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鄉親們給秋生送行,各家攜酒端菜,在梅太公的院子裏擺了幾桌。等到眾人散去,桌椅杯盤收拾好已經是夜裏,梅太公先睡了。秋生喝的酒不少而且很參雜,就算他是海量此時也有些暈乎了,覺得腳下輕飄飄且渾身燥熱。


    在水井邊衝個了冷水澡,將一身的汗水與酒氣洗淨,在自己住的偏屋剛剛躺下,就聽見有人敲窗戶小聲叫他:“秋生,秋生,你睡了嗎?”


    是付小青的聲音,梅溪坐起身來問道:“小阿姨,怎麽是你?我還沒睡,這麽晚找我有事嗎?”


    付小青:“你能出來嗎?……小點聲,別把老太爺吵醒了。”


    梅溪換了身幹淨衣服走出房門。這一個晴夜,一輪彎彎的下弦月將院子裏照的很清楚,付小青站在那裏,上身穿一件淺色短袖真絲襯衫,下身是一條深色齊膝短裙,衣料的質地很柔順,將她的嬌美身材顯露無遺。當時的天氣還很熱,付小青應該洗過澡不久,烏發披在肩上還微微有些濕漉,最特別的是她肩上還挎了個不大不小的包。


    “夜裏睡覺怎麽連院門也不關好?家裏也沒養條狗,不怕小偷嗎?”看見梅溪出門,首先開口的是付小青。


    梅溪笑了笑:“沒什麽東西好偷的,要有小偷摸到這裏來真是不開眼了。……你找我有事?好久不見,什麽時候迴來的?”


    付小青:“前天就迴來了,聽說你要去北京上學了,想來看看你,還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我們不要站在院子裏說話,出去好嗎?”她說話時語氣有些吞吐,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夜色中雖然不能完全看清臉色,但梅溪總感覺她的臉頰似乎紅紅的有些燙。


    兩人並肩走出院子,穿過烏梅林走下山坡,付小青不說話梅溪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氣氛有些曖mei與尷尬。他想打破沉默,憋了半天卻才說出一句:“今晚有點熱。”


    付小青撲哧一聲笑了:“是有點熱,陪我去河邊走走好嗎?”他們去了河邊,微微的夜風很是涼爽,月光下的初溪河水聲潺潺,沿著河邊走了很久,已經遠離了村子來到一處僻靜的河灣,遠處是山丘起伏的魅影,近處河灘旁是一片芳草茵茵的坡地。


    梅溪終於忍不住又一次打破沉默開口道:“小阿姨,你不是有東西要送給我嗎?究竟是什麽東西,大半夜搞得這麽神神秘秘?”


    “跟我來,到這邊來——我們坐會兒好不好?”付小青拉住他的手將他拉到草坡上,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一條薄毯還有一瓶酒,將毯子展平鋪好,示意梅溪一起坐下,將酒遞給他道:“今天梅家園的鄉親們給你置酒送行,我一個外村女人不好去湊熱鬧,所以等到現在才請你喝酒,你給麵子的話,就喝吧!”


    沒有杯子,梅溪打開瓶蓋,舉起這個很精美的玻璃瓶直接對嘴喝了一口,感覺是一種從未嚐過的奇妙滋味,他好奇的問:“這是什麽酒?我以前沒喝過。”


    付小青:“這是洋酒,很貴的,我特意從城裏給你帶的,怎麽樣,喜歡我的酒嗎?”


    梅溪點頭:“喜歡,當然喜歡!小阿姨特意準備的好酒,我怎麽會不喜歡?”其實說實話,這酒感覺不錯,但是不太對梅溪的胃口。


    付小青:“你喜歡,我就放心了!我陪你一起喝行不行?”


    梅溪:“當然好了,有什麽不行的?”


    他把瓶子遞給了她,付小青輕抿了一口,又把瓶子還給梅溪,映著波光的眼眸靜靜的看著他。梅溪被她看得有些心慌,又低頭喝酒,卻發現今晚付小青抹唇膏了,盡管在月光下看不出來,但是瓶口上殘留了一抹淺淺的顏色。他的臉有些發熱,卻裝作沒什麽的樣子又喝了一口。


    勾引,絕對是勾引!——如果這是小說中的情節,肯定會有讀者大聲這樣說。在《水滸傳》中,潘金蓮勾引武鬆,用的就是杯沿上帶著唇紅的半杯殘酒,而付小青更絕,連杯子都不拿直接用瓶整。如果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武鬆憤然起身義正詞嚴的訓斥了對方,而梅溪裝作沒看見繼續喝酒。


    酒瓶在兩人之間交替,酒漸漸已經下去一半,這兩人酒量都很不錯,尤其是梅溪,但他今天晚上已經喝了不少了,這些酒下再去,被壓下的醉意又泛了上來。夜風將付小青發絲帶著迷醉的氣息送到他的鼻尖,撩撥的他心裏有點癢癢的,空氣中有一種萌動的情愫開始彌漫,讓人有莫名的衝動。


    梅溪心中有些警醒,甩了甩頭想甩去心中的胡思亂想,這感覺讓他有些羞愧,大半夜稀裏糊塗的跟著小阿姨來到這個地方本身就不太對勁,這酒不能再喝了。他剛想開口說話,付小青卻轉臉看著河水幽幽道:“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明天也要走了,我們去的是不一樣的江湖。……你知道嗎?其實我前天夜裏就來了,但是沒有進院子叫你。”


    “不就是找我喝酒嗎,什麽時候不行,來了為什麽不進去呢?”梅溪說話有些喘,仿佛在下意識的迴避什麽。


    付小青的迴答像是自言自語:“從小我就認為自己的生活不應該隻屬於這片山村,很早就出去闖世界,我說不清自己究竟得到了什麽,卻很清楚將失去什麽。……你也不屬於這裏,在我眼中,你和其他所有人是不一樣的,我也說不清你應該屬於哪裏?……梅溪,我隻有一個希望——你能記住今夜,也讓我記住今夜。”


    “小阿姨,你,你有什麽心事嗎?”


    “先別說話,我說有東西要送你,不是這瓶酒。……你閉上眼睛……好了,現在迴答一個問題,答案一定不要讓我傷心。你——喜歡我嗎?”


    梅溪閉上眼睛,聽見她問出這樣一句話,他能說不嗎?隻有點頭道:“當然喜歡了,沒有理由不喜歡?”說話間猛然感覺到不對,溫暖的幽香已經襲到近前。


    梅溪睜眼,月光下看見付小青已經跪立在身前除去了襯衫,胸衣也落在地上,一片雪白的肌膚讓他目眩,


    梅溪腦海裏嗡的一聲,所有的酒勁都在全身的毛孔中散去,而醉意卻全部湧上了腦門。如果要拒絕的話,梅溪一開始就不應該半夜隨她出來,突然遭遇此情此景……說實話,當時的梅溪也沒想到怎樣去拒絕。——逆推,絕對是逆推!


    梅溪是個完全沒有經驗的雛,但付小青顯然很有經驗,完全是她在引導著梅溪健壯的身體去獲得更多的歡愉,甚至可以說她在盡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盡量讓他索取最大程度的快感與滿足。……這一夜的經曆與經驗都是無法言述的,梅溪有海量,從小至今隻醉過一次。


    那一夜溫柔纏mian之後,“小阿姨”第二天就走了,甚至沒有來給他送行。梅溪仿佛是做了一個迴味悠長的chun夢,直到坐上火車時鼻端似乎還能聞見那女體的幽香,指尖還殘留著那肌膚滑膩的感覺。梅溪後來給“小阿姨”打過不少次電話,但她的手機號換了,再也沒有聯係上也沒有見過她。


    聽在南方跑江湖的同鄉講,在廣深一帶偶爾見過付小青,據說她做的不算是皮肉生意,但也與色誘有關。付小青曾經在廣州與多家婚姻介紹所以及茶座有合作,主要工作是把她的相片與不知真假的個人資料登在婚介所的求偶名冊上,在不同的地點和不同的男方求偶人見麵。見麵的對方都是交了婚介費的,見麵也是需要在茶座消費的,每次付小青都有提成拿,她的生意一直很好。至於付小青的“工作”範圍是否隻有這些,遇到大方又順眼的客戶提不提供陪聊、陪遊等流行服務,梅溪就不得而知了,再後來就斷了消息。


    聽了同鄉帶迴的傳聞,梅溪有點明白了“小阿姨”臨別時最後說的話:“說不定有一天,我突然就嫁了,也說不定再見時,我早已墮落不堪,你就當作不認識我。……我的名字叫小青,不叫小阿姨!隻希望你能記住現在的我,這一夜迴憶中留給你的那些美好的感覺。”她說的也是,常在河邊走,說不定就會打濕腳,或者就下了水,誰又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始終把持住呢?這就是人在江湖。


    梅溪常常迴想起那個晨光微吐的黎明,在微曦中看著付小青從懷中起身時赤裸的剪影,像一幅美妙絕倫的畫,他衝口而出說道:“不要走了,你等著,我養活你!”以及“小阿姨”略帶歎息的迴眸一笑。梅溪記得自己當時說的是“我養活你”,而不是“我娶你”,不知道付小青那複雜的一笑是否與此有關?


    那一夜事後的迴憶感覺複雜而美妙,少年shi身的經曆,大多就是這麽意外。付小青比他大三歲,當時卻顯得成熟很多,清純少年愛禦姐,這種情況大概也不是偶然,也許情竇初開時更容易受到那種成熟魅力的吸引。有意思的是,上了大學梅溪又遇見了曲怡敏這位“姐姐”,很顯然如今曲怡敏看梅溪的眼神不自覺有了別樣的情愫。


    迴憶付小青突然又想到了曲怡敏,梅溪隻能暗自苦笑,今天的他不會輕易再讓那樣的意外發生了。如果真的發生,也不可能像當初那樣讓付小青就那麽輕輕的遠去,盡管是人在江湖,也必須要有自己能把持的東西。思緒及此,梅溪的心神終於能夠安定下來。


    修煉有成的高手在靜坐行功之前,如果思緒雜亂不能勉強壓服,不妨定下心來在雜念中抽出思緒真正的源頭冷靜的去想一想,然後做到神不隨意走,此時方可收心養氣,這與初學靜坐時的“心齋”那種不管不想的情況是不一樣的。當梅溪終於能夠調息入靜之時,杯中的五石散也調勻的剛剛好,他舉杯緩緩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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