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慶格爾泰大驚失色道:“今天可是塔娜和爺的大喜之日,這,這傳出去多不吉利啊!要是讓旁人看了,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是非呢!”


    “你閉嘴!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本就看不起這個小家子氣的弟妹,如今見慶格爾泰碰上事情不忙著去安撫妯娌命婦還有閑心耍這種小心思,瑚圖裏就更鄙視這個不知所謂的弟妹了。聽到是自家爺們惹出的事情,心中本就不安的瑚圖裏,也不想再掉價和小肚雞腸的慶格爾泰故作親熱,她端起正經嫂子的架子教訓慶格爾泰道:“都什麽時候了,不顧著你們家爺的麵子,還有心思拈酸吃醋的耍心眼,慶格爾泰,你看看你自己,輕重都不知道,哪還有一丁點嫡福晉的樣子!怨不得十五爺寧可留戀花叢也不寵你!”


    這話一出口,四周嘰嘰喳喳的妯娌命婦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瑚圖裏到底是正經嫂子,教訓慶格爾泰的話又句句說在點子上,再加上慶格爾泰身份不高還老是巴著大妃娘娘,在妯娌命婦中也沒幾個跟她交好的,即使瑚圖裏這戳人心窩子的話說的過分了,也沒哪個不長眼的敢開口幫慶格爾泰解圍。這麽一來,熱熱鬧鬧的新房裏就驟然冷了場。


    “姑姑想多了,不過是因為好日子大家多喝了幾杯酒,爺們嘛,酒上了頭還記得什麽。十二哥和碩托都是咱們大金的巴圖魯,又是閑不住的性子,叔侄之間一時喝多了忘了地方切磋切磋,哪有大家想的那樣嚴重。”雖然恨慶格爾泰言語間給自己添堵設套,但今天畢竟是自己的婚事,若是這樣冷場下去讓慶格爾泰的話流傳出去,自己也就沒臉做人了。這麽一想,張敏便掀了蓋頭,微笑著三言兩語間將慶格爾泰的胡言亂語駁斥的一幹二淨,把一場可能源於爭風吃醋的爭鬥輕描淡寫的定性為醉酒鬧事。


    輕蔑的瞅了一眼慶格爾泰,張敏看向阿濟格的嫡福晉瑚圖裏和碩托的嫡福晉齊娜宜爾哈(鳳仙花),笑著說道:“不過,姑姑且使人再到前麵去看看吧,雖說滿席都是兄弟子侄不會讓十二哥和碩托出什麽事,但好歹也安一安十二嫂和齊娜宜爾哈的心。”


    “塔娜,不對,該叫十五嬸了呢。十五嬸說得正是呢,怕是十二嬸和齊娜宜爾哈麵上不顯,心中都惦記著呢。”張敏先開口打破了僵局,卓克陀達也連忙接話,小小開個玩笑將氣氛活躍起來。


    “瞧塔娜說得,擔心什麽,我們家爺好歹是叔叔,還能讓碩托吃虧了不成。”見張敏親自圓場又給自己遞了台階,瑚圖裏也就順勢走了下來,心中對張敏這個把自家爺們從是非中摘出了又保全了自己麵子的弟妹很是喜歡。瑚圖裏本就因為張敏大方利爽和其交好,如今再和小家子氣的慶格爾泰一對比,那心立刻就偏了。


    親自上前挽住張敏的手,瑚圖裏也不在意會駁了慶格爾泰的麵子,就直接吩咐身旁十五貝勒府邸侍女道:“沒聽到你們側福晉的話嗎?去前麵看看情況,十二爺和碩托貝子既然喝醉了,就讓人把他們扶到空著的廂房去醒醒酒。”說罷,看了一眼麵色難看的慶格爾泰,不客氣的說道:“慶格爾泰,你好歹也是女主人,還傻愣著幹什麽,還不告訴侍女們把人安排在府中哪個空廂房,我也好跟齊娜宜爾哈去服侍我們家爺和碩托貝子?”


    “是,嫂子說的是,倒是我疏忽了。”沒給趁著亂子給張敏惹出流言是非,倒讓自己在妯娌命婦中失了顏麵,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的慶格爾泰內心憋屈極了,但碰上身份比自己高、名分又在自己之上的嫂子瑚圖裏,慶格爾泰也隻得咽下這口氣,對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十二爺和碩托貝子就安排在西邊廂房吧,再差人準備些醒酒湯和熱帕子送去,還不快去!”


    看著侍女慌慌張張的離開,慶格爾泰還得端起笑臉,“嫂子,齊娜宜爾哈,這邊請。”


    “嗯,這還像個樣子。”瑚圖裏蔑視的瞅了慶格爾泰一眼,上前親切的拍了拍張敏的手,“塔娜,嫂子就先去了,過兩天嫂子再來看你。”安慰過張敏,瑚圖裏又吩咐卓克陀達道:“小玉兒這個正經嫂子親姐姐偏偏不在,慶格爾泰又是個不當事的,卓克陀達,你是嶽托的福晉,是長孫媳婦,這裏就交給你了,再有哪個不長眼色的,你盡管收拾,有事兒十二嬸給你兜著!”


    “十二嬸有命,卓克陀達哪敢不從啊!”卓克陀達笑著應下,順便推了推身邊一向木訥的親弟妹齊娜宜爾哈,“跟著十二嬸去,好好照顧你們家爺們。”


    “嗯,我知道了。”齊娜宜爾哈低低應了一聲,低著頭站在瑚圖裏身後,跟著女主人慶格爾泰一起向西邊廂房走去。


    走了沒眼色又小心眼還拎不清狀況的女主人慶格爾泰,這屋子裏氣氛也漸漸恢複了喜慶,妯娌命婦們嘰嘰喳喳的說著討喜的話,新房中顯得熱絡極了。不過盡管表麵上所有人都一副真摯的笑臉,其實私底下都豎著耳朵等著前院傳來新的消息。


    果不出張敏所料,有多爾袞坐鎮,又是多鐸心中重視的婚事,借著醉酒鬧事的碩托和暴脾氣的阿濟格沒能折騰出什麽的狀況就被鎮壓了。虧得多爾袞處置得當,親貴大臣們見狀也不過笑談一聲,十二貝勒和碩托貝子在婚宴上醉酒失態了而已。沒了這兩個不省心的莽撞貨,在樂器的靡靡之音中,親貴大臣們恭喜過喜得美人的十五貝勒多鐸,又開始在酒肉中嬉笑玩鬧、觥籌交錯,一時間把喜慶氣氛烘托得十分熱烈。


    指望借機敗壞張敏名聲的慶格爾泰完全失算了不說,不但當場就被親嫂子瑚圖裏給了個沒臉,事後還被大妃哲哲召至宮中親自斥責一番。非得惹得女眷們看不起,還被多鐸奪了管家權,真真是倒黴到家了。


    且不說盛京城中熱熱鬧鬧風風光光的婚事,卻說駐紮在朝鮮整日忙著和阿敏、莽古爾泰明爭暗鬥的豪格,此時還不知道心上人已經另嫁他人的他從懷著掏出一支羊脂白玉簪,嘴角含著笑意,眼角眉梢都是幸福。伸手輕撫過玉簪,隻見那玉簪質地晶瑩透亮,雕工細膩渾然天成,簡單大方卻又顯雅致,在豪格心中,正配佳人。


    一想到這支瑩白的玉簪在塔娜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間輕輕晃動,豪格心中就是一陣火熱。輕握著手中滿含心意的禮品,豪格眼中不由自主的浮起一絲止不住的笑意,迴憶起自己送給塔娜的第一件禮物,豪格頓時有種捂臉的衝動,怨不得嶽托嘲笑自己,那可是定情信物啊,也隻有自己這個笨蛋會送心上人一把匕首!雖然那把匕首是從兄弟那兒自己贏來的戰利品,是顯示自己能力出眾的標誌,但現在想起來可真是丟臉,幸虧塔娜不在意這些。


    迴想起自己做下的糗事,一向皮厚的豪格也禁不住紅了臉,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瞅了瞅四下無人,豪格在心中暗暗慶幸自己剛剛將侍衛們都遣了下去,這幅有損自己威嚴的樣子沒有被人看到。


    手握著羊脂白玉簪,想象著塔娜看到禮物時歡喜的模樣以及自己親手給塔娜戴上玉簪時心上人那亮晶晶的眼眸和羞紅的臉蛋,豪格心裏一下子蕩漾了。真要感謝小玉兒給他透露的消息,要不然他還不知道平日裏不喜奢華最是素淨的塔娜竟然從小對各自玉飾愛不釋手呢。豪格呆是有點呆,可是他不傻啊,既然知道了心上人的喜好,哪能不有所行動呢。這不,一到朝鮮這地方,他就差人搜集了好些上好的玉飾,甚至為了找到一個最入眼的,還親自去朝鮮王宮搜刮了一遭,這才從一個什麽公主那裏搶來了這支看得上眼的玉簪。想起自己看上這玉簪被手下人誤會,當天晚上就在自己的營帳裏見到了赤身裸體瑟瑟發抖的公主,豪格就不禁有些好笑。不過自己大罵猜錯了主子心思的手下,並揮手讓人把顫顫巍巍的公主帶下去時,那個什麽公主含淚的小眼神,還真有那麽一丁點像他心愛的塔娜。


    正幻想著美事,一聲通報打斷了豪格越飄越遠的思緒,被拉迴思緒的的豪格立馬條件反射的將握著玉簪的手藏到背後,正襟危坐表情嚴肅的吩咐道:“是牧克登(興起、騰盛)派來的?進來吧。”


    “給主子請安,奴才府中侍衛奇乘比(勤勉),奉牧克登管家之命,有京中急件呈上。”快馬加鞭未下鞍的侍衛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單膝跪地,從懷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件,低著頭雙手奉上。


    “嗯。”由於右手被占,豪格隻得伸出左手接過厚厚的信封,順口問道:“京中有何大事發生?牧克登把你急急忙忙的派來,可是府裏出了什麽事,內勒賀(安康)生了?上次不是說還沒到日子嗎。”


    心中知道內情的可憐侍衛咽了咽唾沫,嚇得頭也不敢抬,他戰戰巍巍的迴道:“啟稟主子,有牧克登管家在,府中一切安好,不過庶福晉還沒有生產。至於京中,京中,確實出了件事情,奴才不敢多言,牧克登管家在信上有詳細的交代,請主子親閱。”


    “起來吧,瞧你嚇得,你主子我還能吃了你不成?”豪格見狀不在意的笑了笑,見侍衛奇乘比仍不敢抬頭,便順手將右手的玉簪小心翼翼的輕輕放在桌案上,用一遝軍報遮掩住,這才伸手拆開了信封。


    “奴才不敢。”依舊低著頭跪在地上,悉悉索索的展信聲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明晰,忐忑不安的奇乘比心中懼怕極了,他不知道知曉真相的主子會如何大發雷霆,而帶來這個壞消息的自己,還有沒有命活著迴去?


    “奇乘比!”豪格的聲音就像是從地獄傳來的一般,令跪在地上的侍衛奇乘比頓覺大難臨頭,他聲音顫抖的迴道:“奴才在。”


    “你告訴我!”豪格站起身,探身上前一把揪住奇乘比的衣領,將本來跪倒在地的奇乘比一下子拎了起來,他紅著眼睛惡狠狠的問道:“塔娜嫁人了是什麽意思?多鐸親至崇政殿求娶是什麽意思?父汗親賜十五貝勒側福晉是什麽意思?你說,你說啊!”


    “主,主子,主子息怒啊!奴才,奴才這兒,還,還有一封塔娜格格的親筆書信要呈上。對,還有一封塔娜格格寫給主子的信!”被拎的幾乎離地的可憐侍衛嚇壞了,他哆哆嗦嗦的從袖筒裏抽出收藏好的信,顫抖著遞上去。


    “滾!”豪格一把奪過侍衛手中的信,大喝一聲,“滾出去!”


    奇乘比連滾帶爬的衝出豪格的營帳,直到被帳外的軍士帶迴了下人居住的小帳子,心髒仍然在胸中狂跳不止,“管家大人啊,瞧你出的餿主意,要不是塔娜格格的信,我差點就被你害死了!”


    顫抖著展開手中那張有些皺巴巴的信紙,映入豪格眼中的信紙像是被許多水滴浸過一般,不但很多字跡都模糊了,還必須不停的用手把信紙展平才能閱讀。


    “豪格,能在一生中遇到那個對的人,我本以為自己是幸運的,可誰料世事無常,你我終究情深緣淺。我不想承認曾經和你在一起所有的快樂都是過眼雲煙,但我們之間有太多的阻礙,大金國、科爾沁、你的功業、我的親人······所有的一切都再容不得我們的自私和情意。木已成舟,塔娜無力抗拒,情理倫常在上,我不想昧著心讓你忘掉我,可也不得不忍著痛懇求你,再逢陌路吧,為了我,更為了你!事已至此,塔娜此生別無他求,縱然已為人婦,卻仍懷著最後一絲私心,為盼君安好無恙。豪格,還記得我抱怨‘奈何世間事,半點不由人’時,你反駁我的話嗎?你說,我鼓勵過你的‘如果足夠強大,就什麽也不用再忍了’。如今再想起這句話,我很擔心。你性子急,今後沒有我在身邊幫襯,難免顧此失彼,所以無論你想做什麽,請記住我最後的話,戒急用忍、韜光養晦、厚積薄發、靜待天時、龍躍天下!本不該再提的,烏雲在收拾嫁妝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們在一起這麽久,我手中竟隻有第一次見麵時你順手送給我的匕首。本應把它還給你的,也許沒有了念想,我們都會過得更好。但是抱歉,我舍不得,就當是給我留下唯一的寄托也好,我不想生命中最美好的迴憶裏什麽都沒剩下。原諒我最後的自私,豪格,對不起,再見!”


    吧嗒,一滴淚從眼角滑下,掉落在信紙上。


    看著漸漸暈開的字跡,豪格突然意識到這張皺巴巴的信紙正是因為浸滿了塔娜的淚水才變得不平整而且字跡模糊,他忍住喉中的哽咽,喃喃的念道:“不是順手,我本就是想送給你的,塔娜,不是順手,都怪我,是我的錯,塔娜,塔娜······”


    “是我蠢,是我的錯,什麽都沒能留給你,除了一把匕首,哪有人送這個的,怨不得我們沒有好結局,都是我的錯!”失神的自語著,豪格突然看到桌案上剛剛自己藏在軍報下的玉簪,那個自己精心挑選出來準備送給塔娜的禮物,他像發瘋了一樣,死死的緊攥著玉簪,青筋爆出的大手還在不斷收緊。“要你有什麽用,太遲了,遲了!”


    啪,終於,受不了如此強大的壓力,瑩白的玉簪啪的一聲折斷成兩半,銳利的斷口深深刺入了豪格的手心,刹那間鮮血直流。


    疼痛喚醒了豪格的意識,他不顧鮮血淋漓的右手,伸出完好無損的左手又一次拿起張敏的信,盯著其中幾個字眼默默的讀了幾遍。“戒急用忍、韜光養晦、厚積薄發、靜待天時、龍躍天下,戒急用忍、龍躍天下、龍躍天下、戒急用忍、龍躍天下!”


    “對,龍躍天下!”大腦一個靈醒,迴過神來的豪格再不複之前的頹唐,他小心翼翼的收起已經斷成兩節的玉簪,輕手輕腳的將染血的發簪用衣袖擦拭幹淨,這才連同手中的信紙一起愛惜的放入懷中。


    “嗬嗬,”豪格從喉嚨中擠出一絲陰冷的笑聲,配上他略顯猙獰的麵容,讓整個營帳中一下子陰森起來,“皇太極、多鐸,你們,好,很好!塔娜,等我豪格坐擁天下之時,看哪個再能阻礙我們!塔娜,等著我!”


    “咳,咳咳,咳,”豪格突然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他胸口劇烈的顫抖著,似乎有異物在卡在氣管中一般,終忍不住,竟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這朝鮮的事兒拖得夠久的了,若不是你阿敏不識時務,何至於,哼!”吐出梗在胸口的血,豪格反倒覺得心中舒爽了不少,他冷冷一笑,毫不在意的用手抹掉嘴角的血跡,對帳外的軍士吩咐道:“叫格亦古勒來見我,也該是時候迴盛京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慶格爾泰的心思很容易猜,大家都知道張敏和豪格的往事,她就是想讓張敏的名聲不好聽。不過她沒想到,如果張敏的名聲不好聽,那對多鐸來說也會被張敏連累的,多鐸麵子上不好看,她這個十五福晉能好到哪去。所以十二福晉瑚圖裏等女眷命婦才看不起慶格爾泰,覺得她小家子氣,拎不清。


    張敏肯定是不能任由著慶格爾泰瞎說敗壞自己名聲,所以才掀了蓋頭三言兩語化解了危機,讓慶格爾泰失算了。


    讓豪格流血又流淚什麽的,他好慘!捂臉~~


    話說,我好像把豪格寫的太萌了,咬手絹,作為注定的男配,他好可憐。


    咳咳,我會告訴你們那個棒子國的公主其實是個小配角以後還會出現的嗎?


    奸笑,大家猜猜她會是誰呢?提示,曆史上真有這個人物喲~~


    其實本來張敏給豪格的情書我準備寫成詩的,但是想想豪格的智商和女真人的素質,算了,還是寫成白話文好了,我真怕豪格看不懂。


    那啥,我在努力縮短更新間隔,哭,我每一章都超過3500好多,如果3000字一章,我隔日更絕對沒問題,但是,我一寫就收不住啊!!!


    看在我熬夜更新什麽的,大家走過路過不要忘記留評啊,25字可以送分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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