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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霧散去。


    史可奇痛快的哭泣一番,頭腦稍微清醒了點,接著又尋找小藍。


    腳底下是一片黃沙地,竟看不出半點痕跡,也許是走錯了路線。


    他如行屍走肉,喪失了方向感。


    忽地,腳下踢到一個東西,史可奇毫不在意的踢開,這個時候,什麽鬼東西都不要煩我。他內心似有巨龍在咆哮。


    但過片刻,心中一動,他飛也似的撿起來,怕萬一是和小藍有關的線索。


    這是條手鏈,鏈子上穿塊鐵做的牌子,上麵刻了個鐵字,還有個編號:丙一百二十七。


    史可奇不知道什麽意思,猶豫一下,戴在手上,繼續渾渾噩噩的走著。


    大風刮來,沙塵飛揚,視若無睹。


    大雨澆下,全身濕透,視而不見。


    史可奇在風雨交加的天氣下,不吃不喝走了三天,衣裳髒汙,蓬頭垢麵,身體已接近虛脫。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遠處有幾個蠻族騎兵加速過來,顯然看見了他。


    “得得”馬蹄聲越來越近,馬揚起的塵沙如同一條滾滾黃龍卷來。


    史可奇無動於衷,此時刀劍砍來都無所謂。


    一條繩索飛來套住他的脖子,馬上的蠻人哈哈大笑,為他準確無誤的套馬索絕招不落空而得意。


    繩索收緊,蠻騎欲策馬狂奔。在馬匹高速奔跑下,可以將人拉的飛起來。當然,飛起來時人的脖子已經被拉斷,僅剩骨肉相連,到最後身軀與頭被拉斷分離,剩下頭拖著長長的氣管和一些血肉。


    這種殘忍的死無全屍虐殺方法,蠻族謂之“放風箏”。


    “等下”這幾個蠻騎的十夫長說,他有點好奇這個人是幹什麽的。


    他下馬檢視史可奇的身份,看到了他手上的鐵牌。


    “丙字鐵匠營一百二十七號?”十夫長問史可奇,後者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十夫長本想殺了他,但一轉念,下命令道:“喂他喝點水,帶迴營地。”


    ......


    從天空往下看,一座用石頭圍起來的方圓十裏的大城屹立在草原深處,據說這是蠻族先輩薩滿動用巫術血祭五萬奴隸一年建成,號稱天賜之城,乃蠻族都城。


    天賜之城離大翰邊境有兩千多裏的路程。


    往南三十裏是一片連綿幾裏的木屋和帳篷,木屋裏整天傳出叮叮當當的各種聲響,是蠻人掠奪過來的大翰手藝人居住地之一,叫匠戶營,帳篷住著五千多罪民。


    匠戶營幾裏外不遠處有鐵礦和石山,山腳下立起一排排高大的木柵欄,屋頂是粗糙的未去皮的白樺木,蓋些幹草遮雨,住在這種牲口棚樣的地方是幾萬礦奴。


    匠戶營裏都是有一技之長的人,如鐵匠、木匠,磚石匠。


    營裏的手藝人完成每日交代的任務,可以在營地自由活動,晚上按時就寢,但不能出營,營外四個方向各有五十個蠻兵看守。


    時間久了還允許挑選一些歪瓜裂棗的女奴成婚,更久可以拿到進入天賜之城的進入牌。


    幾百年生息繁衍,又不時加上新抓來的奴隸,慢慢形成一座沒有城牆的罪民之城。


    蠻人認為大翰人生活在富饒的土地上是一種罪,搶來的人當然是罪民。


    挖礦的奴隸很少人活過四十歲,他們從事挖鐵礦打石頭伐木頭等活計,一旦喪失勞力或殘疾則送給薩滿處置。


    嚴格來說,罪民要比奴隸高一等,能熬過十年的罪民甚至可以獲得進城的資格。


    匠戶營裏,十夫長叫過掌管文書的人,指著從馬背上丟到地上的史可奇問道:“這是你丙字鐵匠營的人嗎?”


    文書是被抓來的大翰燕州人,叫王文魁,飽讀詩書,考過朝廷的秀才。他沒有一般書生的文弱,他一邊讀書,一邊習武,練的身體倍棒。


    在參加鄉試的路上被蠻族抓住,路上被打斷一條腿,擄掠到近兩千多裏的草原,被草草任命為丙字營文書。


    他是一個二十多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原本中舉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結果遭此厄運。他隱瞞了秀才身份,隻對蠻人說能寫字算賬。


    蠻族從大翰擄的人會甄別幾等,女的貌美的送給高官做性奴或侍女,還行的賞給立功的蠻兵蠻將,剩下的送入官窯妓院,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男的如鐵匠、木匠、磚瓦匠等有手藝的人編入匠戶營。


    識字的人則安排文書抄寫之類活計,畢竟文書來往、編號造冊、收入支出等相關文牘還是要人打理。


    無手藝且不識字的,編入最悲慘的奴隸營。


    營頭是第三代蠻奴,爺爺做奴才未曾犯過大錯,蠻人便會兒給與他兒孫一些小小權利。立過大功的另賞。


    比如管理這個二百人的匠戶營的孫日順,因為爺爺爹爹老老實實,從不惹事拚命幹活,好事終於降臨到他頭上。


    王文魁一瘸一拐走過來,眯起眼看了史可奇一眼,道:“是很像,不過餓的有些變形,不是很好認。”


    “你不確定?”十夫長抽出刀說。


    “確定,確定是丙字鐵匠營一百二十七號。”


    “孫子營頭,你過來一下。”孫日順說是營頭,在蠻人眼裏依然是奴隸罪民,普通蠻兵都可對他唿來喝去。


    叫孫子是常有的事,偶爾還要學狗叫讓蠻人開心。但當孫子有當孫子的好處,可以不用幹活,隻需安排人做事。


    “你過來認一下這人是不是丙字營的人。”十夫長道。


    王文魁的冷汗刹那流下,他緊了緊袖子,裏麵藏一把匕首。


    孫日順剛看到蠻人迴來屁顛屁顛去迎接,結果莫名挨了一馬鞭,淚汪汪的縮到角落。


    這時聽見召喚,打起笑臉以百米衝刺速度過去。


    他仔細辨認史可奇的容貌,丙字營三百人,進進出出太多人,出去的都是躺著的。


    他也認不全,抓耳撓腮不敢保證,隻說了句:“鐵牌是營裏的。”


    “那行,叫你的人集合。”


    孫日順吹響了竹哨,尖銳的哨音在丙字營上空迴蕩。


    木屋裏幹活的三百號人全部放下手上活計,快速走向集合的空地。


    “今天逮到一個逃跑的罪民,都給我好好看看,給你們吃穿用住,還是有人想著逃跑。”十夫長惡狠狠地道。


    “從哪去找這麽好的主人?不用帶鐐銬,一天隻需幹十二個小時活,兩餐米糠麥皮,生病可以,你們自己說,這世上還有更慷慨的主人嗎?”


    眾人沉默著不吭聲。


    “迴答我,有沒有?”


    “沒有”一陣稀稀拉拉,此起彼伏的聲音迴到道。


    “一百二十七號本來死定了,但今天是我滿三十的大好日子,昨天又買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奴,就為這個日子享用,暫且饒他一條狗命。”


    蠻人沒多少羞恥感,想做什麽直接說出來。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呀,給我抽十鞭。下次誰敢再犯,就不會這麽良善了,一直抽到屍體變成兩截為止。”


    “另孫子營頭管理不力,著打五鞭。”十夫長像嗜血的猛獸一樣。


    “不要啊,爺爺,不要啊,主人。”孫日順磕頭如搗蒜求饒道。


    求饒無用,兩個被行刑者,一個被打的悄無聲息氣若遊絲,一個哭爹喊娘鬼哭狼嚎。


    不要小看隻有區區五鞭,這可是包鐵的皮鞭,一鞭下去帶走一小片肉,並犁出一條深深的血痕。


    體質差的打到十鞭就差不多死翹翹,好點的撐不過三十。


    好在十夫長不是很想打死人,專挑臀部下手,他打完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孫日順眼淚吧啦的趴在地上道:“謝主子賞賜。”


    有兩個人上前探了探史可奇的鼻子,還有氣,對視一眼,抬著他走。


    “王元,你給老子站住,這癟犢子害我挨揍,哎呦,我饒不了他。”孫日順趴在地上呻吟道。


    等蠻人一走,孫日順開始作威作福,蠻人不把他當人看,不代表匠戶營的人可以這樣,畢竟他是蠻人任命的營官。


    另有兩個罪民也將他扶起。


    “不敢,大人,下次再也不敢了。”那個叫王元的彪形大漢道,雖然嘴上說著不敢,腳下可不慢,一溜煙的將史可奇抬入一個帳篷。


    “王元,你敢陽奉陰違,等我好了有你好看。王文魁,你眼瞎了,快來扶老子。”


    ......


    史可奇夢見自己騎著小藍在飛,天空一片湛藍,耳邊的風唿唿響著,心中說不出的舒爽。


    忽然天上有道金光閃閃的門打開,一隻山嶽般的巨腳橫空踩來,腳上的金甲光芒萬丈,門後隱有天神在念咒,聲聲宛在耳邊。


    他左飛右閃,竭盡全力,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那隻腳。


    巨腳不停的放大,直到遮住了一切,黑暗猛地碾壓過來。


    史可奇睜開眼睛,入眼是一片黑色,硬邦邦的什麽東西戳在他眼皮上,硌的眼皮發痛。


    他想翻身看看是什麽東西。


    微一用力,臀部竟傳來鑽心的痛,他再掙紮一下想爬起來,卻沒成功。


    他摸了下臀部,有層紗布,一種難聞的藥味在此時鑽入鼻孔。


    “啊”史可奇情不自禁唿痛一聲,剛剛觸到最痛的地方。


    聽到這邊有動靜,那邊有人起身走過來問道:“好些了麽?”


    這是字正腔圓的大翰官話。


    史可奇略有些歡喜,片刻後又低沉下去道:“這是那?我怎麽了?”


    “你先不用管這是哪裏,要知道,你能撿迴這條命真是走狗屎運,一個昏迷的人被打十鞭居然還有一口氣,這口氣竟然還能撐到醒來,看來閻王都不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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