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腳踹開【玫香居】的籬笆門進得院中,仨小廝緊緊隨著公子進了【玫香居】。


    趙小智輕輕敲門。


    蓮兒一聲答應得歡快:“是不是小禮哥哥來了。小禮哥哥,剛剛我把小姐教我的《山鬼》又寫了一篇。小禮哥哥快來與我看看,蓮兒寫得怎麽樣?”


    蓮兒笑臉打開門見是冷冷的趙小智,一愣,隨即大大方方給趙小智行禮:“小智哥哥,何事?”


    蓮兒看見公子,一臉好奇,給公子行了一禮看著公子不敢語。


    公子用腳踢著擺放在院中的那些吃食,不耐煩的問蓮兒:“這些吃食,為何你們主仆沒吃?”


    蓮兒好笑:“公子自己都是用腳踢的。我家小姐更不會吃這些嗟來之食!”


    公子越發怒火中燒:“何為嗟來之食!莫非母親要碧兒送來的也是嗟來之食嗎?啊!”


    蓮兒開始打比方:“嗟來之食就是把東西擺在那裏,然後喊道,‘嗟,來食’!碧兒姑娘雖然沒有輕慢我家小姐的意思,但是本質上好像和她們也差不多。”


    趙小剛看著公子點頭:“公子,好像是這個理!”


    見趙玨瞪著他,趙小剛憨憨一笑:“趙小禮,是不是這個理?”


    蓮兒還在那解釋:“我家小姐說,吃了嗟來之食,過敏還水土不服,果然是真的。後來小姐大著膽子用後院井裏的水,蓮兒給小姐簡單做一點,我和小姐反而不過敏,也沒有水土不服的情況了。”


    蓮兒見趙玨一臉不快,不由大著膽子補了一句:“我家小姐還說了,後院這口井本來也是髒的,因為桃兒姐姐反而幹淨了。”


    公子心裏非常清楚,鄭府與趙府都在京城裏,哪裏來的什麽過敏,還水土不服?


    不過是鄭如玉發現了有人要害她們主仆,隻是沒有告訴單純的蓮兒罷了。


    公子看著蓮兒雖然還是那麽單純,但是舉止落落大方,不似去年時那麽慌張,竟然還能引經據典。


    都說奴才隨主子,看來這個鄭如玉自己平時的確小瞧了。


    又聽那蓮兒說什麽幹淨不幹淨之類的話,趙玨本欲發難轉念一想,本就是自己虧理在前,不要又被鄭如玉一番搶白越發自討沒趣。


    想著鄭如玉帶著蓮兒在這後院雜屋內憂外患,全靠鄭如玉的大智若愚才讓她和蓮兒活下來讓趙玨愧對鄭鯤。


    這樣想著,公子心裏如何能好過,自己一念非要娶鄭如玉,重色輕德現在反被鄭如玉所不喜。


    趙玨自己卻不自知還以休妻來羞辱鄭如玉。


    鄭如玉以退為進搬進【玫香居】,公子還讓她自生自滅。


    殊不知,鄭如玉明裏分不清東南西北任趙玨取笑。暗裏運籌帷幄助趙玨清除隱患。


    為了父親母親一日三問,為了趙府早日有嫡長子,公子欲勉強與鄭如玉行事的確與那無能無德的齊宣王差不多。


    李香玉也的確不能與鄭如玉相提並論反而是相形見絀。


    但是李香玉對公子一心一意,無怨無悔處處為公子著想。


    鄭如玉從眼裏,心裏都瞧不上趙玨?


    趙玨對鄭如玉不是出言不遜,就是拳打腳踢的,也怪不得在鄭如玉眼裏不過是個愚夫。


    公子想到此,自覺得自己不做人,哪裏還有顏麵待在【玫香居】?


    公子顧不上蓮兒一臉嫌棄自迴自己書房。


    趙小禮安慰公子:“公子勿要自愧。少夫人是何種心性恐怕鄭大少爺也未可知?所幸的是,公子娶了少夫人!”


    公子拿眼瞧著趙小禮:“娶了又有何用呀!鄭如玉心裏不知如何恥笑本公子呢。父親說的沒錯啊,本公子被人賣了,還與人數錢?”


    趙小智看著公子嘴角微微上揚:“公子娶了少夫人,趙府就先人一步了。公子隻要讓少夫人明白公子所有的奇怪舉止,不過是對少夫人關心則亂的緣由就行。”


    公子還在那裏嘴硬:“本公子何時對那個醜八怪關心則亂!”


    趙小剛傻笑:“公子就不要嘴硬了。倘若公子真的是那個什麽齊宣王,小廝反而明白公子的心思。可小廝知道公子不是齊宣王那樣無情無義之人。所以,小廝不理解公子的所作所為。”


    趙玨看著趙小剛忽然言道:“你們對本公子就這麽自信?”


    趙小剛看了一眼趙小禮:“公子的確是對少夫人關心則亂才不知所措。小廝自然是相信公子。相信趙小禮,趙小智,他們兄弟比小廝看得長遠些。”


    趙小禮非常自信的看著趙玨:“公子,一切都不晚。”


    趙小智也非常自信的看著趙玨:“公子,不但不晚,而是一切才剛剛開始。”


    趙小剛看著趙小禮和趙小智那麽自信,想想自己對公子的認可,也自信的看著公子:“既然一切不晚才剛剛開始,公子,小廝看好你一定會和少夫人舉案齊眉,琴瑟和諧……”


    公子心裏有些感動,這仨廝當真是自己亦兄亦友不可或缺的助攻。


    趙瑾在望眼欲穿的焦急心態中,終於盼來了周彬。


    但是一見周彬那花花公子的本性,趙瑾反而下了決心。


    周彬一臉不得色看著趙瑾:“為夫最近太忙,沒有顧得上來陪娘子!娘子,和為夫迴家吧。”


    趙瑾一臉惱怒:“周彬,你大概是忘了我趙瑾可是你當年求之不得的小娘子!你如此棄我而去與那些窯姐角妓飲酒作樂,看來你我隻能是和離了!”


    周彬一聽故意嚇了一跳:“娘子,為夫錯了,為夫下次不敢了!”


    趙瑾冷冷一笑:“兄長說了,要與我另尋一戶好人家!你們周府既然不喜我了,又嫌我不能給你們周府開枝散葉。你我好合好散,這封和離書麻煩周衙內拿好!”


    趙瑾斷然喊道:“曼兒,送客!”


    曼兒一臉鄙視:“姑爺當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和公子作對,還敢棄大小姐不顧去那些見不得人的地方?我家小姐望眼欲穿,姑爺卻花天酒地...…”


    趙瑾嗬斥曼兒:“與他說那些作甚?送客...…”


    周彬才知道趙瑾是認真的,而不是像以前那樣以和離來嚇唬他?


    周彬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愛到骨子裏的女人,忽然有些愧疚:“娘子,娘子,為夫真的錯了!娘子速速與為夫迴府...…”


    趙瑾眼含清淚迴答:“本小姐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你們周府,不迴也罷!曼兒,送客...…”


    周彬這下真急了:“娘子,娘子,為夫知道錯了,為夫真的知道錯了!”


    趙瑾根本就不理會周彬,隻冷冷看她的書。


    見趙瑾把多年未看的書又重新拿起,那個端莊認真模樣讓周彬有一種一見鍾情的錯覺。


    想想當年為了娶到趙瑾為妻,周彬想方設法討趙瑾歡喜。想想兩人婚後的恩恩愛愛,郎情妾意周彬心裏不舍。再看眼前的趙瑾不僅雍容大方,手拿書本的俏模樣越發多了一種知性美。


    周彬把那和離書狠狠一撕,往天下一撒:“你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好不容易才得與娘子成親,是周彬沒有好好珍惜娘子。周彬明日再來接娘子迴家!”


    周彬想不明白,趙瑾為何突然變得決絕沒有一絲留戀?自己才幾天沒來啊?


    那日周彬與趙玨鬥嘴,看似周彬占了上風,實則是觸碰了趙瑾的底線。


    趙瑾心裏很清楚,若不是因為趙玨的出類拔萃,單憑爹爹一人之力加之秦桂枝母子善於挑撥離間,娘親又無能,百年趙府早已經是秦桂枝母子的天下了。


    趙瑾不敢想象一旦秦桂枝母子掌控百年趙府,哪裏還有她的活路?


    周彬可以得罪趙昇玉,但是不能得罪趙玨。


    在趙瑾心裏,兄長是那樣了不起的人物鄭如玉還根本沒把兄長放在眼裏。


    更何況周彬的本事就那樣,趙瑾當年情迷心竅竟還嫌棄鄭鯤?


    現在的鄭鯤頂著東京第一美男的名號,卻是陽剛俊朗仕途一帆風順。尤其鄭鯤對林之桃的鍾情和長情,讓趙瑾暗歎當年的自己是有眼無珠被周彬的花言巧語哄騙所嫁非人……


    可恨周彬最近的所作所為讓趙瑾心裏十分惱怒,也十分傷心失望。兄長雖然也常常去那些煙花之地,但是趙玨從不拾他人枕下風。


    可惱周彬不顧夫妻情分,放浪形骸,趙瑾想起鄭如玉的做派,加之有兄長撐腰,自然不再對周彬有半絲留戀。


    周如海打著哈哈陪著笑臉帶著周彬來到趙府,意欲接趙瑾迴到周府。


    趙瑾再一次斷然拒絕了。


    趙昇玉心裏暗暗把鄭鯤與周彬做比較,無論從外貌還是內在,周彬如何能與鄭鯤相提並論?


    趙昇玉覺得當年自己和夫人就不該由著趙瑾的性子胡來。


    崔玉容聽說周彬最近的所作所為也十分惱火。又想起周夫人對趙瑾出言不遜,覺得趙瑾還是待在趙府安全。


    想起風度翩翩又專情專一的鄭鯤,崔玉容真的好恨自己的無能。


    崔玉容覺得自己不僅僅是教子無方更是教女無方。看著趙瑾鬱鬱寡歡,崔玉容心裏難受。


    趙瑾怎麽也不肯迴家,周如海也沒有辦法,把周彬一頓痛罵。


    周夫人剛開始以為趙瑾不過是嚇唬周彬,想讓周彬又去哄她,低聲下氣與她認錯?


    周夫人心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趙府能留瑾兒幾天?還不是遲早要迴她周府?


    周如海覺得夫人言之有理,遂等著趙瑾氣消了,迴心轉意後自己迴周府。


    因為趙瑾以前又不是沒有這樣做過?


    隻是讓周大人和周夫人沒想到的是,趙府學了鄭府不怕人笑話的底氣,趙玨學了鄭鯤寵妹的霸氣,也不讓趙瑾迴周府了。


    趙玨更是親自書寫了一封和離書,讓趙小剛硬氣的遞到了周府。


    趙小剛還粗聲粗氣對周府人放言:“我家公子說了,我們大小姐不但是京城裏少有的美人兒,更是百年趙府侯爺的掌上明珠!當年大小姐嫁給周衙內已經算是下嫁了,你們周府竟然還對我們大小姐出言不遜?老虎不發威,你們當我家公子是病貓?”


    周大人收到趙玨親自書寫的和離書嚇了一跳。


    周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看來,趙玨這個大舅兄還真的不能得罪啊!


    周夫人看著和離書也惶惶不安。


    雖然趙瑾平時對周如海和周夫人不是很孝敬,但是周彬是個怎樣的衙內周夫人再清楚不過了。


    以趙府在京城的地位,憑趙瑾的花容月貌,找一個比周彬強很多的夫君容易得很。


    而周彬未必能找一個比趙瑾強的小娘子。


    周夫人罵周彬不爭氣,又罵周如海沒有多大的本事一味要依附他人過活。


    周彬見父親母親天天在府裏吵罵,瑾兒也真的不想迴周府,忽然想通了似的,一跺腳和羅鳴去了應天書院。


    不久,周彬即與孫誌豪,崔博文,羅鳴組成了應天新四傑。


    周彬想當應天新四傑之首,後來發現武不如孫誌豪,文不如崔博文,隻能屈居第三。


    也因為周彬去了應天書院,因為應天新四傑屈居第三,反而改變了這個整天無所事事,隻知道花天酒地的周衙內。


    日子一天天在過,公子也一天天忙裏忙外。


    李香玉和仨小廝不離公子左右,公子才沒有那麽疲累。


    趙府裏似乎安靜了許多。


    二夫人和三夫人都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趙晟見到兄長是畢恭畢敬。


    趙夫人也終於可以閑下心來邀鄭如玉下棋。


    四夫人看得真切,看著每次都是鄭如玉輸,但是夫人看不出一點破綻是鄭如玉在讓著婆母。


    趙昇玉一次偶然遇見婆媳倆下棋。


    趙昇玉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原來鄭如玉竟然是個博弈高手?還能輸得不顯山不露水。


    趙昇玉想起鄭榮平時提起對鄭如玉的培養。今日一見方知鄭府的確在鄭如玉身上下了天大的本錢來培養鄭如玉的無所不能。


    趙昇玉又想起孫老太爺和孫維清,兩代傳奇人物打造和撐起了孫府幾十年的盛世。


    就算孫維明父子倆公然敗家也沒能讓孫府改姓。


    趙昇玉還想起了江南鄭老太爺,身體硬朗矯健。在不經意之間把一個世代書香變成了世代官宦之家人才輩出幾十年。


    還有鄭鯤,比玉郎還小一歲,官居正六品。


    玉郎的官銜乃是無實權的武散官,而鄭鯤近幾年卻是實打實的博得了官家的青睞,少年有成不容小覷。


    縱觀孫維清,孫進,鄭紹仕還有鄭鯤,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喜歡鄭如玉。


    不論老小都能和鄭如玉相談甚歡。看來這和鄭如玉與眾不同大有關聯。


    趙昇玉慶幸趙玨不管不顧娶了鄭如玉,更慶幸鄭如玉果然是天生為趙府而來為趙玨而生。


    趙昇玉又有些惱火氣趙玨不爭氣,這麽好的一個兒媳婦竟然嫌棄她是個醜八怪?


    鄭如玉真的是個醜八怪嗎?趙昇玉心裏十分清楚鄭如玉為什麽要戴著麵巾。


    趙昇玉看著鄭如玉,鄭如玉大眼睛微微漪動了一下,白色麵巾裏的麵容泛起微笑:“母親棋藝精湛,如玉今日又輸了。”


    趙昇玉看著自以為又贏了的崔玉容哈哈大笑。


    巧雲則會心的看著鄭如玉一笑:“夫人今日又贏了!”


    那趙夫人哪裏想那麽多,還一味安慰鄭如玉:“如玉,無妨,不過是我們母女打發時間而已。賢媳勿要往心裏去。”


    趙昇玉忍不住再次打起了哈哈。


    四夫人看著趙昇玉輕輕搖頭。


    趙昇玉心領神會便看破不說破隻打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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