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半個月,陸家果然幺蛾子百出,尤其是陸仁,他幾次命令陸仲娶甄善,然陸仲模棱兩可,就是拖著不表態。


    陸仁急著想看甄家淒苦的樣子,沒耐心跟陸仲打太極,直接在一次大宴會上高調宣布大兒子跟甄善的婚事,還臭不要臉地表示他跟甄老有多深的情誼,仿佛金市沒人知道就是他在甄家背後捅刀一樣。


    但現在陸家正風光,其他人背後冷嗤,麵上還是一派喜氣洋洋地恭喜,並昧著良心稱讚陸仁有情有義。


    陸仁可不管別人心裏怎麽想,他隻享受著恭維就足夠了。


    可惜,陸仲就是個逆子,從沒想過要他父親風光得意的,陸仁前腳宣布婚事,下一秒陸仲就能登報紙,表示他最大程度上尊重甄善。


    而陸仁想去醫院奚落甄老,被攔下了,找人提親,又被攔下了,陸仲明晃晃地打老子的臉,好像就是要護甄家人到底。


    陸仁為人自卑到自負,哪裏容忍兒子如此忤逆自己?當下暴怒,要懲處孽子,然,出院的陸仲直接駐守在陸氏銀行那,對父親的怒火不理不睬。


    陸仁也要臉的,沒敢跑去產業那收拾兒子,省得隔天登上報紙頭條,成金市的笑話,但他也不甘心就這樣放過不討喜的大兒子,直接把其他兒子們全放進陸氏產業裏,明裏暗裏暗示他們幹掉陸仲。


    把自家產業變成兒子們的戰場,還在背後煽風點火,恨不得家宅再亂一點,也就陸仁這種能人幹得出來。


    陸仲知道後,笑得溫潤如玉,沒半點緊張,甚至在背後推一把,他正愁找不到名義來挖走老子手上的產業,好父親親自送上門,他不手下豈不是對不起父親的一片‘慈愛之心’?


    ……


    陸氏那邊鬥得歡樂,甄善他們倒是難得清靜下來,隻是她怎麽都疑惑,陸仲居然真的一直在幫她。


    不了否認,沒有他擋著,陸家的那些牛鬼蛇神定會讓她疲於應付,更耽誤父親養病。


    本來李文熠是想著先公布他們兩人的婚事,讓陸家人少拿這事蹦躂。


    但因有陸仲的插手,反倒暫時不需要走這步下棋。


    公開甄善和李文熠的婚事,不是什麽好主意,不僅是她和陸仲那件事,也是會直接打陸家的臉,導致兩家關係緊張。


    為此,李家一定會對李文熠十分不滿,遷怒於甄善他們,兩邊不討好,她在金市更寸步難行。


    現在陸仲擋在前麵,他們也能喘口氣。


    隻是,甄善心情很複雜。


    陸仲到底想做什麽?


    真的在真心幫她嗎?


    她不敢信,但……


    明明找不到痕跡,可甄善隱隱總是覺得有什麽在操縱著一切,把她,或是說所有人當成提線木偶一樣擺弄,可她抓不住對方意圖,看不透層層迷霧。


    歸根結底,甄善不信感情,準確來說,是如何都不信陸仲的心意,也因此,明明真相就那麽簡單,她卻猶如燈下黑,每每失之交臂。


    一個步步算計,狠心決然,一個心無信任,薄涼絕情,兩人都是偏激又執拗,都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年代一點點締造一個‘不得善終’的結局。


    緣分,有時是幸,有時卻是孽。


    ……


    這日,甄善迴家拿些日常用品,今日是陸仁的壽辰,陸家忙得很,不可能在這個日子去找他們的不痛快,因此,她也稍稍放心在白日離開醫院,但凡事就怕萬一,拿了東西後,她還是第一時間就趕迴去。


    然而,有些人就是那麽“有緣”,比如她和陸仲。


    她做個黃包車,陸仲都能半路碰瓷上來……好吧,他的車停在路上,撞上去的是拉著她的黃包車師傅。


    黃包車師傅正急得團團轉,又是害怕車上的貴人問罪,又是擔心客人受傷他負責不起。


    甄善還沒說什麽,陸仲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四目相對,彼此都沉默。


    如果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甄善可能還會唏噓一下這複雜的男女關係,但砸在自己頭上,就不是那麽美妙了。


    尤其是現在,若是之前,甄善會直接轉身走人,但想到最近的事情,他和陸仁撕破臉皮,她沒自戀到覺得是完全為了她,可總歸幫到她。


    即便事情起因是他們的恩怨,甄善此時也有些沒法恨得太理直氣壯。


    這些日子以來,陸仲要是天天出現在她麵前,無論擺出什麽態度,都會讓她厭煩憎惡,然,他沒有,他避開她,給她足夠時間冷靜,又從不吝嗇歉意,借著白淵,傳達他的愧疚,暗中又確確實實在幫她解決問題。


    如此,心有七竅,溫柔體貼,又絲毫沒有令人討厭的大男子主義,很難不讓人心生好感,即使是甄善,也難以再如最初去厭惡他,就算她知道,她的災難有一半原因本就是因為他,但……


    她不對他起好感,也好似恨不下去。


    當然,這是基於他真的沒有惡意,甄善現在能平靜麵對他,心裏卻還是有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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