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冰箱邊上,似玩笑非玩笑地說著,饒有興味地看著冷寒。


    冷寒一頓,手上的碗差點掉下來,臉上緊了緊,忽而變成了不走心的笑:


    “我怎麽敢用連鎖飯店的老板親自為我們娘倆下廚做飯,要是讓你的那些崇拜者知道了,我恐怕連家都迴不了了。”


    她背對著鍾浩然,心中在懇求著,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她害怕麵對這樣的他,討厭那種莫名其妙的尷尬。


    就這樣自然地以兄妹的關係相處下去不好嗎?不牽扯到感情,大家都輕鬆,更不會因為感情而傷害彼此。


    “那就給你買個新家,隻有我們知道的家。”


    鍾浩然默默地注視著她窄窄的背,溫柔地說。


    冷寒感覺自己的心跳明顯加快了,這樣算是在告白嗎?


    他還是說出來了,她對他雖然沒有愛情,但聽到這樣的告白還是禁不住臉紅心跳,畢竟鍾浩然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她不敢停下手裏的工作,水龍頭開得很大,似乎水流的聲音此刻能遮掩自己的慌亂。


    拒絕這樣的好男人,是需要勇氣的。


    “新家要有新人住才行,舊人是不合時宜的。”


    她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他買了新家,住進去的人肯定不會是她,而應該是一個全新的女人,一段全新的愛情。


    換言之,她不會接受他。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鍾浩然還是禁不住心痛。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這樣的心痛了,每次,他都輕描淡寫地把這心痛忘掉,然後重新再來。


    可是,這次,他像著了魔般,說他嫉妒也好,說他心急也罷,看著冷寒的背影,他默默地走了過去,從後麵抱住了她。


    冷寒驚得馬上直起了身子,手中的洋蔥也咚的一聲掉進了水槽裏,濺起了高高的水花。


    鍾浩然抱得更緊了些,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


    “我不在乎什麽崇拜者,也不要什麽新人,我隻想要你,我想每天迴家都能看到你,我願意為你和兒子做一輩子的晚餐。”


    冷寒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一聲緊似一聲,她慌亂地拉扯著鍾浩然的手臂,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浩然哥,別這樣……”


    鍾浩然卻圈得她更緊了,懇求著:


    “別動,求你,不要拒絕我,好嗎?不要再叫我浩然哥,我真的不想再做你的哥哥了。我不想再聽到你那些比刀子還傷人的話,雖然你說得華麗堂皇,可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一樣狠狠地刺中我的要害,我不想再聽了!”


    鍾浩然的聲音顫抖起來。


    冷寒閉上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她不是冷血動物,怎麽會體會不到鍾浩然的痛苦?


    如果這樣的擁抱能讓他好受些,那麽她也隻能用這種方式彌補他了,她的心,卻給不了他。


    “浩然哥,從我認識你那天起,我就把你當成了一個可靠的哥哥,直到今楚,我也沒有改變初衷。我知道你的心,一直都知道,這麽多年你一直照顧我們母子,除了感激,我真的給不了你什麽。我不想傷害你,真的不想……”


    冷寒哽咽著,為鍾浩然的愛而心痛。


    她可以忘記前仇舊恨,可以不管鍾浩然的母親是怎麽害自己的母親的,但冷漠的存在,讓她沒有辦法無視溫楚與鍾家的恩怨。


    但這些也許都是她的借口,就算沒有那些恩恩怨怨,她就真的能接受鍾浩然嗎?


    答案是否定的,天天對著冷漠的小臉,她根本無法忘記溫楚,這樣的心,要怎麽接受另一個男人?


    不管對誰,都是不公平的。


    都說時間能證明一切,鍾浩然的真心,已經經過了時間的充分證明,她更不能去傷害一個如此真心的男人。


    “如果不想傷害我,就接受我……”


    鍾浩然喃喃地說著。


    “浩然哥,我的心是死的,就算接受了你,也不能給你我的心,得到這樣的我,你會快樂嗎?”


    冷寒哀怨地說著,她的心,在5年前就死了,可是在見到了溫楚之後,她的心還是死的嗎?


    鍾浩然緊咬著牙關,漸漸地放開了冷寒,一向淡漠如風的他,此刻竟然感到了一絲不甘心:


    “為什麽?是因為冷漠的父親嗎?5年了,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你為什麽還要惦記他?你為他而心死,難道我的愛還不足以讓你心動嗎?”


    鍾浩然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痛苦清清楚楚地寫在了他的臉上。


    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此刻竟也控製不住自己了。


    “與他無關……”


    冷寒弱弱地說著。


    鍾浩然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麵向自己:


    “看著我,溫楚給你的傷害還不夠嗎?為什麽要為了他而把自己的心關起來?5年了,如果他愛你,怎麽會不來找你?5年前,他用五千萬買走了你的人,也買走了你的心嗎?你已經為他生下了兒子,如果你還覺得欠他的,那麽我幫你還清那五千萬,這樣行嗎?”


    第一次,鍾浩然對她發火了,他的眼神堅定,卻有些可怕。。


    冷寒完全愣住了,他為什麽要提到溫楚,他知道了什麽?


    “浩然哥,你怎麽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冷漠是溫楚的兒子。我也知道,你一直忘不了他。”


    鍾浩然艱難地說出了這樣的話,他覺得胸口好悶,轉身,雙手撐在餐桌上,


    “在我知道你幫他擋了一刀之後,我就知道,你跟這個人之間,已經不簡單了。後來溫楚為了報複,用五千萬將你買走,你跟他在一起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帶你離開後,就發現你懷孕了,這個孩子,除了溫楚,還會是誰的?還有冷漠,他的臉就是活生生的證明,還用多想嗎?”


    他轉過身,重新按住了冷寒的肩膀,


    “我一直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我不想說你一直惦記著他。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愛你嗎?如果他愛你,會用金錢來奪走你嗎?如果他愛你,會讓你親眼看著他訂婚嗎?如果他愛你,會5年來音訊全無嗎?”


    冷寒的淚禁不住流淌下來,溫楚真的是像他說得那樣嗎?


    如果他真的不愛她,為什麽她好幾次,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心痛,為了她而心痛的眼神,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她還記得他在訂婚前,那個緊緊的擁抱,分明流露著不舍與無奈,如果不是因為愛,還有什麽會讓他如此?


    “別再傻了,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而毀掉你的人生,不值得!”


    鍾浩然語重心長,他試圖打開冷寒的心扉,就算不接受他,也不要為了溫楚而把自己還年輕的心關起來。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人就是這麽怪異,他在勸說她的同時,怎麽沒有想到自己?


    冷寒撥開了鍾浩然的手,淚眼朦朧中,她生氣地衝他大聲地喊: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不覺得我們是同一種人嗎?自相矛盾的家夥!”


    難道他不是一直在做一個傻人嗎?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他的女人而毀掉自己的人生,他卻認為值得!


    自己在用一支長矛刺激著她,而他同時也是一麵盾牌,在守護著她,他明明就是在自相矛盾,卻全然不覺。


    冷寒的話讓鍾浩然愣住了,他尷尬地低下了頭,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要對冷寒說出這些話,就一直放在心裏不好嗎?


    他激怒了她,是因為說中了她心底的秘密嗎?


    她會不會因此而討厭他?


    “你先迴去吧,我累了……”


    冷寒轉過身,懨懨地說著。


    鍾浩然抬起頭,看著冷寒的背影,想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肩膀,告訴她,對不起,他不是故意讓她難過,讓她哭的。


    可是她的背讓他感覺到孤傲冰冷,雖然纖瘦卻那麽倔強,他伸出的手又縮了迴來,插進了褲兜裏。


    “你休息吧,我迴去了。”


    鍾浩然走出廚房,穿過客廳,向門口走去。


    冷漠一直在偷聽他們的對話,他似懂非懂,卻知道他們之間很不愉快。


    他一直很喜歡鍾浩然,他愛他、寵他,在他寂寞的時候陪著他,在他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會第一時間出現,他一直想讓他做他的爹地。


    可是……媽咪好像不太喜歡這個舅舅了。


    “舅舅!”


    冷漠大聲地喊著,然後衝到門口抱住了鍾浩然的腿,揚起小臉,一副不舍的模樣,


    “舅舅,什麽時候還來?”


    鍾浩然看著冷漠的小臉,這個孩子著實讓他心疼,不管他是誰的孩子,他隻知道他是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他隻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他關愛。


    他抱起了冷漠,走出了家門,邊笑著說:


    “隻要漠漠想舅舅了,我就來,好嗎?”


    冷漠滿意地點了點頭:


    “舅舅是個好舅舅,提出表揚!”


    鍾浩然笑了,卻有點苦澀:


    “漠漠,以後不要叫我舅舅,叫浩然叔叔好嗎?”


    他聽了舅舅這個稱唿有幾年,他就心痛了幾年,現在他真的不想再忍受這種痛苦了,他要改變。


    冷漠眨巴著大眼睛,問:


    “為什麽?”


    鍾浩然把冷漠放在了地上,蹲在他的麵前,很認真地說:


    “因為我不是你媽咪的親哥哥,而且我很愛你的媽咪。”


    冷漠的眼睛突然一亮:


    “那你們幹嗎不結婚?那樣我就可以直接叫你爹地了,怎麽樣?”


    鍾浩然笑了,冷漠的話讓他感到很欣慰,也有了前進的動力:


    “謝謝你,漠漠,可是你媽咪不同意,暫時叫浩然叔叔吧!”


    “好的,浩然叔叔,希望你能快點成為我的爹地!”


    冷漠說著,像模像樣的伸出了小手,像是在談合作一樣。


    鍾浩然笑著握住了他的小手:


    “好,快迴去吧,改天帶你去遊樂場!”


    “嗯,浩然叔叔再見!”


    冷漠一直站在門口,目送著鍾浩然,舍不得他離開。


    路邊的一輛黑色勞斯萊斯汽車裏,一直有一雙眼睛盯著他們,這雙眼睛裏充滿了疑惑,卻又帶著幾分驚訝、一絲喜悅!


    呂東倫的車剛到,就看見了鍾浩然和冷漠從冷寒的家裏出來,她故意沒有下車,聽到了冷漠與鍾浩然的所有對話。


    冷漠的臉,讓她馬上想到了小時候的溫楚,待鍾浩然走遠後,她情不自禁地下了車,走到了冷漠的身邊。


    這個孩子,帶給她的感覺太特別了,她很想抱抱他,親親他,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喜愛,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


    她俯下身子,親切地微笑著,撫摸著冷漠的頭,溫柔地說: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冷漠看著呂東倫,眨巴著大眼睛,沒有直接迴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阿姨,您找誰?”


    聽到冷漠的聲音,呂東倫不禁心房發顫,這一聲阿姨,叫得她心裏好甜好甜。


    “我不是阿姨,我是奶奶。”


    她放慢了語速,癡癡地看著冷漠。


    “您這麽年輕,怎麽會是奶奶呢?”


    呂東倫保養得很好,雖然50出頭的年紀,但看起來就像是個不到40的貴婦人。


    她開心地笑了起來,情不自禁地將冷漠擁入了懷中。


    這時,房門打開了,冷寒從裏麵走了出來:


    “冷漠,怎麽還不迴來?”


    冷漠掙脫了呂東倫的懷抱,轉過身撲到了冷寒的懷中,叫著:


    “媽咪,有一個奶奶在跟我搭訕。”


    冷寒抬頭望去,不禁驚呆了……


    呂東倫也站直了身子,臉上的笑容馬上凝結了,她看了看冷漠又看了看冷寒,他叫她媽咪,這個孩子……是她的?


    還有剛才那個男人,很麵熟,對了,是鍾偉業的大兒子,冷漠叫他舅舅,但他又說他不是冷寒的親哥哥,要當這個孩子的爸爸,這真是……有點亂套!


    “這個孩子……是你的?”


    呂東倫的聲音低沉,卻透著一股威懾力。


    冷寒警覺地將冷漠抱了起來,卻不由得緊張起來,這是冷漠的親奶奶,她怎麽會找到這來?


    她才剛剛重遇溫楚,不會是溫楚告訴她了吧?


    她來幹什麽?來確認孩子是不是溫楚的嗎?要搶走冷漠嗎?


    冷寒僵硬地點了點頭,道:


    “是我的。您為什麽來這?”


    她抱著冷漠的手越來越用力,似乎一放鬆他就會被搶走一樣。


    呂東倫把眼睛從冷寒移到冷漠的身上,目光中透著貪婪:


    “他今年幾歲?”


    “四歲,如果沒事,我們進去了。”


    冷寒迴答得簡單、冷淡,抱著冷漠轉身往裏走。


    她對呂東倫的印象並不好,雖然她美麗、精明、幹練,但是她對她從來都沒有友好過,甚至是討厭她的。


    “等等!”


    呂東倫叫住了冷寒,


    “我們談談。”


    冷寒一頓,心揪了起來:


    “談什麽?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


    呂東倫卻冷冷一笑,自顧自地先行進入了冷寒的家。


    “你……”


    冷寒氣憤地叫著她,隻能隨後跟了進去。


    “你到底要幹什麽?”


    呂東倫不理會冷寒,環視著四周,察看著這裏的環境。


    她在思考剛才冷寒的話,還有她緊張的神態。


    這個孩子叫冷漠,四歲,沒有爸爸,按照時間推算起來,冷寒懷孕的時候應該是在名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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