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他們、他們是誰?”


    藍家父母渾身都在發顫,就怕兒子有個好歹。


    “是啊?善善,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甄父也有些不安。


    甄善扶著他們坐下,抿了抿唇,還是說道:“富貴的公司破產了,他先前為了挽救公司,借了高利貸,可那些錢都打了水漂,他沒錢還,現在被高利貸的人抓到……”


    藍家父母眼前一黑,“那該怎麽辦?怎麽辦呀?”


    “爹、娘,你們別擔心,我會想辦法的,不會讓他有事的。”


    “可、可,那麽多錢,我們去哪兒找啊?”


    就算拚了他們的老命,也拿不出那麽多錢啊。


    甄善蹙眉,隻要給她時間,一百萬也不算是什麽大事。


    但問題就是那邊不給她時間。


    甄父看著藍家父母痛苦抹淚的樣子,沉默了一下,“善善,你去把爹屋裏的木箱拿下來吧。”


    “阿爹,”甄善猶豫,那可是他看得比命還重的甄家先祖遺物。


    “東西是死的,救人要緊。”


    甄父拍拍女兒的手。


    甄善歎了一聲,轉身迴到醫館,搬下來一個長木箱。


    甄父顫抖著手,打開了鎖。


    他拿起裏麵的一個長木盒,打開,是一副古畫,“先祖曾是中原大世家,後來為了躲避戰亂,才逃到了偏僻的村莊,這幾件古畫古玩,都是他曾經收藏的珍品,世代傳下來。”


    他們甄家極其尊重先輩,幾百年來就是日子再苦,也從不曾想過拿先祖遺物去典當過日子。


    如今……


    甄父眸中含著淚,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拿了出去幫忙湊錢。


    甄善抱著畫,心情有些沉重。


    撲通,藍家父母突然跪到甄父麵前。


    “你們這是幹什麽,快起來。”


    甄父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他們。


    “親家,我們……”


    “都說是親家了,還有什麽好計較的?別這樣。”


    “是啊,爹、娘,我們隻是把畫暫時賣出去,以後我們再想辦法買迴來就是了。”


    甄善伸手將藍家父母扶起來。


    “善善,是爹娘對不起你們!”


    甄善見藍家父母佝僂著背,頭發似乎更白了,人越發蒼老。


    她不禁想起她剛嫁來的時候,藍父強壯,一把鐵鍬輕而易舉就陷入地裏,雙手撐起整個家,藍母笑臉吟吟,圓滑世故,將家裏一切都打點妥當。


    如今,一年又一年,他們都老了。


    可明明該是他們安享晚年的時候,卻總是為兒子揪心痛心,現在更是為了他,跪地求人,痛哭出聲。


    他們前世到底欠了藍富貴什麽?今生要被他如此討債。


    甄善心中是對藍煜不喜到了極點。


    父母養他到大,他就是這般迴報?


    連原身的父親都要受他連累。


    甄善真恨不得掐死那個混賬東西,免得他總是攪得家裏不得安生。


    ……


    當日,甄善就帶著古畫古玩坐車到了市裏。


    先前因她中醫針灸出神入化,被推薦給幾個大人物看病,積累了一些人脈。


    想讓這些古畫古玩盡快拍賣出去,並不算難。


    而這邊,藍家的三位長輩擔心錢不夠,將兩家有的地都賣了出去,家裏能拿出來的錢都全部拿了出來。


    幾人東湊西借,才終於在對方要求的時間內,將錢湊夠,把人給換了迴來。


    甄善還得奔到省城去,把人給帶迴去,免得他又鬧出什麽幺蛾子,讓家裏長輩更加不好過。


    娘娘也覺得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這混賬什麽。


    若不是他有一對好父母,她早就打死這棒槌了。


    “娘娘,您不是說您不想管嗎?”


    缺兒見她憋著一肚子火氣,咽了咽口實,扯著自己的小辮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若是他無聲無息地死在外麵,本宮頂多去給他報個案,就不管了。”


    可放高利貸的不是要人命,他們是要錢,都把電話打到家裏去,她怎麽還不管?


    除非她能看著藍家父母傷心痛苦死。


    偏偏她再狠心,都狠不到眼睜睜看著對她掏心掏肺的長輩晚年沒個好過的日子。


    對,娘娘就是這麽一個有情有義的好人。


    甄善努力給自己加光環,努力克製,才忍住在袖子裏藏塊板磚,待會見到藍富貴那混賬玩意兒,一板磚拍死算了。


    缺兒:“……”


    所以說投胎這活真的很重要。


    若非這世的上神轉世有對好父母,早就gameover了!


    ……


    夕陽黃昏,甄善走在公園的路上,深秋,樹葉落得滿地都是。


    她踩在枯葉上,影子拉得很長。


    忽而,她停下腳步,看向公園長凳上,垂著頭靜坐的男子。


    他白色襯衫很皺,滿是泥土印,滿臉胡渣,渾身氣息頹然低迷,好似一個流浪者。


    哪裏有半年多前的光鮮亮麗和誌得意滿?


    任誰也難認出眼前這人就是之前備受推崇的金融界新星。


    甄善鳳眸薄涼,神色沒有一絲波動。


    別想她對這人有半點同情。


    “你還要這在坐多久?”


    清冷平靜的聲音入耳,藍煜瞳孔緊縮,渾身僵硬到極點。


    他慌亂起身就想跑,不敢麵對她。


    曾經他自以為有多驕傲,多看不起她,現在就有多頹敗難堪。


    他情願被人打死,在外麵餓死,也不想用這幅麵目去麵對她。


    “站住!”甄善冷聲喝住他。


    藍煜腳步一僵,不知為何不敢再跑,他低著頭,雙手不斷打著顫。


    甄善走過去,“現在有本事跑了?先前怎麽被人抓了?還讓人打電話到家裏,讓爹娘為你揪心痛苦?”


    藍煜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


    “藍富貴,你要生要死我不管,但是你自私愚蠢夠了,麻煩你也想想自己家裏年邁的父母,他們辛苦養你到大,就是要晚年不得安生嗎?”


    “我……沒有!”


    藍煜蹲下身子,痛苦地抱著頭。


    他從沒想過要連累父母,這些日子,他一直在躲著,就是擔心他們找到他的家人,傷害到他們。


    可……


    “沒有?”甄善冷笑一聲,彎腰,狠狠拽起他,讓他麵對著自己,“藍富貴,你知道爹娘在知道你的事情後,有多慌亂難過嗎?你知道他們放下一切,跪在地上求著別人借錢籌錢時有多卑微嗎?你知道他們現在在家裏等著你有多不安忐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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