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人多少也得給顧明智一點麵子,看著趙玨示意眾將士放開了趙小禮和武大夫等人。


    趙玨那麵無表情看得童大人心裏窩火,看著顧明智那冷冷的目光又讓本來就在冰雨的寒意中不斷打冷顫的童大人越發感到寒冷。


    更有那王勤一臉正氣看得童大人心裏又一陣陣發怵。


    童大人不由得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


    童大人在做最後的威懾:“趙將軍,顧少卿,王將軍,你們不好好在任上盡職跑到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數月之久,可知你們犯了瀆職之罪?”


    趙玨一臉好笑:“童大人大概忘了我一個四品武散官應該在哪個任上盡職?本將軍想去哪裏快活就去哪裏快活!”


    王勤也好笑:“我一個五品武散官又有何懼?亦是想去哪裏逍遙就去哪裏逍遙!”


    顧少卿人冷話也冷:“本少卿正在任上緝拿案犯!”


    童大人有些不相信:“莫非顧少卿一個大理寺少卿也管起這個小地方的破事來了?”


    顧明智冷冷一笑:“一個小地方的破事自然有像鄧大人這樣的地方官操勞著!不知童大人堂堂正二品京官,今日如此興師動眾跑到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有何貴幹?”


    童大人忽然一臉坦然看著顧明智:“本官是奉了皇上的口諭到這裏公幹來了!皇上聽說那吳勇與鄧文超沆瀣一氣把個地方搞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要本官帶人來好好查探清楚。又聽人說趙將軍竟然也與紀蘭,胡冬成沆瀣一氣還殺了紀蘭和牛立君滅口?皇上大怒,予了本官一個兵符,還親下口諭,本官若是遇到危險可以自行處理!畢竟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聽了童學年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顧明智嘴角上揚:“本少卿也是奉了皇上旨意,與趙將軍一起剿滅吳勇這個罪大惡極的匪首……”


    未等顧明智說完,童大人一臉不信打斷接言:“顧少卿不要危言聳聽拿著雞毛當令箭在此假傳聖意!再說這個小地方的匪患應該還輪不到你們大理寺插手吧?”


    顧明智徹底笑了:“的確!如果是單純的匪患還真沒有我們大理寺什麽事!但是如果牽涉到朝廷命官買兇殺人,強搶民女,販賣兒童,殘害忠良本少卿就責無旁貸了!”


    童大人雖然半信半疑但是以顧明智的心性不會信口開河,更不會打著皇上的招牌來說事!莫非真的是皇上派顧明智到此處明察暗訪?


    如此說來,皇上對自己已經有所懷疑甚至因為自己阻撓改革變法之事欲除之而後快?


    童大人腦子轉得飛快:“不管顧明智說的是真是假,都要先下手為強!真正到了皇上那兒至於皇上聽誰的,還要看你能不能活著見到皇上吧!”


    這樣想著,童大人惡人先告狀下令了:“將士們,把這些與匪徒沆瀣一氣的亂臣賊子一個不留!”


    如果童大人說是一舉拿下那些將士們不會猶豫。你說一個不留那些將士們卻猶豫了。


    不說趙玨吧,隻說顧少卿乃是皇上親封的大理寺少卿?


    顧少卿剛剛也說了是奉了皇上旨意來暗查貪官汙吏亂臣賊子的。可不能站錯了隊否則後悔莫及。


    夏將軍若不是聽從了鄭鯤的勸告哪裏還能得到皇上的嘉獎,恐怕早已經被鄭鯤斬立決了。


    童大人見眾將士們麵麵相覷,拿出令牌大喝:“誰敢不聽令行事?放箭……”


    見童大人亮出了令牌,趙玨和顧明智心裏一下清楚童大人也沒有說謊。


    趙玨自覺得是因為自己不讚成王安石的改革變法被童大人倒打一耙正中皇上下懷,所以皇上要童大人來桃花山明察暗訪趙玨的所作所為?


    想著皇上把趙玨和顧明智先後招進皇宮,又大封鄭府和趙府上下,莫非趙仲鍼玩的是欲擒故縱?明裏懷柔暗裏高壓恩威並施?


    趙玨如何不知皇室對他百年趙府的忌憚!對他趙玨的不放心?趙玨自是內心坦蕩,不覺想起了定王來……


    童學年看著趙玨一臉坦然猜想莫非趙玨也是奉旨來桃花山剿滅吳勇的,莫不是趙仲鍼竟是玩的一石二鳥?


    還有顧明智,莫非真的也是趙仲鍼派來的?


    看來,桃花山這個小地方水真的不淺啊?


    趙玨向來無畏無懼自然是無所謂了,隻是覺得連累了王勤?


    就像吳勇說的那樣,吃一塹,長一智。


    趙玨很慶幸沒有把吳勇給一並帶來,不然吳勇定會被童大人當場滅口。


    想來童大人兵圍縣衙沒有致趙小禮於死地,大概也是想要把趙小禮當人質吧?


    趙玨腦子也轉得飛快。


    趙玨腦子裏想起了十三年前與鄭鯤徐州遇險;又想起了七年前邊境曆練應天四傑被伏擊;再想到六年前鄭如玉被擄劫;今年的趙玉娘和趙亮之死……


    這十幾年發生的種種像一幅幅畫麵在趙玨眼前不停的流轉……


    痛定思痛,趙玨這個行事不按章法的衙內,今日就要真正的行事不按章法了。


    未等童學年再次命令他的人馬“放箭”,趙玨猛然把“紅風”一催,那馬仰頭嘶鳴直向童大人奔去。


    趙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劍快速奪下了童大人手裏的令牌並高喊:“眾將士們聽令,童學年貪贓枉法買兇殺人!與胡冬成暗中勾結指使吳勇,紀蘭強搶民女,販賣孩童!搶劫路過的趕考書生和商販導致不少無辜百姓枉死,他們卻從中牟利!童學年又令胡冬成暗中謀害朝廷命官。胡冬成更是以鄧大人一家老小的性命相威脅逼迫鄧大人與他沆瀣一氣!”


    對於趙玨對童大人的指控眾將士半信半疑?


    但是趙玨強奪童大人的兵符那是以下犯上的死罪?


    可是有顧少卿在此,眾將士也不敢造次?


    童大人一味拿趙玨藐視國法,不把皇上放在眼裏企圖作亂犯上來挑唆眾將士……


    鄧大人老淚縱橫指著童大人:“我鄧文超貪生怕死一輩子終還是逃不出你們的魔掌!多虧了趙將軍和顧少卿救我於水火。今日拚著這頂烏紗帽不要,也要將爾等的罪行公之於眾以慰青先生在天之靈!”


    童大人想過趙玨會與自己對著幹,但是沒想到趙玨竟然敢搶奪他的令牌?


    而且趙玨出手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童學年惱羞成怒:“趙玨,你公然抗令藐視皇上已經犯了欺君之罪!如今搶奪令牌又是罪加一等!將士們,把趙玨給我拿下!”


    趙玨手拿令牌大笑:“童大人剛剛不是還在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嗎?眾將士們,休要被人利用做那冤死鬼!要學夏將軍明哲保身啊!”


    童大人氣急敗壞:“趙玨,本官的確是奉皇上口諭到此公幹……”


    趙玨不慌不忙迴道:“本將軍亦是奉皇上的手諭奉旨剿滅令人談虎色變的吳勇!皇上也對本將軍說了,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童大人如何會信?


    趙玨從腰間拿下一塊玉佩對著童大人一晃:“此玉佩雖然出自我趙玨之手,但是皇上將此玉佩賜予本將軍,見此玉佩如皇上親臨……”


    童大人知道皇室的玉器多半出自百年趙府,尤其是“玨”字玉佩最受那些皇親國戚達官貴人的青睞。


    趙玨手裏的這塊玉佩的確是趙仲鍼最喜歡的一塊玉佩,童大人再熟悉不過了。


    童大人這下相信趙玨的確是奉旨來剿滅吳勇的。


    隻是讓童大人想不明白的是,趙仲鍼為什麽又讓自己暗中調查趙玨呢?


    看來,施大人口中的“皇上終是太年輕又好大喜功”不是完全正確呀?


    趙仲鍼分明就是玩的一石二鳥?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呀?


    童大人心裏轉念一想,莫非又是鄭鯤和鄭榮父子在推波助瀾?還有趙昇玉和施大人也在陪著趙仲鍼看大戲?


    如此一想,童大人有些沉不住氣了,覺得自己再也不能猶豫了?


    童大人不想顧明智跟著送死?畢竟顧明智不是趙玨,顧明智根本無意朝堂之爭。


    當年趙玨重申顧仕林案,顧明智因為不想多生事端放過了童大人,今日童大人也想給顧明智一條活路。


    童大人要顧少卿休要多管閑事速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否則,休怪本官無情……


    顧明智不慌不忙從腰間取下鄭如月給她繡的那第一個香囊。


    童學年一看不禁恥笑:“莫非顧少卿如此眾目睽睽下還想著兒女情長!”


    冷冷的顧明智難得的眼帶笑意:“因為這隻香囊,小爺我僥幸未死!娘子如月是我的福星!”


    未等童學年反應過來,顧明智從香囊裏小心取出皇上手諭大喊:“皇上手諭在此,誰敢造次?”


    童學年愣住了?


    趙玨看著顧明智一笑:“顧少卿果然是來幹大事的!不是來陪著大哥遊山玩水的!”


    顧明智笑笑:“大哥見諒!事關重大,四弟隻能小心行事!”


    童學年知道顧明智也留不得了,示意“放箭,一個不留……”


    趙玨和顧明智知道童學年不甘心一定會殺人滅口一個不留。。


    趙小禮突然一聲大喊:“公子,四弟小心!”


    武大夫隨後亦大喊:“此箭應該有毒!顧少卿和公子小心!”


    鄧文超不知發生了何事?


    隻有幾個高手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一陣鳥鳴聲輕輕響起,趙小顧像一陣清風飄過,如白駒過隙般連接幾隻射向顧明智和趙玨的毒箭。


    王明為救王勤再次中箭倒地被武大夫及時救走。


    王勤大眼圓睜怒喊:“爾等竟然敢謀害朝廷命官?”


    一個聲音在王勤耳畔輕輕言道:“技不如人就趕緊的躲起來吧!休要給我家公子和顧小爺添亂!”


    趙小顧拎著王勤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囑咐他又調侃他:“王將軍休要逞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看不出來呀,王將軍還挺沉的……”


    王勤認真一想趙小顧的話有道理,現在不是逞強好勝的時候。王明為了救自己已經身中毒箭,可不能再給趙玨和顧明智添麻煩了。


    王勤不再逞強與武大夫一起把那些傷者抬到安全的地方好好醫治。


    趙玨知道童學年不甘心,也知道童學年的同夥和死黨不甘就此敗落在顧明智的手裏?殺人滅口是他們的一貫行事風格。


    趙玨和顧明智又不是等閑之輩,僥幸躲過了那些箭雨後迅速采取了擒賊先擒王……


    趙玨一下控製住了隻一心想看清趙小顧的童學年。


    童學年慌張之中下令“停止射箭”可是無人聽從?


    顧明智死死護住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的鄧文超。


    事情已經發展至此,鄧文超這個重要的人證豈能死在縣衙,並且是在就要大功告成的關鍵時候。


    趙小信和趙小仁又找迴了七年前邊境曆練之時的感覺。自是熱血沸騰無所畏懼。


    趙小禮也終於有了一種仿佛身在戰場上的快感。就像趙府雙雄一樣,再也不用羨慕趙小智和趙小剛曾經在戰場上的不負少年了。


    這感覺讓趙小禮找到了存在感,覺得自己沒有辜負夫人對他的看重。


    一陣箭雨又齊飛,童學年帶來的那些弓箭手紛紛倒地。


    趙玨知道徐威派人來接應了。


    無人看清趙小顧何時來,又是怎樣殺了那個意圖把童學年滅口的幕後黑手。更無人看清趙小顧什麽時候又飛走了?


    童學年卻看得真切,當支支毒箭向自己射來時,是趙玨冒著生命危險替童學年拚命用劍擋下了最致命的一箭。


    隨後趙小禮連發幾個三箭齊發,也把童學年驚得目瞪口呆?


    更讓童學年沒有想到的是,趙玨竟然還有後援?


    童學年老眼四看,心裏也細想:“京城裏鄭鯤和楊維因為劉敏救出的那些人證而受傷,王勤和趙玨在桃花山也受傷!應天七子在京城的隻有齊俊和徐威了?但是齊俊應該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徐威,應該是徐威和他背後的【憶江南】?”


    一想到徐威和他背後的【憶江南】,想起孔書章那油頭粉麵,童學年知道自己輸在了哪?


    這個老謀深算了一輩子的老匹夫,今日今時看著滿天飛雨卻不知道要恨誰了?


    那些神秘的後援不知何時不知所蹤,讓童學年越發懷疑是徐威這個他沒有放在心上的殘廢在暗中攪弄風雲。


    而童學年帶來的將士們最終也分成了兩派相互廝殺起來竟讓童學年不知所措了,隻覺得自己好像是自作自受。


    縣衙一地屍體看得童學年和鄧文超再次目瞪口呆?這真不是他們想看到的結果?


    雖然童學年和鄧文超兩人的立場不同,但是因時製宜這個道理他們太懂了!


    鄧文超一臉駭異看著滿縣衙屍體:“怪不得胡冬成一個小小的縣丞如此囂張以身試法!怪不得紀蘭一個女子竟然從者如雲殺人無數?怪不得吳勇這個悍匪多年以來依然逍遙法外……”


    童學年也喟然長歎:“我一輩子都沒有想到,我想了十幾年想要滅殺之人今日竟然是我的救命恩人?趙玨,趙玨,你到底是怎麽樣的人?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救老夫於危難之中?”


    要是換在以前,趙玨早已經將童學年斬於劍下哪裏會給童學年苟延殘喘的機會?


    現在的趙玨更多的是考慮到應天七子的兄弟情深,可不能因為自己的雷厲風行讓一切罪惡的根源死無對證。


    留下童學年,才能把十幾年來的應天七子所經曆的那些暗箭難防大白於天下。


    趙玨淡淡言道:“要逝者安息!給好人申冤!讓皇上知道真相!還百姓一片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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