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譴劫罰「雷城」降世,神鏡光華晦暗,不複神性。螣蛇族族長及諸位長老站在鏡前,怔忡不語。


    “太荒……之神?”大祭司在被「雷城」道滅前的瘋狂之言,並非祭祀之文,更像是針對誰的讖言預告。盡管是他們是以窺天神鏡察觀,可他們卻知道,在最後的天刑「雷城」降臨之前,大祭司就已經死了。迴想起他那時的瘋狂與驚懼之色,怕是在未來一角看到了什麽,才會被直接抹殺。


    ‘掌握鴻蒙大千創造與毀滅的帝皇,獨行在荒蕪宇宙的魔王主宰……嗎?’螣蛇一族獨有的血眼紫瞳眼少有的露出一絲凝重。


    “祭祀,成功了嗎?”付出族內億萬血裔生靈,就連大祭司都因此祭獻道滅的代價,先祖神祗是否重生成功卻還未知,饒是混沌成道的他們也無法平衡心境。


    “大祭司已經為族獻祭,神碑仍不見覺醒跡象,為今之計吾族隻能稍加耐心了。”螣蛇族長騰神王一語定棺,轉身消失在祖祠陰影中。


    「雷城」降臨,連通兩界的鏡像也一同崩碎。無論是那頭百萬丈巨,振翅怒吼的老螣蛇,抑或是已經破敗崩碎的星域宇宙,在天道刑罰的墜落雷城之下都將不複存在。


    來不及有過多感想,僅僅是相隔數重時空再觀浩劫雷城,對左夜的心境也是極大的曆練。也許,此次六道會武他最大的收獲並非物華天寶、道法秘術,或者是複蘇神體。他最大的獲益當是對天道的種種感悟與渡劫體悟。這些讓他心境得到磨礪的同時,道心也更達到見心明性的境界。


    螣蛇遺骨瓦解過半,懸浮在心髒部分的靈光以膠結固化成白玉骨質的組織結構。掉落的巨蚺殘魂光源不知何時鑽到其內,表層的裂痕依舊清晰,連帶著在靈光映耀下散發出斑斕光彩。


    雖然知曉是遙遠時空操控著祭祀,祈求螣蛇重生。但這種重生到底可不可行,需要持續多久都是不可推之的。所以左夜並沒有打算等下去。遵從帝鴻的囑托,在螣蛇遺骨的腹腔部分的雲滅之處找到那把古劍胚。帝鴻曾說,這件法寶胚胎起初形態並非「劍」,它是崩落真仙界的一角,一部分真仙界天道法則的顯化,後來流落大諸天,混沌分崩後被這頭螣蛇神獸吞入腹中,成就了如今這般形態。


    帝鴻並沒有在真虛之下將劍胚交給自己,而是令其自己尋找。為的就是讓左夜在劍胚未成形之前得到認可。


    所謂雲滅就是類似於吞噬的一種狀態,處於混沌中微不可見的雲氣漩渦卻是深藏崩塌虛空的恐怖吸力。更奇異的是,在吸力最大的地方衍生出一處洞天世界,雖然隻有方寸之地,但卻是宛如幽海珍珠般璀璨耀眼,虛空法則凝練到了極致。


    左夜沒有進去,那處洞天被古劍胚胎占據後,便容不下任何生靈。他也沒打算進去,雲滅之處給他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帝鴻也說過,雖然他無法覺醒煉古血脈,但在道法修煉還是可以把煉古玄經作為本命道法,參悟煉之道意。


    雲滅之地的道意與煉之道意同出一源,皆是天道本意之一的吞噬之道衍生出來的,觸類旁通,也是為以後打好基礎。左夜與尋常修士不同,他是先天識海,對天地萬道法則有股很特別的親和力,甚至若他願意可隨意身合天地萬道中。之所以沒這麽做,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太弱了。


    如果沒有一定的心境修為,貿然合道輕則被紛繁萬道法則迷亂心神,靈魂重傷昏厥不醒,重則化道,肉身分解成天地之間的微塵氣息,就連魂魄都會被萬道同化,永生囚困在法則道境中。


    法則道境是什麽存在左夜不清楚,但是先天識海覺醒的時候,他「見靈」感受到天地法則就幾度承受不住,迷亂心神,昏厥了過去。


    打定主意,左夜盤坐在雲滅之外,細細體悟其中蘊藏的道意。


    時光在修煉中悄然渡過,體悟雲滅道意的左夜忘卻了時間、忘卻了六道會武,將自身一層層剝離,然後逐漸忘卻。正是三本靈道茶表現的‘忘我忘己’境界。


    所謂道種,是道則的最初形態,也是修者證道的根本。隨著修者修為提升,悟道的精深可以將道種演變成完整道則。三杯茶,三層道意境界,相融相合後凝結出坐忘力量的道種。隻是初生,可道種的力量卻在潛移默化著影響自己,使自己對悟道的掌控力更為微妙精深。


    “雲滅,起見細微,暗崩亂道,內蘊本真。”體悟雲滅道意,左夜還借鑒了甘羅生的「天意六合訣」,悟虛空道,溝通六片古老虛空加持己身。如果將天意六合訣道意推演到極致是不是可以將六片虛空合一,那衍生出來的又會是何等力量。這隻是左夜的一點推想,冥冥間卻覺得與雲滅有異曲同工之妙。


    “雲”


    福至心靈,左夜心神默動,單手攤開掌心,就見風雲旋動納於掌中,浮雲繚起,環繞其身,重重疊疊之下,雲之道意排山倒海來襲。


    “滅”


    籠罩在雲山霧繞中的一抹人影,淡漠一語。在雲意攀升到極致,一點波動卷曲諸般同歸於寂,萬象崩滅,仿若風吹秋水,波瀾不驚之下,卻是狂暴暗湧。


    有鴻蒙瞳的「堪破」「拓道」,雲之道意早在他掌握雲塵步的時候便得到了溯流山老頭的道意體悟。雲滅道意正是在雲之虛無縹緲下,吞崩萬象。


    飄渺若雲,終將幻滅。


    掌中風雲變幻,似宇宙坍縮中心誕生出一點永恆之光,形成星雲漩渦。


    雲滅道意凝練初成。


    望了眼飄散點點星光的星雲漩渦,不禁被其中緩慢衍生的道意觸動。就像新生的嬰孩一般,從胚胎開始逐漸成長起來。左夜之前領悟的道意多是從其他修者身上堪破拓印下來的,沒有經曆頓悟練道,而直接取了道果。


    雲滅道意算是他真正意義上在煉息境界之前領悟出的第一種道意。


    左夜將掌中漩渦推入雲滅之處,兩極相對,虛空法則出現破綻,左夜趁勢心念一動,溝通古劍胚胎。星眸開闔,一道精光閃沒,隻聞浩瀚法則波動從古老的界域傳出,似無上意誌降臨,鎮伏諸天萬道。


    繞是胚胎一絲氣息,也絕不是左夜所能抵抗,不過帝鴻曾交給他一物「石鞘仙斬」,就是在真虛幻境下見到的收藏胚胎的玉石骨質的劍鞘。


    識念召喚,一道清氣自泥丸宮奔騰而出,在左夜頭頂浮現出一把劍鞘。那股飄渺無上至德至尊的仙道威勢自劍鞘出現後,便如泥牛入海,清風拂過,不露半點氣息。


    劍鞘中有帝鴻的一絲加持,左夜隻等那道浩渺氣息破碎雲滅歸納劍鞘後,便收劍起身。虛空中遺骨已經消失,混沌烘托著一枚青玉色的蛇蛋。蛇蛋上布滿古老的篆體神紋,晦澀繁奧,瘋狂吞吐著混沌精氣。


    見狀左夜忍不住感慨到底是混沌神祗血脈,可以直接吞食混沌氣中的精華。


    蛇蛋吞吐混沌的時候改變了周遭時間流速,也不隻是經過了多少歲月的孕育。本來光滑如玉的蛋殼表麵出現道道裂痕,最後裂痕如蛛網一般布滿整個蛋殼。


    ‘哢擦’


    一聲脆響,蛋殼悄然剝落。與之前祭祀重生不同,螣蛇的孕育卻是如此的低調。隻是他不知,在遙遠的螣蛇族古地,此時正是劫雲翻湧,祖祠深處的螣蛇祖像神光煥發,一道黃金蛇影振翅怒吼,攪動萬界風雲。凡是螣蛇血裔,在蛇影出現之時,血脈皆被點燃沸騰起來。


    祖祠中,騰神王及一眾長老都是神情激動朝祖像方向跪拜痛哭。螣蛇族裔億萬子民也是紛紛向祖像祭拜,源自血脈最深的敬畏崇拜,龐然的信仰之力緩緩凝聚,跨過時空融入蛋殼內。


    蛋殼剝落速度加快,隻見裏麵被一團混沌光芒充溢,流光溢彩輝映九重天闕。在光影的變幻中左夜宛若看到一道模糊蛇影,它是古老的神祗,至高的神獸存在。


    就算再如何低調,一尊神獸的重臨也會對天地萬道造成影響,此時九天十地,諸天萬界的種種異變自不必說,萬般變化說到底隻為了證明一件事,跨過萬古長河,混沌的神明將會重臨這片天地,鎮壓諸天。


    光輝漸漸斂去,蛋殼也剝落大半,就見一道細小身軀從蛋殼裏出來跌落到混沌中。


    左夜不免遲疑,這時被烘托的蛋殼失去寄托,墜落而下。


    “嘶咿!”蛋殼像砸中了什麽,發出一聲悶響


    左夜循聲找去,就見倒扣的蛋殼晃動不止,裏麵傳來一陣響動。輕手撩撥蛋殼,在缺口處就見一條半米的小蛇,血色的瞳孔,金色的花紋,脊背上長著兩片細小狹長的肉翅。可能是剛出生的緣故,看起來有點懵。遊動了幾圈後似乎發現了左夜,一人一蛇注視了許久。


    小蛇本來迷糊疑惑的眼神漸漸清明,最後更是平添了幾分熾熱。似乎是認準了什麽,小蛇朝左夜遊去,順著褲腳爬到左夜肩頭,用自己冰涼的蛇頭親昵地貼著左夜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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