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劉昭的講述,二女俱是驚詫難當,當下閉目運神推演起來,不消片刻,君卿卿率先醒來,俏臉上盡是古怪,


    “你這修行之法根本行不通!我初以諸多補充氣血的丹藥和血食補充,至多煉至煉氣十二層,再行脈運氣,氣一絲不漲,無法如你說的一般練出元會之數的氣,後又嚐試煉化妖氣精血,但沒有神識穩固心神,隻能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遑論修出內丹!”


    劉昭搖頭一笑,道:


    “仙子莫不是忘了?我說的氣意與神識並不是一種東西,氣意乃神之思、心所想,非是以靈力凝聚出的神識。”


    “我怎的不知!”


    君卿卿輕搖頷首,幽幽一歎,


    “先前你言命格師以意敕天地,我想它該是以命格為基,而命格是人意誌的顯化,屬於自身力量,而非靈力,所以它更純粹,才能夠抵擋妖氣。


    神識是跨入築基境後自行凝聚而出,它雖是依靠靈力施展,但本質上卻是靈魂的延伸,與你所言的氣意同出一源,可我卻無法感知它的存在。”


    “果然!”


    劉昭刀眉微緊,先前洪希泉也曾推演過內丹之法,可也是敗在沒有意上,


    “難道是天地差別,九州之人無法感知凝練出自身之意?”


    正自計較著,未曾醒來的玉梧周身卻是突然湧現道道瑩光,隨後瑩光匯聚,竟是化作一朵白蓮,玉梧盤坐在白蓮之上,形容朦朧,說不出的莊嚴聖潔。


    “命格!是命格!”


    劉昭瞳孔狠狠一縮,心潮翻湧不止,他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命格,而且是在九州修士身上,


    “難道這方天地允許命格的存在?那我的命格真的是被太子遮掩?”


    初來之時劉昭以為天下式真的是被太子出手蒙蔽,但有一點洪逸風說的很對,他犯下的所謂錯誤,還不至於懲罰至此,所以他覺得是因為天地不同,命格大道無法在此修行,最有力的證據便是玄一宗的那些人,他們也擁有命格,偏偏耗費幾千年時光創造出一門新的功法,但見到玉梧身上出現的命格,他的內心再次動搖。


    “難道就因為那個位置?還是因為那場千年大劫?”


    一時間,劉昭心頭百感交雜,這一刻,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可怕的念頭,


    “留在這裏……似乎也不錯?”


    旁側的君卿卿瞧出劉昭不對,神色微凜,輕斥了一聲,這一聲猶若雷霆炸響,將劉昭驚得迴了神。


    “你著相了!”


    看著君卿卿清冷的杏眸,劉昭長出一口濁氣,躬身行禮,


    “多謝仙子!”


    君卿卿秀頷輕搖,指向那白蓮,


    “我知你心中鬱結,可你看仔細了,這是玉靈根,不是命格!”


    “我知道,我……曾經見過。”


    劉昭苦澀一笑,自玄雷峰出來後,他那原本壓下的心結再次浮現,尤其是心魔在吞噬羅星後,這個心結愈演愈烈,直至在趙王朝秘境曆經種種,這份心結終是爆發,當時專心對敵倒是沒有什麽,如今神魂受損,心結化作迷障,竟讓他忘記自己曾見過玉梧的白蓮命格。


    “不,那不是命格,依舊是靈根,依仗還是神識。”


    玉梧的幻化出的白蓮,雖與命格十分相近,但終歸不是命格,這一點早在梧桐翠碧上論道時劉昭就已經清楚,可玉梧此時散出的氣息,竟與意十分接近。


    “莫非她修成了?!”


    不論是仙道、命格,還是內丹大道,都是修行之道,玉梧作為白蓮托生,生來近道,她能修成內丹之法,劉昭是不奇怪的,他好奇的是玉梧的內丹之道與他的有何不同,能否相互映證,找尋前路。


    未幾,玉梧臉色突變,白皙的俏臉上湧現一絲血青,劉昭與君卿卿心知這是走火入魔,也不多說,各自施展手段去救,那知他們的力量剛一近玉梧之身,就被直接震開。


    “不好!她的意居然在墮落!”


    劉昭沒有想到,玉梧不但凝聚出了意,還在逐漸走向墮落,不消片刻,一個墮落之徒就會出現在眼前。


    “若天下式還在!”


    劉昭深吸口氣,甩去心中雜緒,為今之計,隻有嚐試用他的神意鎮壓墮落之意,當下也不廢話,盤膝而坐,將神意與玉梧之意交融在一起。


    以常理而言,兩個命格師的意若要交融,需得是二人使出陣法或是使用別的手段,不過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如現在這樣,一方墮落,霸道的墮落之意會毫不猶豫的侵蝕一切,包括另一個人的意。


    陰冷、殘虐、瘋狂,再次遇見墮落之意,劉昭竟還有些懷念,也有些凝重,他發現,神意明明有著強大的力量,可卻有些畏縮,


    “我在怕?怕什麽?墮落之意我不知遇見過多少次,有什麽怕的!


    那我是不想救?我為什麽不想救?因為她不是重要之人?可她不是壞人,我應該救。


    應該救?她有宗門手段,輪得著我救?我救算什麽?貪圖美色?


    不,她幫過我,我該救她,可是我救她在先,一來一迴早已扯平,我們在論道,將自己弄成這樣,也是她自找,君卿卿還沒有動手,我著什麽急,現在可沒有天下式護著,一但墮落,可是沒人救我。


    不!我隻是單純的想救人,為什麽要想這麽多!是你!是你在引誘我!”


    劉昭猛的睜開眼睛,其內射出一道金色雷光,直入玉梧眉心,隨後便見其身後血霧翻騰而上,最終煙消雲散。


    玉梧緩緩睜開雙眸,櫻口中吐出若箭矢般的濁氣,直將地麵射出一三尺深的洞。


    “多謝!”


    劉昭擺了擺手,道了句無妨,


    “仙子,到底發生了何事?你怎麽會突然墮落?”


    “墮落……倒是貼切!”


    玉梧搖頭莞爾,慨然道:


    “我依長老所言煉氣三層後不引靈入體,繼續煉氣,氣血很快衰敗,入不敷出,就想著如長老一樣,煉化妖氣補充己身,可次次都是失敗,這時我想著長老你說煉氣時需得以氣意正心,便去尋那氣意,但凝聚出的總是神識。


    有言法同道不同,我索性以神識煉化妖氣,初時不過那些煉氣一兩層的小妖獸,而後就是築基、假丹,直至攢夠元會之數的氣,就去凝練內丹。


    我以神識為引,氣凝結成一滴滴液體,最後成丹,直到最後一顆也沒有什麽問題,這時,我的神識發生了蛻變,它變得純粹,我以為自己成了,運轉金丹欲要顯出神魂,可神識竟是不聽使喚,甚至令內丹瘋狂運轉。


    澎湃的靈力使我的身軀無法承受,隻得一邊宣泄一邊嚐試壓製暴動的神識,但越是壓製,神識就越不聽使喚。


    我想到自己是以神識凝結出的內丹,摻雜了靈力,終是奪了天地,而長老你雖也以靈力凝丹,卻又還與天地,逆天而為,順天行事,此才謂修行。


    想通這一點,我的神識再次蛻變,成為長老口中的神意,這時我再凝結神魂就是輕而易舉。


    可待看見神魂後,卻發現我的神魂根本不是我,而是長老你,心神大亂下,那神魂竟要搶奪我的軀體,若非有長老出手,少不得要被那廝得逞!”


    “啊?!”


    君卿卿驚唿一聲,奇道:


    “隻是推演,怎的如此危險?”


    “是二心,你產生了二心!”


    劉昭篤定的說著,忍不住長歎一聲,


    “仙子隻想著修成,卻忘了內丹之法本就是虛無縹緲,毫無定式可言,其實你用神識修行是對的,但你以為自己不對,特意去模仿我,令自身之道動搖,生出一個與我一般的神魂,你我不同,自然要整個高低。”


    “二心?”


    玉梧喃喃一聲,神色幾經變幻,忽得釋然,


    “是了!我隻想著新道能助己身踏入化神境,全然忘了道非常道,這才被有機可乘,長老,受教了!”


    劉昭坦然受下此禮,笑道:


    “仙子也不必氣餒,推演之中以神識凝聚出內丹,足見你走出了自己的道,換做是我是決計做不到的,隻不過棋差一著,重新來過就是。”


    “罷了!”


    玉梧輕搖頷首,麵色釋然,


    “我久久未曾突破化神,這才想著能否觸類旁通,現下看來,是我太過焦急,尋常人用上千年萬年的事,我要百年就做到,實在貪心了些,有悖忘道本意!”


    “忘道?”


    劉昭微愣,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什麽,但又不太真切,


    “忘道,忘卻己身之道,為什麽要忘卻?忘記還是修煉嗎?不,修行修行,首重行,可心就不重要嗎?我若非找迴己身心意,也不能成就煉氣化神之境。


    但下一境界又要煉神返虛,虛者,虛無也,明明已經化虛為實,怎麽又變迴去了?不對不對,這裏不是力量返虛,而該是……道?


    道該怎麽返虛?忘卻?忘了道,還能修煉嗎?難不成修行?那我又該怎麽修呢?”


    劉昭迴想著過往的一幕幕,發覺自己的道似乎有些狹隘,明明是為天下式,卻隻是用作己身知白守黑,還做的遠遠不夠。


    “我……是不是該踐行自己的道?”


    劉昭正自迷茫,心頭忽然傳來輕顏的唿救,來不及細想,縱身衝出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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