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隻有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裏,他的全身蒙著白色的布,孤獨寂寞,葉子君緩緩的走過去,在他的身邊立足了很久,很久……


    直到她鼓足了勇氣,伸出手,顫抖的將蒙著他的臉的白色的布揭開,看到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臉,已經被整理幹淨了,臉上不似她上次看到的血腥,沒有任何的血液,很蒼白的臉,嘴唇微微泛白,眼睛閉得緊緊的,好像因為賭氣怎麽也不肯睜開,他的下巴還有些胡渣,似乎沒有刮幹淨,她蹲下身來,細數著他下巴上的胡渣,想起那天,他在路燈下,第一次輕吻她的樣子……


    其實,那時候她已經知道,他在自己的心裏,早就揮散不去……


    那時候的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愛他……


    隻是,他們好像一直在不停的彼此擦肩而過,卻怎麽也找不到迴去的路。


    對不起,俊彥,對不起……如果你可以醒過來,我願意和你一起迴家,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了,我願意和你迴家,迴到最初,迴到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時候……


    你說過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你說過不會留下我一個人麵對著孤獨的世界的,你說過,你要找我報仇的,你說過,你會恨我一輩子,你說過那麽多,那麽多的承諾,為什麽你都不信守,我現在還活的好好的,你為什麽不起來繼續恨我……


    她的淚,從她的眼眶中,緩緩留下,滴在他的臉頰上,“滴答,滴答”,每一聲,都滴在她的心裏,久久,揮散不去……


    他卻始終隻是緊閉雙眼,安靜的沒有任何唿吸,葉子君低下頭,緩緩伸手輕輕抱住他,冷冷的身體,就想她的心髒一樣,掉入萬丈懸崖,萬劫不複……


    她不知道以後的路究竟會怎樣,也許很遠,也許很長,怎樣也走不到盡頭,怎麽也到不了想去的地方,可是,現在她想和他一起迴家了……


    宋俊彥,你醒醒,我們一起迴家……


    言梓修在外麵守了三個小時,剛開始的時候,還可以聽到葉子君輕微的抽泣聲,可是到後來,聲音漸漸的微弱下去,直到最後徹底的消失,言梓修慢慢的有些焦躁,最後還是忍不住,將太平間的門打開,葉子君正抱著宋俊彥冷冷的身體,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前,似乎在聽他的心跳,可是,誰都知道,那裏早就停止了跳動……


    言梓修歎了口氣,走上前去,請摟住葉子君的肩,誰知道,他剛觸碰到她的肩膀,葉子君就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盡了一般,渾身無力的癱軟在他的懷裏,她的眼睛緊閉著,眉一直皺著,額頭上都是綿密的冷汗,她似乎在經曆著特別痛苦的事情……


    言梓修看著她的模樣,心裏驚了一下,他趕緊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是炙熱的溫度,他立即將她橫抱了起來,走出了太平間……


    溫彥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還是沒有睡著,和葉子君離婚之後,他還是住在曾經他們的房子裏,溫老爺子不止一次讓他重新搬迴溫家大院,他卻總是拒絕,久而久之,知道他的脾氣,溫老爺子也沒有再提了。


    其實,他現在住在哪裏都無所謂了,因為不管再哪裏,他的身邊,都不會再有那個人的陪伴,他住在這兒,隻是貪戀著她曾經在這裏留下的氣息,他有時候,仿佛還是可以聞到她頭發和身上特有的香味。


    他買了很多她曾經常用的洗發水和子浴乳,把它們的蓋子,統統擰開,卻也不用,隻是為了聞它們的味道,仿佛這樣,他就可以離著她更近了一點。


    原本和晏紫鳶訂婚的日期,被他一再推遲,昨天溫老爺子催促的時候,他又找了個借口,好不容易才推脫了。


    又過了很久,躺在床上的他才隱約的睡著,可是睡的極不安穩,總是做噩夢,醒來的時候,又是一身的冷汗,他最近總是這樣,可是每當他想知道自己夢到了什麽的時候,他的大腦就一片空白,在一瞬間什麽也想不起來。


    他沒睡多久,天色就大亮了,也許是因為睡覺的姿勢不規範,起床的時候渾身酸痛,屋內的窗簾都放下,將外麵的陽光遮擋,整間屋子都是灰蒙蒙的,有些讓人窒息……


    他起床將窗簾拉開,今天的天氣並不好,他恍惚的看著這個城市青灰色的天空,明明已經是春天了,卻可能因為冷空氣最近襲來的原因,太陽薄薄的,泛著蒼白的光澤。


    可是他的眼睛還是覺得一陣刺痛,他趕緊低下頭,卻看見了地上他的腳邊,滿地的煙頭,他已經記不清這是什麽時候堆積在這裏的了。


    他每天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就喜歡站在這裏看著窗外的景色吸煙,他以前的煙癮並不大,因為葉子君說過她不喜歡吸煙的人,他為此還戒了原本就不大的煙癮,可是現在好像慢慢反噬了,他吸煙越來越頻繁。


    他打開窗戶,一陣冷風襲來,他剛起床,身上穿的並不多,他覺得冷得厲害,又趕緊將窗戶關了起來。


    他簡單的梳洗了一邊,將下巴上隱約生長起來的胡渣刮幹淨,還是曾經那個一絲不苟的他,可是他卻清楚的知道,在他的心裏,某些東西,已經改變了。


    他開車上路的時候,因為沒吃早飯,胃有些隱約的泛疼,他原本想忽視,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疼,最後他實在忍受不住,在藥店停下來買了些胃藥,又順道買了一些早餐,是那種最簡單的快捷早餐,他吃的有點食不知味,最後甚至覺得有些難以下咽,他又想起葉子君曾經準備的早餐,那種家的味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吃到了。


    他最近總是想起她,準確的說,他沒有哪一天是不會想起她的,一想到這兒,他就覺得自己很卑微……


    他吃完早飯,剛想重新發動車子,就接到了蘇馨顏的電話,他看著來電顯示的名字愣了半天,卻還是接了起來。


    “溫彥峻,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溫彥峻一按下接聽鍵,就聽到了蘇馨顏在電話那端的叫囂,他的眉微微皺著,還沒有開口,就聽到蘇馨顏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明知道君子不待見晏紫鳶,她生病了,你自己不來看也就算了,你憑什麽讓她來,她有什麽資格!”


    溫彥峻的心裏一驚,他好像在不知覺中錯過了一些事情。


    “你剛剛說什麽?君子病了?”


    “哼”蘇馨顏一聲冷笑:“你現在和我裝無辜,你家晏紫鳶早就來了,說是替你來看君子,你不知道她生病的話,晏紫鳶會這樣說嗎?溫彥峻,你真讓人失望!”


    “我真的不清楚你說的事情,你告訴我君子現在在哪個醫院,我馬上就去。”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他想要解釋,卻猶豫了一會兒,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措辭。


    “君子以後變成什麽樣,都和你沒有關係了,我隻是希望你可以管好晏紫鳶,不要再讓她來糾纏君子了。”


    說完,蘇馨顏就將電話掛斷了。


    “喂,馨顏,喂……”溫彥峻還來不及再問些什麽,就聽到聽筒裏傳來的“嘟嘟”的忙音,他趕緊迴撥過去,卻在即將按下撥打鍵的時候,頓住了,他想了一會兒,最終撥打了黃秘書的電話。


    “你給我查查葉子君現在在哪個醫院,要盡快!查到地址發到我的手機上。”


    他掛斷電話沒有三分鍾就收到了黃秘書的短信,他簡單的掃了一眼,就衝著上麵的地址行駛過去。


    他開車開到一半,又接到了黃秘書的電話,他按下藍牙耳機的接聽鍵,就聽到黃秘書的聲音。


    “我剛剛調查過了,葉小姐這一次的病情似乎很重。”自從葉子君和溫彥峻離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喊過夫人,隻是冷淡的帶著敬意的喊著葉小姐。


    溫彥峻握著方向盤的手,倏地青筋暴露,指尖泛白,他的胸口無緣無故的跳得發抖。


    “還有呢……”


    “醫生說她這段日子受的打擊太大,心理沒有辦法承受,然後因為這次宋俊彥的事情,一下子又受了風寒,身體一時之間也撐不住……”


    他還沒有說完,溫彥峻的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知為什麽一直在發抖:“……那她到底現在怎樣了?”


    “好像還沒有醒,她已經昏迷了三天了,雖然身體暫時沒什麽大礙,可是不能保證她醒了之後,精神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我知道了,你繼續做事吧,我今天可能不去公司了。”


    溫彥峻說完掛斷電話,腳下的油門慢慢的下壓,指示著碼數的指針,慢慢的往右偏移……


    溫彥峻將車停在醫院的車庫後,就立即衝向醫院大門,他一路飛奔,他的心底總有著不祥的預感。


    可是他的腳步,卻在即將到達她的病房時,戛然而止。


    醫院裏消毒藥水的氣味讓他微妙地覺得惶恐。


    蘇馨顏正站在病房的門口,背對著他,在和葉子君的姑姑葉婉清說些什麽,他聽不真切,隻是她們的表情凝重,溫彥峻心裏的不安更加的擴大,過了一會兒,葉婉清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蘇馨顏則是又迴到了病房。


    溫彥峻安靜的在外麵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了,他剛跨出第一步,就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男聲。


    “醫生,到底怎麽樣了?”


    溫彥峻吃了一驚,忙轉過身去,他一下子就看見了言梓修,正一臉擔憂的跟著醫生慢慢走過來。


    “病人的身體真的太虛弱了,雖然身體沒什麽大礙,可是精神上的病很嚴重,病人現在還沒有醒,是因為她的潛意識不想醒,再這樣下去,即使我們不斷輸送營養液,她的身體也會更加受不了。”


    這些話,讓溫彥峻的手腳頓時冷涼起來。


    “病人什麽時候醒還是個未知數,這要看她的意誌了……不過她的情況很不好,希望在她醒過來的時候,你們可以好好的照溫她。”


    言梓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們會好好照溫她的,謝謝醫生了。”


    他禮貌的點了點頭,頓下腳步,目送著醫生離開,隨後轉過視線,就看見了從剛剛一直望著他的溫彥峻。


    他停在原地,與他對視,他的眼神裏隻有冷冷,似乎還有些許的憎惡,他默默的打量了他一會兒,忽然走進到他的麵前,冷冷的開口:“你現在來做什麽?”


    “我來看君子。”


    “對不起。”他的聲音冷冷的,帶著逐客令,“我想君子恐怕不想見你,你還是離開吧。”


    他說完,跨出腳步,繞著溫彥峻就離開了,卻還沒走幾步,就被溫彥峻追上,他筆挺的站在他的麵前,與他對視,眼神裏有著莫名的堅定。


    “我說我是來看君子,這件事恐怕和你沒有關係,也輪不到你來管。”


    說完,他就轉身走到病房門前打開門,坐在病床前的蘇馨顏聽到開門聲,習慣性的迴頭望了一眼,見是溫彥峻,她的眉角情不自禁的蹙了起來,她起身走到溫彥峻的麵前,冷冷的開口:“你和晏紫鳶商量好的吧,一個走一個來,你們把君子害的還不夠慘嗎?現在是來檢驗你們的成果的嗎?”


    她咄咄逼人,聲音雖然是刻意的壓低,可是她的話語卻像一把尖銳的劍,一下子刺中了溫彥峻的心髒,他隻覺得有些心疼。


    他的視線穿過蘇馨顏,直直的看向她的身後,葉子君一動不動的躺著,平靜的像隻是睡著了一樣,隻有一隻手露在被子外麵打著點滴。


    “我隻是想來看她一眼,我隻要看她一眼就夠了……”


    “溫彥峻,你們真的夠了!你們到底要將君子逼到怎樣的地步才肯罷休,我不清楚你們三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我知道,你們帶給君子的傷害絕對是彌補不了的,我隻是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打擾君子的生活了。”


    “我不會再打擾她了,隻要這一次,隻要這一次,我看到她恢複了,我就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麵前了……”


    他的語氣裏帶著哀求,蘇馨顏看著他的模樣,過了半晌,卻苦笑了一下,她的心有些軟了,她迴過頭,又看了葉子君一眼,最後又轉過身來,看著溫彥峻,他卻隻是直直的望著葉子君,她歎了一口,終究還是離開了病房。


    病房裏忽然間就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葉子君安靜的躺在床上,他也不說話,病房內,隻剩下他們的唿吸在安靜的糾纏著,難舍難分……


    溫彥峻在她的病床前坐下,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嘴唇也幹裂開來,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冷涼,沒有任何的溫度,寒意從她的手心傳到他的手心裏,順著他的血管,直直的送達到他的心髒,他渾身冷涼……


    言梓修一個人獨自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等著,蘇馨顏被溫若安接走了,溫彥峻還呆在病房裏陪著葉子君,他低著頭看了眼手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可是裏麵的人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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