參與鬥毆的臨時工全都給我攆迴家去。”


    “爸!”


    “別叫我爸,我王某人怎麽生出你這麽個不爭氣的東西!”王偉忠憤憤然斥罵著。


    罵歸罵,可該心疼的還是要心疼自己的兒子,要不怎麽會有護犢子的說法,王偉忠就是個護犢子的人,而且為了這個寶貝兒子,他可以低下高傲的頭顱,甚至不惜放下自尊。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帶著王大寶去向梟天道歉。


    梟天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古玩市場的經理,王偉忠今年四十五歲,可對外一直宣稱自己四十六歲,畢竟誰都不想在生肖屬性的問題上成為別人酒桌上的笑談,他身材不高,長著一個凸起的啤酒肚,白白胖胖的臉上一團和氣,頭頂已經禿了大半,前額的頭發留的很長,然後用梳子整齊的梳到腦後,典型的地方支援中央。


    看到王偉忠身邊的王大寶,梟天已經隱約猜到了韓唯正的身份,王大寶望著梟天的目光中已經沒有了昨日的囂張和跋扈,剩下的隻有可憐和痛楚,右臂的傷勢折磨了他一整夜,他臉色也變得青白,雙目之中布滿了血絲。


    王偉忠微笑著走了過去,向梟天熱情的伸出雙手:“這位就是梟天吧,我是傅興白佛古玩市場的王偉忠。”


    梟天並沒有理會他,雙手仍然放在白大褂的口袋裏,就這樣,王偉忠的雙手僵直在半空中,王偉忠一陣尷尬,可是他更清楚今天是為什麽來的,有求於人,人家讓自己吃點憋也是沒辦法的事。


    王偉忠仍然保持著春天般溫暖的笑容:“梟天,這裏說話不方便,要不咱們換個地方?”


    梟天看了看周圍,病人走來走去,說話的確很不方便,從王偉忠父子的表情,她已經猜測到他們今天前來的真正目的。


    梟天在醫院中隻是一個實習生,當然沒有自己的辦公室,想要找一個適合說話的地方還真不是那麽容易,不過這難不倒王偉忠,今天他開著一輛豐田七座麵包過來,身為一個古玩市場的經理一點資本還是有的。


    關上車門,王偉忠從心底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小丫頭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人家既然來到這裏,就等於向自己表明了態度,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是有的談的。


    王偉忠悄悄向兒子使了一個顏色,來此之前,他已經向這個不爭氣的小子叮囑了千百遍。


    王大寶臉上一顆顆青春痘因為窘迫和尷尬都漲紅了,他很少向別人低頭,今天卻不得向小自己很多的丫頭低下他高傲的頭顱,承受對方的不屑與鄙夷:“對不起……昨天是我不對!”


    雖然是兒子在道歉,可是王偉忠心裏比自己向別人道歉還要難受,他就那麽一個兒子,從小到大都是捧在手心,從沒有讓他受過半點委屈,可是今天卻要當著自己的麵被別人折辱,王偉忠心頭泛起難言的酸楚。他慌忙把裝在布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丟失的東西全都在裏麵,還有一些找不到的物品,由我們古玩市場拿出一千元作為賠償。”


    她順手接過,看也不看拿在手上,“我會轉交給他們。”


    看到梟天起身想要離去,王偉忠慌忙出聲挽留:“梟天!”


    ------題外話------


    收藏漲的好慢,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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