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監急道:“沈大人,快著些吧!太孫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還等著您拿主意呢。”


    沈栗連忙點頭,又囑咐了一聲:“教侍衛們精神著些!”向初明使了個眼色,方跟著內監趕赴東宮。


    “太子殿下是怎麽發病的?”皺眉問。


    太子一向保養的好,又有太醫隨身伺候,早上還精精神神,怎麽就忽然過去了?


    內抹了抹眼淚,四顧無人,方壓低聲音遮遮掩掩道:“今日乃徐良娣生辰,據說是想將她的內侄女許二殿下太子一時氣亟,太醫就候在殿外,可趕到時已經”


    沈栗不覺罵了一聲。


    這位徐良娣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若非太孫之位早定,隻怕會折騰的更厲害。也不知這時候的母親為何都想著將侄女嫁給兒子,徐良娣也要趕個潮流,竟為此與太子賭氣,送了丈夫性命。


    一向寬厚的太子妃發了狠,一定要賜死徐良娣,甚至等不及征得宮中意見。雖則因這女子激死了太子,絕了二殿下謀奪皇位的路,然而太子的早逝卻使整個東宮對她恨的咬牙切齒。唯有二殿下強撐著為生母求了兩聲,太子妃怒道:“她就是生了你,也不過一個妾罷了。本宮還處置不了一個妾?”


    太子體弱,徐良娣多少年都不敢在他麵前撒嬌使性,沒想到才強了幾句便激死了丈夫,還未從驚悸悲痛中迴過神來,便連著她那位內侄女一起被絞殺。


    沈栗慢來一步,長歎一聲:“娘娘可曾調查過徐良娣最近有沒有與什麽可疑人物接觸過?”


    “怎麽?沈大人是懷疑徐良娣乃是有意害死殿下?”太子妃驚道。


    太子妃急於賜死徐良娣,一是要為丈夫報仇,二也是為了將徐良娣的罪名定死,切斷二殿下日後爭儲的路。


    莫非自己做錯了?太子妃手撫胸口猶疑不定。她知道沈栗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既然問出來,必然是發現了疑點。


    權利爭鬥殺人不見血,一步錯便可能萬劫不複。太子妃與皇太孫不覺提起心來,望著沈栗。


    太子妃的意圖沈栗也能猜到幾分。頓了頓,沈栗請二位殿下摒除眾人,輕聲道:“微臣從武稼大人那裏得來消息,何家蓄謀複辟。”


    “複辟!”皇太孫驚叫一聲。這比謀反更令人驚異:“複辟,那就是有前朝血脈現身了?”


    沈栗點頭:“是何澤。”


    “那個草包?”皇太孫脫口道。


    “無論他是不是草包,隻要他流著前朝皇室的血,就可以號召很多人了。”沈栗道。


    皇太孫默然。


    自打立國,邵家便致力於打擊世家和貳臣。這些人本就難以忘卻前朝時的風光,如今日子又難過,若是有個“前朝血脈”出來,說不定還真能招攬不少人馬。


    “沈大人的意思是,徐良娣與何家有勾連?”太子妃問道。


    “微臣並不確定,不過覺著事有湊巧,才得了那邊蓄謀動手的消息,太子殿下便出了事,因而猜測一番而已。”沈栗搖頭道:“至於徐良娣,若此事真有蹊蹺,她自己也未必知情。”


    徐良娣在東宮都要作出花樣來,隻要清楚她的脾性,稍加引導,令她做些蠢事氣壞太子未必不能成事。


    “他們為何先來謀害父親?”皇太孫奇道。


    太子還未登基,上有皇帝,下有皇太孫,如今朝臣大多也都知道太子心疾難愈,其壽不永。大家都做好了太子早晚要離世的準備,害死太子,哪有對皇帝和太孫下手效果好?


    “微臣以為,宮中戒備森嚴,徐良娣會害了殿下已是巧合。”沈栗道。


    宮中主人都被層層保護,哪裏是想害就能害了的?徐良娣多半隻是步閑棋,太子心疾嚴重,也最易動手,最不惹人懷疑。沈栗會覺得蹊蹺,也是因為他先知道何家正在謀劃複辟之事。


    何況,害了太子的後果,也遠比太孫想象的嚴重。


    沈栗輕聲問:“皇後那邊可是知道了?”


    這話問的奇怪太子薨逝,親娘哪有不知的道理?然而如今東宮上下都清楚,皇後因傷心女兒失蹤,太子重傷,早就熬的燈枯油盡,如今隻不過單是為兒子強撐一口氣。若是知道太子的噩耗,隻怕皇後立時就會隨之而去。


    沈栗此問實際是在確定皇後的情況。


    “皇祖父不教告訴”太孫說了一半,猛然明白過沈栗的意思。


    太子一死,皇後大約也活不長,而皇帝的肺癆之症也日益嚴重,這位帝王能不能承受起接連喪妻喪子的悲痛也難以預料。


    “不好了!”便是有皇太孫的命令,仍有人顧不得地衝進來報信:“娘娘和殿下快往中宮去,皇後娘娘她得知太子殿下噩耗,已經陷入昏迷,太醫說怕是不成了!”


    太子妃倏地站起:“怎麽迴事?父皇不是命人禁口嗎?”


    沈栗苦笑。三宮六院處處有心人,盼著皇後死的遠比想她活的人多,太子薨逝又不是什麽隱秘,想要禁口,談何容易?


    “二位殿下這就要往中宮去了,接下來還要哭祭,外臣卻不好相隨。如今強敵獠牙已露,二位殿下一定要注意安危。”沈栗叮囑道。


    太子妃立時緊緊抓住太孫的手。她已經失去丈夫,若是兒子再有個好歹,這輩子便算白活了。


    “去叫我的嬤嬤們來,還有良伴伴。”太子妃的嬤嬤是太子為她挑的,良內監是繼雅臨之後侍奉太子的,都有些身手。


    “人數是不是有些多?”見後殿唿啦啦湧進了一大堆人皇太孫遲疑道。


    按規矩太子妃與太孫確實該有大批人跟著伺候,但平日裏在宮中行走,通常隻帶得用的那些以示謙敬。如今是去看病重的皇祖母,這麽大張旗鼓的


    “又沒壞了規矩。”太子妃道。


    “隻怕要受人非議。”太孫仍有些遲疑。


    沈栗微笑道:“事出有因,舍經從權。況且如今若是有人敢與殿下為難,您便是強硬一些也是無礙的。”


    因皇帝與太子都有有短壽之虞,難免對太孫寵溺了些。皇太孫一直被保護的很好,脾性上便不如邵英期望般英睿,有些像太子,年紀又輕,因此寬厚有餘,狠辣不足。


    見太孫仍有些躊躇之意,沈栗頓了頓,時間緊迫,也來不及多加勸諫,附在太孫輕聲道:“殿下隻管放心隻要您不做大逆之事,隻管放開手腳,皇上不會為了其他人的斥責您的。”


    邵英的身體情況一天不如一天,這個時候即使皇太孫有些不如人意的地方,他也來不及再換一個儲君了。


    何況太子才剛薨逝,皇後奄奄一息,又有前朝遺脈現身,太孫便有些失常之處也是情有可原。邵英要多心硬,才會去尋皇太孫的不是?


    太孫驚訝地看向沈栗。


    沈栗這句話完全是站在東宮的立場上,若是被邵英得知,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能從一向處事周全的沈栗口中說出來,可謂著實不易。


    沈栗摯誠地望著太孫:“殿下要想想太子殿下,要想想皇後娘娘。”


    太孫心下一凜。不錯,如今皇祖母和父親半生心血都著落在自己身上,什麽非議,能比登上皇位還令自己在意?


    “吾明白了。”太孫點頭道:“沈師不要走,一會兒吾將前朝遺脈的消息稟告皇祖父,且待皇祖父宣召。”


    因著皇帝與太子不信任所謂“大儒”,生怕將本就寬厚的太孫教的更“仁善”,太孫太傅已經換了不少了。倒是沈栗一直留在太孫左右,為其宣講人文事故,時事政治。邵英以為很好,就此決定“日後東宮三師皆由朝中任事命臣兼顧”。又因沈栗是東宮一係十分重要的人物,故此太孫便稱沈栗一聲“沈師”。


    沈栗恭聲應是。


    叛逆之事耽誤不得,偏又趕上宮中喪事,沈栗心中早急的冒火。


    太子妃與太孫急急往中宮去,沈栗閑暇下來,才得以去太子靈前,為這突然離去的主公傷心一迴。


    太子確實是個英明的儲君,既有邵英的理智,又不缺乏必要的寬宏。若是他能登上皇位,情況對沈家來講會好得多。然而隨著他的早逝,沈家便要麵臨扶助幼主的問題。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首輔沈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誠儀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誠儀鯉並收藏首輔沈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