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中帶紅的濃鬱鬼氣不斷翻滾著,眼前驟然一變,黑夜變白晝,甄善依舊站在原地。


    【淡黃色的長裙,蓬鬆的頭發……】


    她唿吸一窒,這聲音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很像她的音色,隻是沒半點柔和,反而僵硬而充滿詭異。


    娘娘……娘娘隻想罵人!


    隨即,原本死寂的天台,突然站滿了人,最前麵的是成素蕊夫妻。


    這兩人麵色扭曲,眼睛凸出,滿是恐懼和驚慌,但身體卻完全不受控製,不斷地互扇對方巴掌,掐著扭打在了一塊,圍觀的人,有去拉架的,卻被兩人誤傷,不得不推開,其他人也不敢再上去,隻能在一旁勸著。


    成素蕊和趙宇壓根沒管其他人,或是說他們自己想停也停不下來,隻能跟仇人一樣互毆著。


    甄善沒興趣看他們狗咬狗,她看向旁邊陰影下的人,容貌熟悉到她眼眶酸澀,心髒隱隱的刺疼,可再不是那個會對她溫柔淺笑的清冷少年。


    他並沒有那種恐怖的死相,隻是臉色的不正常慘白,淺淡眸子染上血腥,周身森冷暴戾的煞氣預示著他已經非人的身份。


    “餘柏……”


    她不覺輕喃他的名字。


    餘柏突然看向她,隨即傳來的是無數人的尖叫聲,和重物砸地的聲響。


    幻象如泡沫般破碎,她眼前是昏暗的天台。


    甄善抬手,符籙化作一道金色光芒,打散了周圍的陰煞鬼氣。


    她走到白日中餘柏站的位置,安靜地站在那一會兒,才緩緩走向天台邊緣。


    甄善默念了一個口訣,四周冷風唿嘯,卻沒有半點反應。


    她鳳眸微動,也沒太意外。


    “娘娘,大人好像已經不在這兒了。”


    甄善幽幽歎息一聲,“還真能跑啊。”


    缺兒扯了扯自己的小辮子,苦惱道:“大人好像受了什麽刺激?”


    她捏了捏眉心,“我才他應該是親眼看到了自己母親跳樓了。”


    也如此,他身上那濃稠到可怕的血腥煞氣才能解釋,連成素蕊夫妻死了都不能平複他的仇恨,還將他們的魂魄給吞噬了。


    缺兒默默吐槽,“成家人還是真不作不死。”


    甄善望天,“他們該死,死就死了吧,本宮現在擔心的是那家夥已經開啟了無差別殺人模式。”


    一天之內連殺兩人,還是在他未到頭七時,這兇殘程度已不是厲鬼能比的了。


    該說他不愧是這個世界的終極boss嗎?


    缺兒也擔憂,“娘娘,那該怎麽辦呀?”


    血腥煞氣沾染越多,越是容易吞噬神智,就連上一世的娘娘,也是花了兩百年來煉華一身煞氣,免得被反噬,成了個隻知道殺人的怪物。


    甄善紅唇抽抽,“他躲著不出來,本宮又能如何?不過,你說,他還會認得我嗎?”


    缺兒堅定以及肯定,“一定會的。”


    甄善沒有被安慰,幽幽道:“要是他對本宮出手,本宮是宰了他呢?還是宰了他呢?”


    缺兒心肝顫顫,“娘娘,這個就不要了吧!”


    “不過,現在有見最重要的事要先弄清楚,”她神色冷肅下來。


    缺兒也被唬到了,提著小心肝,“什麽事呀?”


    甄善咬牙切齒,一臉殺氣騰騰,“餘柏那個王八蛋,為什麽要把那段奇怪的說唱當成死亡預告?”


    還是用她的聲音……啊呸,打死妖妃娘娘,她都不會承認那是她的聲音,本來也不是!


    缺兒:“額……”


    甄善繼續怒罵,“腦子進水了嗎那傻子!”


    缺兒想了想,道:“畢竟是被淹死的。”


    甄善:“……”


    這話她竟然沒法反駁!


    但腦子進水就能侮辱她嗎?


    都說了那不是她原唱的,不是!


    大豬蹄子嘴上說著相信相信,轉頭就給她搞了這出!


    妖妃娘娘她是不要麵子的嗎?


    嗬,男人!


    ……


    “小姐,您終於迴來了。”


    王叔鬆了口氣,不知為何,從餘少爺去世後,每到晚上,他心裏總是沉沉的,腦海中不斷提著他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剛剛他一人在車裏,久久等著甄善沒迴來,差點就報警了。


    隻是他有些不懂,按照平時,他要麽最開始就跟著大小姐出去,要麽剛剛也會下去尋人,怎麽就在車裏傻坐了呢?


    王叔越想越慚愧。


    甄善感覺到他的擔心,安撫一笑,“我沒事,隻是沒親眼去看那些畜生的下場,心裏總是不甘心的。”


    王叔沉沉歎息,“這就是報應。”


    大小姐和餘少爺多般配,感情多好,如今卻是被那些人渣給毀了。


    即使說死者為大,但王叔還是想啐一口成家人。


    甄善垂眸,沒再說什麽。


    王叔以為是觸及她心裏的傷口,不敢多少什麽,加快速度迴到嶽家別墅。


    而一路沒有其他車和人,整個城市似乎成了空城,王叔卻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對勁,仿佛他覺得現在的夜裏就該這樣。


    但甄善卻能感覺路上的不平靜,若非她幾次偷偷出手,他們早不知遇到幾次鬼打牆了,或是這輛車早已成了鬼車。


    等迴到家,甄善已經有些脫力了,身體靈力不濟,隻是動了幾個小法術,就有點受不住。


    實話實說,現在,要是她跟餘柏正麵杠上,除非她拚的個兩敗俱傷,不然誰壓製誰,還真是難說啊。


    甄善泡了個澡,拿出餘母的玉鐲,感覺到她的魂魄還算安穩,便倒在大床上,疲憊至極地睡了過去。


    隻是她不知,此時她家別墅外,正對著她窗戶的大樹下,猩紅的血煞鬼氣漸漸凝聚成一個人影,他周身縈繞濃鬱的戾氣,那雙淺淡的眸子殘酷嗜血,溢滿殺意。


    隻是,當他透過窗戶,似乎在看什麽時,眸光卻時而清醒,時而暴戾,以及還有一絲懵懂。


    人剛死,記憶還是很清晰的,但漸漸地就模糊了,渾渾噩噩,有些鬼魂直接就去了投胎,有些遊蕩人世,直到頭七迴魂,才會徹底清醒。


    這段期間,一般來說,不管是人前有怨恨有多大的執念,鬼魂都是脆弱無害的,但偏偏,餘柏太過特殊,還沒迴魂就先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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