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熱一臊,「你別聽嬤嬤胡說,沒有的事。」


    聽著,他濃眉一皺,「這話聽起來真傷人……我累了一天,你連說句哄人的話都不行?」


    她微怔,迎上他那深沉又炙熱的黑眸,暗暗地抽了一口氣,「我、我也不是不高興你迴來跟我一起吃飯……」她顧左右而言他,「你要先洗把臉嗎?嬤嬤!嬤嬤!」她扯嗓喊著。


    房嬤嬤很快地來到門邊,「太太喊老奴?」


    「給爺備盆幹淨的水。」她說。


    房嬤嬤點頭,「是,馬上來。」應完,轉身走了。


    梅意嗣在她鄰側的位置坐下,「今天如何?又好了一點吧?」


    她點頭,「一天一天不痛了……對了,那件事查得如何?」


    他唇角一勾,「今天總算有大進展……」


    「咦?」她驚喜出聲。


    這些日,他著人暗中查訪各家大小船廠,憑靠著他梅意嗣三個字打探屬於船場跟船主之間的秘密,今天總算是有了消息。


    「查到那艘船了。」他說。


    「這真是好消息!」她歡喜驚唿。


    他眉心一沉,「是好消息,但同時也是壞消息。」


    她困惑地問:「怎麽迴事?」


    「經比對船型及船名後,查到的是一艘名為『鎮海』的戎克船。」他說:「這艘船兩年前就在官府那邊除籍了,按理應該是不存在的船。」


    「金字跟三點水……鎮海,沒錯。」她不解問:「都已經找到了,怎麽會是壞消息呢?」


    「船主名叫王韜。」他神情凝肅地說:「此人是二房嬸母娘家的親弟弟。」


    聞言,安智熙登時瞪大了眼睛,「什……這……」這事居然又跟梅家再度扯上關係了?怎會這樣?


    這時,房嬤嬤端著一盆幹淨的水進來。梅意嗣洗了臉淨了手,讓房嬤嬤將水端出去並帶走。


    「一邊吃一邊說吧。」他說。


    「我去官衙査了鎮海號過去幾年的發船紀錄,發現發船的日子幾乎都跟長興發船的日子一樣。」他續道:「報關登記的物品也屬性相同,我再迴頭查了長興報關存本對照,驚覺有些甚至連數目都一樣。」


    聞言,安智熙也覺得事有蹊蹺,「這太不尋常……」她忖了一下,疑慮地說:「你覺得像不像是鎮海號借著長興的船暗渡陳倉呢?」


    他唇角一勾,「你真聰明。」


    「我本來就不是笨蛋好嗎?」拜托,她從前是警察耶!若以現在來說,她可是個女捕快。


    「王韜敢這麽做,肯定是後麵有人幫忙,難道……」她神情一凝,「二嬸嬸她……」


    「二嬸嬸無法過問長興的事,她知情,但居中幫忙的不是她。」他說。


    「那不就是二叔了?」


    「之前發生印子錢那件事後,我便開始追查,發現那些欠下印子錢的人都有一些共通點。」


    她好奇地問:「什麽?」


    「這些人都嗜賭,而且都在聚富賭坊頻繁出入。」


    他說話的同時,幫她夾了幾口菜跟肉,以眼神示意她吃。


    她扒了兩口飯菜,再把肉放進嘴裏咀嚼,囫圇地說:「他們都是欠了賭債,才借印子錢吧?」


    「沒錯。」他頷首,「聚富表麵上隻有一個老板,但其實背後有幾名金主挹資,我現在正在查金主的身分……」


    「嗯……」她若有所思,一臉嚴肅,「看來二房真的有點可疑……」


    「我甚至懷疑承嗣入股放印子錢的事,也是經過精心安排的。」


    「咦?」她一震,「你是說……」


    「將大房拖下水,就算是東窗事發也能全身而退。」他說。


    「哇!」她驚歎著,「好厲害的賤招!」


    「其實有件事為免人多口雜走漏風聲,府裏知道的人就我跟永昌……」他眼底有一抹猶疑及掙紮。


    好奇的她瞪大眼睛,定定地望住他,「什麽事?」


    他沒立刻迴答她,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你若是信不過我便算了……」她聳聳肩,明明很想知道卻故作無所謂的樣子。


    他眉心一攥,苦笑著,「不是那樣,是因為你跟承嗣親,我擔心……」


    她警覺,「跟承嗣有關係?」


    他搖頭,長長一歎,「寧和號走水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縱火。」


    她驚說,「什……」


    「你得答應我,絕對不能說出去。」他慎重地要求她。


    她點頭如搗蒜,「說出去我就天打雷劈,一輩子吃土。」


    他皺起眉頭,好氣又好笑地說:「誰讓你發毒誓了?」


    「這樣才能證明我守密的決心啊!」她煞是認真。


    他微頓,下意識地看了看廳門外,確定沒人在門外守著,他靠近她,低聲地說:「在寧和號縱火的是個名叫黃老六的人,此人嗜賭,是船員東叔引薦上船的。他是第一個發現船艙失火的人,也是第一個逃離寧和號的人,返迴泉州後,他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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