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前孫清秋和鄭如玉剛被趙玨從杭州接到京城。


    雖然趙玨一路小心護送鄭府上下,鄭如玉最終也平安迴京沒有差池,但是鄭如玉迴京路上竟然是兇險萬分完全超出了鄭鯤和孫清秋的預料。


    每每想起當年如玉迴京路上所遇到的種種危險,孫清秋和鄭鯤內心是怎麽都不想鄭如玉嫁給趙玨的。


    孫清秋帶著鄭鯤在京城小住時,因為趙昇玉和鄭榮的緣故,與崔玉容成為了閨中密友,這兩個性情溫婉的夫人是相見恨晚,無話不談。


    自然,孫清秋對百年趙府有了些了解,如何會讓她的寶貝女兒鄭如玉踏入趙府這個肮髒之地?


    出於對愛女的保護,孫清秋是極力反對鄭府和趙府親上加親,也反對鄭鯤娶趙瑾。


    孫清秋和崔玉容雖然都是飽讀詩書,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是孫清秋出生於商賈之家,父親年輕時又是一個浪跡江湖的風流人物,所以對孫清秋有很大的影響。看著人畜無害的孫清秋才不是一個傻白甜。


    而崔玉容出生於名門望族,自出生以後所受的教育都是中規中矩,三從四德。什麽江湖險惡,什麽人心難測,什麽爭風吃醋的宅鬥對於崔玉容來說都是一張白紙。


    崔員外自詡名門,對於靠獻糧送銀子和討好太祖才換來開國侯殊榮的趙府,崔員外壓根就瞧不上。甚至從心底裏一直認為京城裏那存在了近百年的趙府,終是根底太臭。


    要不是當年趙昇玉的母親雷青萍一次次派媒婆上崔府為兒子趙昇玉求娶崔玉容,加之崔玉容對趙昇玉一見鍾情,崔員外怎麽都不會把他的愛女嫁入趙府。


    畢竟崔員外雖然傳統終不是迂腐,還是比較開明和通達的。加之當時的崔老夫人生怕愛女想不開一味在旁要老爺不要拂了女兒的真心。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崔玉容嫁入趙府的日子過得是驚心動魄,導致沒有一絲防禦之心的崔大小姐差點死在了趙府。這讓本來就對趙府反感的崔員外十分傷懷。要不是鄭榮和曹民暗中照拂,加之趙昇玉對於他這個發妻有護佑之心,崔玉容怎麽死的恐怕她都不知道。


    崔府上下對於來自世代書香門第的鄭榮十分敬重,加之鄭榮一直暗中照拂著崔玉容,崔員外很是珍惜與鄭府的緣分。


    孫清秋因為知道了這些趙府舊事,加上王麗娟和楊梅嫁入趙府後都是早逝,孫清秋如何會讓她的掌上明珠鄭如玉再步王麗娟和楊梅的後塵?


    也許是受了崔員外一家的潛移默化,孫清秋對於趙府是沒有一絲向往。從心底裏不希望鄭鯤和鄭如玉趟趙府這渾水。


    好在趙瑾最終嫁給了周彬,趙玨也娶了一妻又一妻……


    隻是孫清秋在對趙玨多次拒絕兩府聯姻後鄭榮還一心想把鄭如玉嫁給趙玨是十分的不解。


    剛到京城不久的孫清秋曾不解的問鄭榮:“老爺啊,莫非京城這麽多的公子、衙內,老爺竟隻看上了那趙家玉郎?在江南時,來我鄭府給如玉提親說媒的每天可都是踏破門檻。老爺非要如玉入京覺得機會再次來臨?莫非在老爺的心裏真的隻有玉郎才是如玉的良配?”


    鄭榮長歎了一口氣:“夫人有所不知,那趙家玉郎文武雙全,雷厲風行,殺劃果決!且又生得豐神俊朗,一表人才氣度不凡!”


    孫清秋點頭不反對。


    鄭榮有些得瑟了:“我家如玉知書達禮,性情溫婉,容貌更是出塵脫俗!我和她祖父,外祖父費盡心思為她延請名師教她琴棋書畫,歌舞禮儀……如玉成竹在胸,舉止言談端莊大氣,從未讓老夫我失望過呀!”


    孫清秋臉上也露出了得意之色,再點頭表示讚同。


    鄭榮卻歎了一口氣:“放眼整個東京城,這麽些年來雖也有不少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世家名門的公子,但是與如玉終是無緣啦!而且老夫眼裏偏偏隻有那趙家玉郎,覺得此子才配得上如玉的傾國傾城!”


    孫清秋也長歎了一口氣:“玉郎雖然不顧生死救了如玉和我鄭府上下多次,此情也無以為報!但是玉郎這幾年做的有些事當真讓人看不透?老爺,我真的不放心把如玉嫁給玉郎!況且如玉性格太過溫婉良善,隻怕那百年趙府無她容身之處!”


    鄭榮聽夫人如此說竟有些慍怒:“如玉秀外慧中,端莊賢良,那百年趙府如何容不下她!況且我與昇玉賢弟乃是同窗好友又同朝為官,更是政見相同!鯤兒與玉郎亦是同窗好友彼此惺惺相惜,夫人你如何不放心把如玉嫁給玉郎?”


    孫清秋竟無言以對?畢竟有些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鄭榮看著孫清秋感歎:“夫人與趙夫人也是一見投緣相談甚歡的閨中密友,夫人你又為何不情願啊?他趙府在東京立了近百年,我鄭府在江南亦是名門世家!我鄭府與趙府門當戶對,這門親事有何不可!”


    孫清秋也有些慍怒:“老爺在這裏想著那趙家玉郎乃是如玉的良配,老爺難道忘了?那玉郎可是拒絕了老爺三次你與他提起的結親之事!老爺為何非要如此自討沒趣!”


    鄭榮一臉凝重:“夫人與我成婚幾年才有了如玉!玉郎雖然隻比如玉大五歲多,但是東京城裏的那些老爺,大官人們無不對趙府嫡長子情有獨鍾見縫插針,讓老夫我好生為難……”


    孫清秋嗔道:“有什麽好為難的?別人家的女兒想嫁入趙府就讓她們嫁去好了!那王家嫡長女與玉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嫁入趙府後結果如何啊?”


    這次是鄭榮無言以對了?


    孫清秋看著鄭榮悲歎道:“王麗娟未到十七歲竟難產而亡!那王夫人韓薑當初在我麵前好生得瑟她的嫡女嫁進了百年趙府。可如今痛失愛女卻又無處哭訴!還有楊梅…...”


    鄭榮想要強辯,終沒有開口。


    孫清秋頓了頓,語氣低沉:“楊梅在楊家當小姐時是多麽美好的一個女孩!愛玉郎愛進了骨子裏。好不容易如意嫁入趙府,不知為何卻性情大變甚至與玉郎決裂?最後因難產痛苦生下一個死嬰後氣絕落得母子雙亡的下場!老爺啊……”


    鄭榮表情忽然凝重看著花廳那些玫瑰花不語。


    孫清秋見鄭榮表情有些凝重,想了想搖頭一臉決然:“那百年趙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誰又知道呢?老爺,我是不會讓我的掌上明珠嫁入趙府的。如玉就算能嫁給玉郎,也已經不是原配了,連續配都不是了,為什麽要讓如玉受些不該受的委屈?”


    鄭榮越發沉默不語。


    孫清秋有些委屈:“老爺,況且有李香玉擺在那裏,想來玉郎也不會給如玉太多的恩寵?李香玉那可是玉郎心中趙府主母的最佳人選啊!鯤兒也是不情願如玉嫁給玉郎的!老爺啊,你休要總想著要逆天改命!”


    鄭榮忽然怒道:“你懂什麽啊?多少人家的女兒被送入趙府為妾為婢!為什麽?難道僅僅是因為趙府在東京立了百年榮興?那趙府與趙宋皇室頗有淵源?那趙府家大業大?”


    孫清秋被鄭榮突然的怒氣唬住了,一臉詫異的看著鄭榮?


    鄭榮那臉激動呀:“還不是因為趙府嫡長子當真是人中龍鳳啊!東京第一公子實至名歸!哪天老夫我與昇玉賢弟再說談此事,夫人你休得有異議!隻要有一線希望老夫我如何能放棄!這是趙鄭兩府結為秦晉之好的最後機會老夫自然要努力一下!”


    鄭榮一甩手氣昂昂走了?在鄭榮看來,真的無人能體諒他的良苦用心啊!


    對於趙昇玉所處的趙府,曆來褒貶不一。但是鄭榮在與趙昇玉相交的這幾十年來,深深理解趙昇玉想要逆天改命所付出的無數努力。


    士農工商,對於曾經的商賈之家趙府來說,的確是“根底太臭”。趙昇玉一心想要改變京城裏那些閑人對趙府的看法所以極力求娶崔玉容。


    崔玉容沒有讓趙昇玉失望,倒是趙府險些讓崔玉容陪葬。


    曾經趙昇玉極力討好鄭榮也是因為鄭榮背後的世代書香門第,但是最終為兩人友情付出太多的是趙昇玉。


    就像趙玨和鄭鯤的情義一樣,是趙玨十幾年來一直暗中保護著單純陽光的鄭鯤,才讓鄭鯤在應天書院一唿百應,才讓鄭鯤在複雜的京城遊刃有餘。當然,鄭鯤不知道,孫清秋也不能完全明白。


    鄭榮又如何不感歎有些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呢?


    孫清秋甚至都不了解她的掌上明珠鄭如玉是怎樣的一個奇女子,為什麽那麽受外祖父孫維清和祖父鄭紹仕的歡喜,為什麽鄭鯤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那麽看重?


    在他人眼裏趙玨的確不是善類。但是趙玨如果優柔寡斷如何能護住他的母親,又如何會讓趙府起死迴生?


    曾經趙玨的心裏是陰暗的,是歹毒的。鄭鯤就像一束光一樣出現在趙玨眼前,讓一直處在陰暗中的趙玨看見了一絲光明。隨著二人相交相知,美好的鄭鯤最終成了趙玨心中的白月光。


    當然鄭鯤是不會明白自己給趙玨帶來的影響,反而時不時的懟趙玨幾句,看不慣趙家玉郎的好色成性又殺伐果決。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竟然三妻四妾還喜歡風花雪月,這是外祖父和舅父厭惡趙玨的原由。


    在揚文抑武的時風下,趙玨偏愛舞刀弄槍還帶著一群小廝跑馬江湖,甚至在禦街上橫衝直闖這讓崔府覺得這個趙家玉郎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但是鄭榮深知武力的重要性,要不是趙昇玉有一身功夫在身,又有開國侯這個背景傍身,他鄭榮在京城早已經死了八百次了。所以鄭榮對能文能武的趙玨十分讚賞。


    在鶯鶯燕燕的包圍中趙玨不但沒有沉淪反而越發雄心勃勃鬥誌昂揚,這讓鄭榮看到了趙玨其實是個十分有定力的少年。


    少小老成是因為趙玨經曆了太多;工於心計是因為趙玨是在被算計中長大;殺伐果決是因為趙玨太明白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個道理。


    因為當年支持改革變法,後來改革變法又失敗,鄭榮在京城樹了許多勁敵。而鄭府也一直受著趙府的護佑才有了今天的家和萬事興。


    鄭榮感恩趙昇玉,欣賞趙玨,更想襄助趙玨父子走出趙府幾十年來的陰霾,讓趙府再興一百年。


    但是鄭榮不能和孫清秋明說,更不能讓單純天真沒有一點功利心的鄭鯤知道——鄭府,其實是靠著趙府的護佑才在京城立足。


    但是小小的鄭如玉知道這些。至於鄭如玉是如何知道的,鄭榮不得而知,而如玉給爹爹的迴答是“有些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鄭榮深知這個道理,隻能全力培養鄭如玉……


    孫清秋又氣又惱呆在花廳看著那些玫瑰花出神。那玫瑰花乃是鄭如玉最愛。


    因得祖父祖母寵愛,鄭如玉在江南鄭府備受重視。


    鄭如玉自小便泡在玫瑰花浴裏。夏天一日要沐浴二次,冬天也是每日沐浴一次十分的愛幹淨。


    鄭如玉還不喜歡別人動她的東西,她的碗筷杯碟隻她專用。


    鄭府上下全都知道大小姐的心性全都寵著她。


    鄭榮更是對鄭如玉這樣的個性十分讚賞。他甚至認為如果沒有唯我獨尊的氣場,如何在芸芸眾生裏脫穎而出。


    這位鄭大小姐還十分體恤那些丫鬟小廝,每逢那些下人生辰或是有了難處,隻要她知道,大小姐必奉上禮物或盡力助之深得鄭府上下喜歡。


    又因為鄭大小姐天生聰慧,深閨裏的針織女紅令全府上下驚歎。


    都說上善若水,惠人利己。有個性又八麵玲瓏的鄭如玉,讓鄭榮看到了希望。


    鄭如玉的祖父鄭紹仕,外祖父孫維清,鄭榮盡心盡力培養鄭如玉的興趣愛好,為鄭如玉的成長不遺餘力。


    而孫清秋以為如玉如此討人歡喜是因為如玉的聰明乖巧,殊不知孫維清和鄭紹仕在配合鄭榮為鄭如玉嫁入百年趙府做準備。


    孫維清和鄭紹仕還有鄭榮才不會讓鄭如玉做無謂的犧牲,他們對如玉的關愛是真的,當然想要襄助趙府之心也是真的。


    鄭如玉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更是一點就通讓鄭鯤感歎鄭如玉是個天賦異稟的奇女子。


    鄭大小姐還天生有一副好嗓子,語氣軟潤溫和,唱歌大有餘音繞梁之感。


    更讓鄭榮和鄭鯤得意的是,鄭如玉身材高挑體態婀娜,翩翩起舞宛如天女下凡。


    鄭如玉未及十歲前來鄭府求親者已是絡繹不絕而趙玨在京城裏也娶了一妻又一妻。就在鄭府以為鄭如玉終是與趙玨無緣不知如何襄助趙府時,趙玨的嫡妻又沒了?這讓鄭榮不得不迷信的認為莫非鄭如玉才是趙玨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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