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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爹洞房花燭,兒子罰跪祠堂。


    為著在酒宴上動手,沈栗跪了一晚上祠堂,還是郡主第二天“謁姑舅”認親時未見他,親自開口求了情,沈淳才話饒了沈栗。


    其實沈淳是怕郡主不滿沈栗攪了宴席,才去罰他。


    郡主倒沒有不滿,再怎麽說,沈栗也算是為她出頭說話,維護了她的麵子。沈栗在眾人麵前提到自己是為了保護太子殿下受了傷,無異於宣揚了她的好名聲。


    因此給沈栗的見麵禮也格外厚重。


    沈栗這時才頭一次見到自己的“新母親”。其實郡主長得不差,端莊文雅,頗具皇家氣度,雖然眇了一目,單看外表並不明顯。談吐舉止也落落大方,像個心胸開闊的。


    沈栗嘴甜,一廂道歉,一廂奉承,哄得郡主高興,屋裏的氣氛也熱鬧起來。


    田氏指著沈栗向郡主道:“家裏偏出了這皮猴兒,有他嫌吵鬧,沒他嫌冷清。這是個瘋起來不管不顧的,好在還算懂得事理,日後但有不是,郡主放手管教便是,他肯聽教的。”


    郡主笑道:“母親言重了,我父王也曾誇獎這孩子聰敏賢孝,家裏有這樣的後輩,母親該高興才是。”


    田氏聽了越愉悅,合不攏嘴。


    沈梧如今更加沉默了,容蓉麵上雖附和的笑,在心裏卻糾結剛剛郡主給沈栗的見麵禮差不多趕上世子的了。看著世子,容蓉偷偷摸了摸自己肚子,又去瞄槐葉,這丫頭到底還是賴在了延齡堂,如今算是通房。


    沈淳沉著臉道:“那杜涼不好,你記著就是,日後再找他算賬不遲,何苦就在喜宴上鬧起來,不成體統!”


    沈栗苦笑道:“父親不了解這人,他和他那弟弟一樣是個不知進退的!若是當時兒子忍下了,他隻會以為兒子畏縮,十有八九會把此事當做自己的戰績,向旁人誇耀——既然他那些妄語總會傳出去,叫他說反不如叫我說!至少占些主動。”


    聽沈淳二人又提起杜涼,郡主心裏頓時不悅。


    往日裏郡主是把杜涼兄弟和沈家的恩怨當消遣聽的,可如今她嫁給沈淳,和沈家榮辱一體,自然不會把杜涼的挑釁輕易放過。


    就算有個國子監祭酒的爹,杜涼也不過就是個小小舉人,無論是禮賢侯府和晉王府都不是杜涼能碰的。可就是這麽一個蟲豸,竟然就敢在自己婚禮的酒宴上大放厥詞!


    “看來晉王府和禮賢侯府今年來行事太過低調了,反倒讓人覺得軟弱可欺,哼,杜涼,你給本郡主等著!”郡主心裏暗暗狠。


    郡主三日迴門,和她母親晉王妃向宮裏遞了牌子求見皇後,哭訴國子監杜祭酒及其子杜涼冒犯皇室,大不敬!


    同一天,晉王在朝堂上大雷霆,跪在大殿上不起來,請求皇上為晉王府撐腰!


    “我那可憐的紫山養在深閨,從未與人結怨,不想出嫁之日竟然遭人如此嘲諷!皇兄,好歹臣弟乃是邵家後,皇室中人,豈可受此下臣侮辱!今天國子監不給臣弟個交代,臣弟寧可跪死在這裏!”


    太子頭一個出來附議:“父皇,紫山郡主當日乃是為了保護兒臣才受傷,十幾年來兒臣時時內疚在心。今日郡主又因此受人指點,誠不可忍!請父皇治杜祭酒並其子大不敬!”


    沈淳默默地和以前的同僚,如今的嶽父晉王跪在一起。皇上,您看著辦吧。


    滿朝臣子不是附議就是沉默不語的。杜祭酒平日裏再會做人,此時也沒人敢開口給他求情。


    紫山郡主她姓邵啊!


    皇族,若是男子還可能受皇上忌憚,可對那些公主郡主們,宮裏卻多有優容。


    何況紫山郡主當初救了太子!這是個有封號,皇上皇後親口嘉獎過的邵姓女!紫山紫山,紫為貴色,能有這麽個字放在封號裏,這郡主她不好惹啊。


    杜祭酒父子得是有多想不開,才敢拿這位郡主開涮?花樣作死!


    杜祭酒冤啊,都沒敢上朝去辯解,聽天由命吧。躲在家裏揍兒子!


    杜涼被打的要死,沒人攔著。對皇室大不敬,要牽連家族的,恨他都來不及!杜夫人把白綾都準備好了,打算什麽時候抄家的人來了,就直接上吊了結。


    “我隻是諷刺沈家攀附權貴啊!”杜涼哭道:“我冤枉啊!怎麽都不信我呢!”


    杜祭酒哭罵道:“諷刺?你話裏提沒提紫山郡主?”


    杜涼辯白道:“提是提了,可我……”


    杜祭酒又舉棍打他:“那還有什麽好說的!郡主也是你能掛在嘴上的?還攀附,沈淳他是品侯,娶個郡主也叫攀附?老子謹小慎微大半輩子,怎麽就養了你們兄弟兩個孽障,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你還有臉叫冤枉?老子才冤枉呢!”


    又指著杜夫人罵道:“老夫往日要管教兒子,你總說這個讀書嘉,那個頭腦好,將來都是有出息的,如今出息了?都不把皇室放在眼裏了!老夫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去了你這護短的婆娘,生了這兩個惹禍的兒子!”


    杜夫人兩眼直,幽幽道:“妾身把咱們全家的綾子都準備好了,老爺要什麽色的?”


    邵英下旨,杜祭酒滿門貶為庶人,永不敘用,三代不準科考。


    你不是看不起我邵家人嗎,行,以後也別做我邵家的官!


    杜家在景陽待不下去了,卷包迴老家。


    沈淳私下裏道:“你如今眼看要院試,偏又劃拉下來個國子監祭酒,想過那些文人會怎麽看你麽?”


    沈栗笑道:“不是有個祭酒爹,小小一個舉人,怎麽敢盯著咱們沈家不依不饒?如今叫他家去,看他又如何?”


    又道:“兒子知父親是嫌我做事過於激進,隻是這樣的事萬萬不可妥協,否則有一必然有二。咱們沈家到我這裏是由武轉文,那些所謂書香門第的文人雅士不會因為我和藹了就看得起我,反倒不如叫他們看到個現成例子,叫他們日後想起來時收斂收斂。”


    沈淳點頭道:“文人們和你老子不是一路,本侯也搞不懂他們的彎彎道道,你既然心中有數就好。若真需要出手,本侯也不是怕事的。”


    雖然紫山郡主的婚宴稍有瑕疵,她對這樁親事本身卻很中意,雖則兩人年紀相差大,但沈淳一表人才不顯老,又是聲望頗高的人物,脾性又好,想嫁給他的女孩著實不少,沒想到這侯爺最後落到自己這老姑娘手裏。


    沈淳與田氏待她又尊重,剛過了門,管家權就交給了自己,連姑娘們的親事也要自己張羅,便宜兒子們也沒什麽敵意……


    郡主這廂心氣正旺,六姑娘就鬧出事來。


    還是因為婚事!


    沈栗到正院合安堂時,沈丹舒鬧得正歡。


    為沈鸞的婚事,沈淳與田氏今日都不在家,沈丹舒瞅著這個空檔,撒潑耍賴地來求郡主。沈沃與宮氏隔著房,不好來管這邊的熱鬧,世子和容蓉彈壓不住,著人去叫了沈栗來。


    兜頭見沈丹舒正在地上打滾,沈栗氣不打一處來。


    “沈丹舒!你起來!”沈栗厲聲喝道。


    沈丹舒吃了一喝,轉頭見是沈栗,頓時哭道:“栗哥兒,你可要為六姐做主啊。”


    沈栗不接她的話,冷聲道:“來人,六姑娘院裏的奴才伺候不周,都拘了去打!”


    沈栗這幾年威嚴日盛,他說要打人,真就有下人應聲去抓人。


    沈丹舒吃了一驚,哭鬧道:“沈栗!你怎麽敢!我可是你姐姐,你竟然抓我的人!”


    沈栗冷笑道:“六姐不過仗著郡主與大兄不好下手管你,才敢如此撒潑!六姐,你記不記得三年前送你到莊子去前我與你說的話?”


    沈栗曾說沈丹舒要是執意給家裏惹禍,就敢翻臉不認這個姐姐,沈丹舒還是記得的。


    這話剛剛世子也拿來威脅過沈丹舒,結果沈丹舒並沒吃這套。如今這話從沈栗嘴裏又過了一遍,沈丹舒卻不敢再當耳旁風了。


    世子為人淳厚,沈栗卻是個幹脆利落的。


    幾年前三夫人何氏跑到延齡院去鬧,世子隻有被氣吐血的份兒,何氏去害沈栗和沈淳,沈栗就能送何氏好大張休書,叫何氏名揚天下。


    林姨娘咬著沈鸞和李氏胡攪蠻纏,沈栗就吩咐葉嬤嬤去打林姨娘的丫鬟,哪怕林氏是他父親的女人。


    沈栗平日裏待人和煦可親,翻了臉時半點情麵也不留,他的威懾力可不隻在朝堂上。


    沈栗道:“六姐再不起來,弟弟隻好給你請郎中了。”


    請郎中,那就是要沈丹舒“病”了,沈丹舒心裏一激靈,抿嘴慢騰騰爬了起來。


    郡主長到二十歲,還是頭一迴見到有打滾撒潑鬧到她麵前的,這繼女可真是讓她大開眼界。見沈丹舒好歹不大吵大鬧了,不由鬆了口氣,看了沈栗一眼,心想出嫁前父親囑咐要自己多重視這個沈栗,果然有理,起碼沈淳不在時可以拿來鎮宅。


    沈栗冷聲道:“說吧,這迴又是因為什麽?”


    沈丹舒垂淚道:“我知道你們都不愛我鬧,可是這是決定我一生的事……”


    沈栗打斷道:“得了,我知道了,你又是眼紅二姐的婚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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