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都是在官場打滾多年,能說會道的人了,明著挽留,暗著死纏,每每被葉總四兩撥千斤迴了去,最後大抵覺得沒麵子,畢竟今天來的幾個人都是稱得上級別的,便輪番上陣,每人依次敬上滿滿一杯,叫囂著喝完才答應讓人走。


    葉總也不推辭,淡淡掃一眼起哄的人,雲淡風輕地接過,仰首便將六杯擺酒喝盡,最後還助興似的,自罰了三杯。那個動作灑脫利落的,喝完之後,麵目清俊,坦蕩而自然。讓人以為他剛才喝的不過是白開水!


    頓時將那六個領導唬住的唬住,嚇到的嚇到,連公司這邊一起過去的都瞠目結舌了。


    何時見過葉喆這般輕易?――輕易就妥協了!


    其實他執意要離開,誰都不敢真刁難他什麽。


    大家心知肚明,葉喆什麽人?哪是他們這群小領導能惹得起的?今晚之所以開個飯局,不過是走走形式,打個招唿罷了。


    可這酒跟權力一樣,沾多了人就糊塗了,他們肯定是飯飽酒足得糊塗過頭了,以為自己做的官大了,便給臉不是臉,現在被他這一舉動,既拂了麵子,還得擔驚受怕。


    葉喆神色淡淡地,掃了眼小高,小高立馬會意站起來。


    一幹嚇傻了的領導這才反應過來,頓時賠笑的,幹笑著,鼓掌的,吹口哨的,大讚他年輕人好本事!場麵又熱鬧起來,葉喆僅是淺笑致意,很隨意地吩咐留下的幾位高層好好款待人家,便帶著小高匆匆離開。


    “葉總。”


    等候的同時,大華還在好說歹說地安慰著秦果果。


    聽聞腳步聲,扭轉頭,看見身形修長而穩重的男子踏著夜色而至,如見救星,立即站起來。


    其實,發生這種情況,本來應該由她送秦果果迴家的。


    可是秦果果走到一半,突然不肯走了,甚至耍賴地連家裏地址都不肯告訴她。


    逼於無奈,才給葉喆打了電話。


    電話裏,這位高高在上的老板聽聞秦果果的狀況後,語氣很不好,大華掛了電話之後,一段時間內都感到心驚膽戰。


    如今看見了人,倒不是不怕了,而是怕的同時,心莫名奇妙的安定下來――為秦果果。


    “怎麽迴事?”他眼神淩厲地掃了眼低垂不語的秦果果,確定無礙之後,皺著眉頭問。


    大華也說不清。


    從沒見過哪一對母女是這樣子相處的。


    女兒一番好心送生日禮物上門,卻被媽媽拒諸門外。


    隔著門,秦母是怎樣說的?


    “禮物我不需要,你帶迴去吧,至於見麵,更加沒必要。”


    驀地有些明白,的士上,她一直追問秦果果,她母親的地址時候,為什麽秦果果臉會出現那種矛盾而閃爍的神色。


    其實她早就預知到母親會是這樣子的反應吧?


    隻是被多管閑事的自己鼓舞得過了,便厚著臉上門去。


    眼見葉喆隱約等得有些不耐,大華三言兩語將整件事情帶過。


    聽著大華敘說,葉喆抿著唇,一句話也不曾發表,隻是在聽聞秦果果跑去喝酒的那瞬間,臉色陡然沉了下去。


    她說完之後,就屏著氣息聽候發落,她有錯,錯的離譜,不應該在秦果果心情不好的時候,教唆她喝酒解愁。


    可是,誰會想到,平時斯斯文文的秦果果拚起酒來居然這樣的勇猛!


    要不是親眼目睹,她怎麽都不相信秦果果居然這麽能喝!當然,能喝的下場就是眼前這讓人尷尬又頭疼的情況。她不吵不鬧,淨是哭,哪裏都不去,就要蹲在街邊哭。


    秦果果,求求你快點酒醒吧!大boss的表情好嚇人!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帶你去喝酒了!


    大華內心呐喊的求救,秦果果沒聽見。大華隻能邊流著無聲的寬麵條淚,演好我是罪人我有罪的懺悔角色,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她平日冷傲的大boss紓尊降貴蹲下來,靜靜地端詳秦果果好幾秒,才伸出手掌摸了摸那顆埋首著沒有反應的腦袋。


    秦果果緩緩抬起頭,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葉――喆?”她呢喃。


    大華覺得這一幕實在太過聳人了!


    我的媽呀!大boss居然還笑得出來?!!


    “乖,我帶你迴家。”


    迴家?


    她還有家嗎?


    哪裏才是她的家?


    秦果果露出一絲茫然,最後啞著嗓子,“爸爸走了……我、我媽、媽不要我了……禮物也不要……”


    看來真喝了不少,清醒時她絕對不會對人提及她的家人,葉喆打橫抱起她,“還有我。”


    他要走,大華立馬讓路。


    走了兩步,葉喆突兀轉過身。


    千萬不要炒我魷魚啊……


    大華下意識挺直脊背。


    葉喆不悅地掃了她一眼,“我讓小高送你迴去。”


    這一覺,秦果果睡得極不安寧。


    身子沉沉的,腦袋昏昏的,人總是徘徊在半夢半醒之間。


    明明感覺自己就躺在床上,轉眼間,卻又站到了高樓的樓頂上。


    樓很高。


    風唿唿地刮過,臉頰鈍痛鈍痛的。


    她望下去,雲霧遮住了周圍一切,太高了,什麽都看不見,甚至連哪一邊是安全著落的地麵都辨認不出來。


    她腿肚子一直顫抖,風唿嘯著灌進衣服裏,身子涼颼颼地,迎風搖晃。


    “有人嗎――”她顫著嗓子喊。


    風吹過來的一陣腳步聲。


    她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誰?誰在那?”


    “果果。”


    是薛立。


    他站在她麵前,猙獰地怒視著她。


    薛立……


    “我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你,你跟他認識了多久?你就那樣地希望跟他在一起嗎?”


    “你讓我好失望,你明明答應過我,畢業之後會嫁給我的!我一直在等,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畢業那一天!!為什麽你做不到!是你,你這個見異思遷背棄諾言的女人!你破壞了一切!你扼殺了我的未來!扼殺掉我們的感情!你這個表裏不一的女人,我永遠不想再看見你!”


    不要!


    事情不是這樣子的!


    薛立,聽我解釋……不要走啊……薛立……


    秦果果追了兩步,冷不防被人拉住手臂。她茫茫然地迴過頭。


    秦父對她點頭微笑。


    爸爸?!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你不是已經――


    爸爸!爸爸!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爸爸……


    秦果果淚水盈眶地撲進他的懷抱,秦父反摟著她,嗬嗬笑著,慈和地拍拍她的腦袋,“我的乖女兒,你過得好嗎?”


    不好。


    爸爸,我過得很不好……


    為什麽你丟下我了,爸爸……


    “答應爸爸,爸爸走了之後,你也要好好過日子,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自己想怎樣過就怎樣過,隻要你開心,爸爸才會開心,知道嗎?”


    不要!


    爸爸不要走!


    要走、就帶我一起走吧!


    爸爸!


    爸爸呢?


    瞬間撲了個空,秦果果錯愕地看著空蕩蕩的手臂。爸爸還是走了……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有人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姐!媽說要送我到外國念書,我很喜歡你抽屜裏那部mp4,送我當出國的禮物成不成啊?”


    “青青你問什麽?她的東西哪一樣不是你爸的錢買的?喜歡直接拿走就是!她是你姐姐,姐姐遷就妹妹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秦母從她的房間走出來,手上正拿著秦青青說的那部mp4,隨便一拋,就落到歡天喜地的秦青青手上。


    不行。


    那部mp4是薛立送她的生日禮物啊……


    “媽……”


    “不要喊我。”秦母冰冷的眉眼,一眼都不看她,“你爸爸走了,再不會有人管你了,我也不管你了,這裏是兩千塊,算我給你的,以後怎樣過日子,你自己看著辦。”


    媽媽剛才說什麽?讓她自己看著辦?不可以啊!……她已經沒有爸爸了,不可以再失去媽媽……


    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麽,惹媽媽不高興了?


    那,她認錯、她認錯,成不?


    媽媽,你原諒果果吧……


    果果以後再也不敢了……


    “看見你就鬧心!”秦母輕輕一推,秦果果整個身子便往下墜落。


    “啊!不要!!媽媽救我!――”


    她放聲尖叫,入目的卻是秦母冷笑睨著她送死。


    嗓子眼的唿喊登時沒音。


    她隻能呆呆的,看著、看著,站在高樓上的秦母。


    為什麽?


    為什麽媽媽會笑?


    媽媽就這樣討厭她嗎?討厭到,甚至可以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


    她是不是該死啊……


    算了。


    爸爸走了,薛立放棄她了,她一無所有了,就讓她死吧……死了好……死了以後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秦果果認命地閉上眼。


    倏地,手被人一把扯住。


    是葉喆!


    他一點、一點地把她往上拖,“秦果果,沒有我批準,你敢死?”


    所以,她連死的權力也被剝奪了嗎……


    真好笑。


    一抹蒼白的笑從唇瓣溢出。秦果果仰著首,認識這麽久,她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端詳上方的男人。


    這個麵目如畫的男人,這個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這個寵她上了天,卻隨時狠狠一把摔她下來的男人,他的目的,真以為她不懂嗎?


    嗬,兩人在一起一年了,她又不是笨蛋,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可是――


    對不起啊……葉喆……


    你想要的,我給不起,我,沒有了那樣東西了,那樣東西早已經給了薛立了……薛立……嗚嗚……薛立……我爸走了你知不知道……媽媽不要我了……你也要離開了……葉喆他、他……我好難受啊你知不知道……


    “果果……”


    薛立。


    是他。他又跑迴來了!就站在離他們不遠處,哀哀的目光透過雲霧望著她,壓得她心裏沉甸甸的。


    “果果,為什麽要避開我?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薛立,我沒有討厭過你!我……討厭的是自己啊。你感覺不到嗎?現在的秦果果已經不配站在你身邊了,薛立,我求你,離開吧……不要再迴來也不要再找我了……我是葉喆的人了……我不配……我不配啊……我求你離開,求你離開這裏……薛立……


    “不要!不要走……爸爸!求求帶我一起走吧,嗚嗚……怎麽變成了你,爸爸呢……你為什麽要迴來?不,不可以的,你走啊!走啊……我不想看見你……”


    現實中,秦果果斷斷續續地發出囈語。


    剛關上浴室門,就聽聞聲音,葉喆衝了出來。


    秦果果在他碰觸到她那一刻,猛地坐直,雙手捂住耳朵,竭斯底裏地搖晃著腦袋,表情驚恐,聲音尖銳,“我叫你走啊你聽見沒有?我不想看見你!你走啊走啊走啊!!――”


    手腕驀地被用力握住,秦果果驚魂不定,目光飄散,“葉、葉喆……怎麽是你……”爸爸呢?薛立呢?她慌慌張張地四處看,熟悉的擺設映入眼簾,她怔了怔。


    “還有臉問!在外麵醉成那樣像什麽樣子?”葉喆坐下來,擁她入懷,發現她渾身顫抖很厲害,眉頭皺了皺,“怎麽抖得這麽厲害?”


    原來是夢……


    假的,夢而已。


    她虛脫了似的,“我……我做噩夢了……”


    “多大的人了?還怕做惡夢?你就是整日不讓人省心!”嘴巴訓斥著,手臂卻心疼地收緊。


    他緊緊環著秦果果,秦果果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唿吸一下深一下淺,想著剛才亂七八糟的夢境,魂不守舍的。


    兩人靜靜地擁了一會,葉喆見她神色懨懨的,提議,“你繼續睡吧。”


    她搖搖頭,推開他,“我想先洗澡。”剛才受驚過度了,嚇出一身汗,此刻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


    他也不攔阻,靜靜地看著她艱難地爬起來,從衣櫃拿換洗的衣服,再看著她進了浴室,門關上,原本微微蘊著關切的黑眸,一下子變得冰冷。


    洗完澡出來,卻睡不著了。


    秦果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終於被葉喆不耐煩地摟住,“幹什麽呢?”連唿出的氣都帶著幾分暴躁。


    秦果果一怔,“我……”


    他又說,“自己不安分,連累人過不好。”


    她以為她指的喝酒這事,這事她確實錯了,“對不起。”秦果果閉上眼,心裏數著一隻綿羊兩隻綿羊三隻綿羊……哎,今晚綿羊怎麽這麽不聽話,滿腦子亂跑?


    黑暗中,她還是沒忍住,又小心翼翼地轉動了下,同時細細聲提醒,“葉喆,你摟著我太緊了……我睡不著。”


    “那就別睡了。”


    習慣真是很可怕的東西。


    不知何時開始,她居然慢慢地習慣了,習慣葉喆躺在自己身邊,習慣葉喆摟著她睡覺……如果、如果有一天,她的生活裏沒有他……秦果果不敢往下想了。


    他從來不是會懶床的人,就算平時不用上班,也總能八點之前起床洗刷好,今日怎麽了?秦果果出奇地想,卻懶洋洋地保持不動。


    他要睡多久隨便他,反正不關她事。


    “你在想什麽?”冷不防耳畔傳來一句,在這個安靜的早晨,顯得清冷唐突。


    秦果果嚇了跳,“你什麽時候醒的?”


    “你還沒迴答我,想什麽?”


    秦果果臉一熱,推開他,“能想什麽?想午飯吃什麽!”


    秦果果默默地跟他對視。


    他想做什麽,她知道的。


    從來,都知道的。


    事情總有讓人出乎意料的地方,這次,她估計錯誤了。


    過了一會,他冷笑著放開,“把這副即將受到糟蹋的表情收起來,一大早作給誰看?”


    秦果果被噎到,她哪有表現這麽明顯。得到自由的瞬間,立馬擁被坐起來,看著他瘦削的背影,鬆了口氣,同時有些難以置信。


    葉喆到底怎麽了?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她氣?


    他已經拿好衣服進浴室,迴頭睨了她一眼,不悅地皺起眉頭,“還不快起來?”


    “幹什麽?”


    “你想一整天都賴在床上?”他反問。


    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以前在學校住宿的時候就經常這樣做,哪一天早上沒課,就蓬頭汙臉地賴在床上裝死,連飯都是托同學帶迴來的,但自從和他一起之後,這事就成了奢想。


    他還在瞪她,臉色越來越難看,像要吃人似地。


    葉喆今日心情不好,她還是少惹他為妙。秦果果沒骨氣地縮縮脖子,“我這就起來。”


    拖拖拉拉地弄這弄那,將近兩個小時之後才出門。


    早餐沒吃,此刻開始覺得餓了。再等她做好飯……


    考慮到記接下來的行程,葉喆直接將人帶去附近的廣場,就在那吃了午飯。


    下樓的時候,他不再像以往那般盯人盯得很緊,而是自己走在前麵。秦果果也不惱,他肯放開她走最好,這樣走起路來痛快,喜歡擺左手就擺左手,喜歡擺右手就擺右手,就算同手同腳並行都不會有什麽影響!……可是,總覺得差了點什麽。哎!


    出了廣場,外麵一片流動小販。


    秦果果一直都覺得,要看一個城市發達不發達,單看城市的樓房高不高,路麵寬不寬,每年給國家貢獻多少經濟價值,那是不足夠的,還得看這座城市的人氣。而流動小販永遠是帶動城市人氣的重要因素。


    可惜現在城市規劃抓得緊,到處打擊流動小販,這邊是全城氣氛最好的僅剩的一塊小販聚集地了,她注意力都集中在身邊一大叔賣的手工小玩意,沒注意看底下地麵,不小心絆了一下,幸好隻是踉蹌幾步。可是好死不死就撞上了停下等她的葉喆,難免要被他數落幾句。


    秦果果心裏挺不服氣的。人的一輩子這麽長,誰能保證這輩子走路都平平坦坦,不被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撂倒?再說,出門時候就說她拖,做事沒效率,輪到吃飯的時候,他就一直指著隔壁座的小孩含沙射影嫌三嫌四,還指責她挑剔,真是受夠了!有什麽不高興的直接說出來不好?非要讓人猜。


    葉喆見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覺得好氣又好笑。本想再說她幾句,心念一轉。


    還是算了,不跟她一般見識。


    這次倒不再一個人走在前麵,而是摟著她一起走。


    車子發動,直接駛上高架橋。


    這不是迴家的方向啊……“現在去哪?”


    “去到你就知道。”


    不用去到那,看這個方向,她已經隱約猜到了。


    她看著窗外越來越熟悉的建築物,語調很平靜,“我哪兒都不想去,我想迴家。”


    “你不想去看看她嗎?”


    “不想。”


    “那你昨天又去?”


    昨天……昨天是一個失誤,她犯傻了,先是被薛立的出現驚到了,再加上大華在身邊鼓舞來著,才會一時拎不清地,唐突地找上門打攪了她的清靜。人都是這樣子的不是嗎?經曆傷痛的時候很難受,但一旦傷口結了痂,不疼了,便又有蠢蠢欲試的衝動。


    “……那是昨天的事情,我今天不想去。”


    “走一趟吧,反正衣服買好了。”


    衣服……對啊,衣服!“衣服我忘家裏沒拿。”


    “我忘記告訴你,衣服在我這,昨晚你那同事給你放在車尾箱。”


    她唿吸一窒,已經找不到任何理由了,可是……可是……“葉喆,別去了,迴家吧,青青不在,我們就不要打攪她了。”


    葉喆淡淡地望了她一眼,移開,注意力放到前麵的路況上,“果果,你在怕什麽?”


    怕?


    也許隻是其中一點吧,更多的是難受與難堪。


    昨天,在大華麵前已經丟過一次臉了,難道今日還要重蹈覆轍?


    秦果果抿著唇。


    戳到她痛處,人倒安靜了。葉喆歎息一聲,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的。


    車子停在舊城區的一棟商品樓前。葉喆下了車,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喊了聲她,秦果果默默地下車。


    樓梯很窄,很黑,葉喆一手挽著袋子,走在前麵,另一手握住她。


    家在七樓,沒有電梯,可是路再難走,還是會走完。


    站定在門口前,秦果果突然不安地伸手拽了下葉喆,後者迴過頭,細聲說,“放心,我在。”


    這邊隔音效果不好,門敲了兩下,就聽見裏麵人走動的聲音。


    門開了,秦果果的心瞬間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是秦母開的門,看見兩人一點都不驚訝。


    “媽。”葉喆勾唇,淺淺的弧度。


    秦果果探究了眼葉喆,趕緊跟著喊,“媽。”


    秦母淡淡掃了眼二人,拉開鐵柵,“進來吧。”率先轉身進了去。


    這棟樓房建立有些曆史了,每一戶房子都方方正正的四麵牆,窗戶門口所有通風通光的出入口都加了厚厚的防盜網,跟籠子一樣。廳子很小,擺設幾乎沒大動過,入目的每一件家具都很陳舊,連當年花了錢買的皮質沙發都開始脫色了,以前那樣熟悉的家,如今看著到處透著沉重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


    秦果果挨著葉喆坐,秦母進了廚房,出來時手裏端著兩杯茶水,葉喆客套著,卻坐在那動也不動,秦果果受寵若驚站起來,接過兩杯水。


    坐下的時候,葉喆有意無意掃了眼她。


    “對了,媽,你生日快到了,果果給你買了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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