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著媽媽走在臨海的私家公路,路的兩旁是搖曳生姿的山桃花,桃樹旁有一排排精心裁剪過的白玉蘭,淡白的玉蘭花開遍,芳香遍布整條私家公路。


    他們是這般的富貴,多幢豪宅,依山而建,臨海而居,路的兩旁是高高的白槐、豔麗的山桃花、芬芳的白玉蘭……


    就連路都是為他們自己而開鑿。


    這樣的豪門世家,媽媽,你為什麽還堅持要入贅?很小的時候,你明明就說過,不會讓阿曳重走媽媽的舊路,隻要阿曳喜歡,就可以陪愛人走遍海角天涯。


    入贅,那媽媽曾經親手幫我卸下的包袱,今天,為什麽又給我重新壓下?


    媽媽,為什麽?


    何欣如站在窗邊,酒店窗外的夜色極致耀眼,橉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琳琅滿目的街燈。這個城市的夜景如此的絢麗,而她,一直縮在自己的小樓裏,做一場不醒的等待之夢。


    這一等,便是23年。


    23年,青絲已成白頭,她卻以為,那一場風花雪月仍會龜縮在那單純的殼內,不沾浮華。


    迴首,女兒呆呆的對鏡垂淚。她走過去,拍拍女兒的肩膊:“愛情是幻境裏飄浮的夢。”


    “媽媽,我不明白。”


    “如果他足夠愛你,別說入贅,即使是斷頭台,他都可以為你去趟。”


    “媽媽,你這是無理取鬧。”何曳跳了起來,衝著母親大吼:“你是故意的,故意拆散我們。你明知他是葉家唯一的男丁。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夠了,何曳。”她關上門,無力解釋說明。23年來,女兒是她的唯一,是她唯一要守候的幸福。但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常樂對總裁的準丈母娘的拜訪相當的意外,但還是客氣的把劉曳誠的地址告訴了她。


    她的臉上浮著淡淡的笑,那沉澱在唇邊的素淡笑意,與其說是歡顏,不如說是習慣。習慣了微笑以對,一切的一切。


    劉家大宅聳立在與葉家大宅不遠的另一條小路,在潔淨的大道盡頭,芳香處處。隱身在竹葉後的一幢小樓,不堂皇,但雅致。


    厚重的銅門外,何欣如駐足良久。從高牆內探出一株高大的芒果樹,樹梢盡頭可見來不及摘下,熟到爛透的橙黃果實。


    她閉了閉眼睛,深唿吸,突然敏捷的跳上牆外的一株白槐,伸手抓著飄伸在外的芒果樹椏,飄身落了下去。


    庭院內是另一番景致,一棵棵的芒果樹三人齊高,與高牆看齊。踏著落曳,沙沙腳步聲,輕敲著她的心靈。


    那如昨日般急速躍動的心跳節奏,讓她的腳尖踏出不該有的沙沙脆響。


    那一夜,繁花開遍。他在樹下駐足微笑,望了望天邊的殘陽,放下手中的畫筆,伸手輕攏她的眉。


    淚落在平滑的小臉,她爬上了東邊一個門開著的露台。


    她猜對了。如果這幢小樓是他的居所,他一定會選擇這一間。


    抬頭可見皎白月兒,低頭是滿目青翠,閉上眼,能聞及繁花芬芳。


    這間睡房很大,寬敞得即使書散落一屋,仍舊覺得井然有序。睡床上是一床海藍色的被褥,仿佛還留有他的溫度。


    她緩緩的伸出手,撫摸著絲滑柔軟的單被。身後有輕輕緩緩的腳步聲。這個聲音闊別多年,23年後,她卻篤定的相信,是他,是他迴來了。


    曳誠,你迴來了!


    她想,等待了23年才尋到的相逢,落淚是最最脆弱而又癡傻的行為。她有太多的話兒要問他,她有太多的思念要告訴他,她不應該浪費時間來哭泣。


    然而,她卻還是隻能哭泣。


    他以一張稍薄的書頁貼近她的下巴,輕輕的托起,那滴淚滾落在書頁,陳舊紙張漾起細紋。他微笑:“何欣如,這一天,你可知道我等待了多久?”


    曳誠,你又知不知道,這一天,我等待了多久?


    她木然的站著,記得當天,他也曾經以畫過的宣紙卷著側托她的下巴,他的眼眸是故作的輕狂撩拔。


    那一年,他好像在說:“欣如,我要,要你這最美的弧度。”


    今天,他托著她的下巴,唇邊勾起輕薄的笑意:“何欣如,看起來,這些年,你相當的寂寞……”


    “何欣如,看起來,這些年,你過得相當的寂寞。”


    寂寞?那無人可解,無處可泄,卻心甘情願的寂寞。如今,你卻要如此輕蔑的踐踏它嗎?


    踐踏那因你而荒涼的青春年月?


    劉曳誠仍舊微笑,她是那株在黑暗中開出的素雅小菊,終有一天,這朵素淡小菊會枯萎、蒼涼的垂下腰肢,就如今天。


    他握著書頁的手不知何時空了,指尖細細的撫她臉上的淚珠,他惑人的冷笑道:“陸直怎麽會舍得?”


    “啊?”她茫然無措。


    “這好好的美人兒,陸直怎麽舍得拋妻棄女,冷落慢待?”


    “下垂了,何欣如。”


    他仰天長笑,門外卻響起敲門聲,他靜了一下,門外是劉欣的低喚:“爸爸,你睡了嗎?”


    劉欣進來,好奇的掃視了一下房間:“爸爸,你剛才在和誰說話嗎?”


    “沒有,是電視聲。”


    “哦?”劉欣坐下,窩進爸爸的懷裏:“爸爸,謝謝你!”


    “這是什麽話?嗯……”他輕撫著女兒的碎發,劉欣得意的笑道:“你是怎麽知道的?爸爸,你太棒了,你居然知道何曳的母親會要求小辰入贅。”


    “調查了一下。”


    “嗯,爸爸最棒了。”劉欣的眼裏散著希望的光:“等小辰與何曳分手了,爸爸你再幫我,好好的感動他。”


    “這有什麽困難?小辰一直是你的。他很愛你。”


    “爸爸,你真的這麽覺得嗎?”


    劉曳誠眼神掠過落地窗簾之後,正容道:“我從小看著小辰長大,他貪玩任性,風流不羇,要把他綁死是很難。但是,他曾對我保證過:他外麵玩鬧的女人千千萬,但心裏理想的妻子卻始終隻有你一人。”


    “真的?”


    “當然,小辰對我尊敬有加,承諾過的話,絕對不會有假。而且,這麽多年來,他身邊緋聞不斷,女友換了一拔又一拔,卻始終不曾放開你,是嗎?不管是姓感豔麗的大明星,還是才華橫溢的才女,還是粗魯無禮的小保安,他都隻是玩玩而已,他的心總會迴到你的身邊。”


    “爸爸……”劉欣不確定的心安穩了一點,父親從前,對自己與葉辰的關係總是撒手不管的。他一向主張,愛情不能勉強。但原來,他的心中是另有計較的嗎?


    “欣欣,你放心。誰會是葉家最合適的妻子,小辰比誰都明白。那個野女人又怎麽配得起他?”


    把劉欣送出門外,劉曳誠轉身,拉開窗簾邊角,秋風揚起,空空的隻留一縷餘香。他突然極速衝出露台,粗大的芒果樹椏,搖曳的樹影,一個青影順牆而下。


    23年,一晃就是23年。


    她曾經那樣對著天空說:“曳誠,我不會再等你了嗬!明天,你再不迴來,我就不等你了嗬!”


    “曳誠,真的啊,真的隻等你一天,隻有一天了啊!”


    一天又一天,然後就是23年。


    等到他在葉家的玻璃長廊裏向另一個女子深情的微笑;等到在他的睡房看到他已故妻子穿著婚紗的相片;等到他撫著她23年來為他等待的心胸恥笑說:下垂了,何欣如。


    原來,23年後,那麽深厚的感情,卻隻剩下一個下垂的胸脯,一張爬滿皺紋的老女人的臉。


    哈哈哈……何欣如,何欣如……


    她舉起杯子,向著虛空舉杯,眼前有一張年輕張揚的臉,她拍著他的臉頰,搖頭晃腦的大笑:“來,喝,我們喝……為我下垂的胸脯、醜陋的老臉,幹杯……”


    為我那終於絕望的愛情,為我那終可結束的等待,為我那不得不醒來的夢境,幹杯!


    葉辰整晚的失眠後,在早晨剛眯上眼,便接到何曳哭哭啼啼的電話:“葉辰,葉辰……”


    “怎麽了?”他跳了起來。


    “媽媽不見了,她不見了。”


    一大早起來找丈母娘,駕車與何曳漫無目的地尋找。他捉緊她的小手,放到唇邊親了親:“媽媽剛才不是發信息來,讓你不用擔心了嗎?我們去吃點早餐,嗯?”


    “可是,她不肯告訴我,她在哪裏。”何曳扁嘴:“是我不好,我昨天晚上吼她了。我從來都沒這樣吼過她的。我是個壞女兒。”


    “不,阿曳是個乖女兒。”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停車走進最近的茶樓。


    茶樓的偏廳很安靜,古色古香,轉過一個迴廊,進了包房。清洌的茶香飄飄,葉辰拖著何曳坐下。對著正在擺弄茶具的劉曳誠問好:“劉叔叔,早上好。”


    “不早了。”劉曳誠眼睛望了望窗外的暖陽,淡笑道:“我好久不來這兒,一來你就能找得到?”


    “嗯,今天找了一天,人沒找到,倒是碰巧在外麵見到你的車子了。”葉辰為何曳倒了杯茶,似是無意的道:“阿曳,你再詳細說說,媽媽有可能去了哪兒?”


    何曳急切的說:“不曉得媽媽去哪兒了,葉辰,怎麽辦?怎麽辦?”


    “昨晚她有沒有出去過?”


    “有啊,昨晚和我吵了兩句,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後來就沒迴來了。”她的眼圈紅紅的,水汪汪的讓葉辰生憐,輕輕的拍她的肩膊,卻不安慰她,反而皺眉道:“大師兄和二師兄迴家了,媽媽在這邊一個人都不認識。實在頭痛,我一會兒再陪你去找找。”


    何曳聽他這麽說,焦躁的站起來,又想去找,被葉辰一手拖住,他望著劉曳誠道:“劉叔叔,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劉曳誠平穩的喝茶:“那麽大一個人了,而且還武功高強,難道還會被野獸吃了?”


    “嗯,也不會。”葉辰點點頭:“不過,有人說昨晚何伯母一個人在外麵喝酒了。嗯,是龍華路口,你住的那邊。”


    “是嗎?”劉曳誠站起來:“我要走了,你們慢用。”


    劉曳誠買單後先走,何曳心急如焚,扯著葉辰的手猛搖:“你說,媽媽喝酒了?有人看見嗎?葉辰……”


    “別擔心,媽媽沒事。媽媽在……常樂家。”


    “啊?小常助理?為什麽?”


    “嗯,昨晚小常剛巧碰見她。他會照顧好媽媽的。”他輕輕的擁著她,硬是哄她吃了兩個包子。何曳知道媽媽的下落,總算放下心頭大石。坐上車子前座,一會兒就眯著了。


    葉辰開車沿著熟悉的街道走,果然看見劉曳誠的車子不疾不馳的開在前麵。


    車子開進龍華路,劉曳誠下車。龍華路的盡頭,與鬧市接壤的地方,有幾個大食肆毗鄰而建。裝修不算豪華,但食物很有當地特色,客流很旺。


    但早上,食檔都還沒開門。劉曳誠一檔接一檔的問,直到最後一間,才開車離開。


    葉辰推醒何曳,到了最後一間食檔,拉著剛才的夥計問:“剛才那位先生問了你什麽問題啊?”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葉辰很世故的做了人情。小夥子便把劉曳誠的話原封不動的倒了出來。


    葉辰微皺眉頭:“他是怎麽描述要找的女人的?”


    “啊,他問:那女的穿青色長裙,斯文溫婉的樣子,頭發很黑很長,笑容很溫暖、氣質很好的女子。我說沒有見過。”


    “你真沒見過?”


    “啊……後來,那人又說:那女的可能喝醉了。我才想起,可能是說昨晚那個和一個年輕人來喝酒的那個女的。呸,那女的看不出來斯文溫婉啊,倒是很**……”


    “你才**,你全家都**……”何曳氣不過,聽那夥計描述媽媽的穿著特色,已可以肯定媽媽昨晚來這裏喝過酒,而且還喝醉了,不禁心中難過,自責自憐:“媽媽,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你迴家吧!”


    葉辰歎氣:“你以為,媽媽喝酒、離家出走是因為你?”


    “啊?不是嗎?”


    “當然不是。”


    “那是為什麽?”何曳撓頭,急死了。葉辰卻眉頭緊皺,不發一言。害得她急成熱鍋上的螞蟻。


    實在氣不過,衝著他的手腕就咬,葉辰“呀”的一聲叫將起來,深深的牙印印在手腕子上。罪魁禍首還一臉可憐委屈相:“還我媽媽來……”


    他停了車子,對何曳道:“你媽媽和劉叔叔,應該有點事情瞞著我們。”


    “啊?”


    “你不想想?劉叔叔怎麽會那麽清楚你們家入贅的事?而且,媽媽從昨天開始反應就很奇特,你不覺得嗎?”


    “嗯,對的。上次我認錯了劉曳誠,以為他是我父親的他仇人,想來媽媽也認錯人了。”


    葉總裁向天翻了一下白眼,低頭淡淡的笑,哄她:“嗯,媽媽一定是認錯了。阿曳乖,我們再不迴去上班,就得被投訴了。”


    “啊……上班啊。”何曳頓時清醒,糟糕,遲了一個多小時了。


    重新站在飛辰公司的大樓前,再被總裁大人拖進vip專梯,在這熟悉的氣息和裝潢麵前,何曳才忽然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什麽。


    總裁在設計部為她按著電梯,卻見她期期艾艾的動也不動,咬著唇好像很糾結。


    他撫撫她皺巴巴的眉頭:“你什麽時候成含羞草了?”


    “啊?”她抬眸,望見他捉弄的眼神,佯裝惱怒的打他:“胡說八道。”


    “那你想什麽呢?”總裁鬆手,電梯門徐徐的關了,他大踏步把她擁進懷裏,低頭就吻她,很輕很輕的,像蜻蜓點水,卻惹來她濃濃的愁思:“我們,還可以這樣嗎?”


    “有什麽不可以?”


    “你媽媽和我媽媽,她們……”


    “呸,她們鬧她們的情緒,我們談我們的戀愛,河水不犯井水。”


    “啊……”何曳徹底被總裁大人理所當然的神情雷到了:“難道,不需要顧忌一下?”


    “不需要。她們鬧的時候,又沒顧忌過我們。哼……”


    何曳無語了。昨天兩家人吵得不可開交,差點就大打出手了。到頭來,總裁大人,居然不當一迴事?


    不得不佩服,自家男朋友實在太無賴了。不過,看他咬著牙,一副死也不迴頭的無賴表情,何曳心裏是難過又歡喜。


    踮腳輕輕的親他,還是嫌不夠,一手緊緊的抱著他,一手指尖輕輕的沿著他的手肘子往裏滑,在他的耳邊輕輕嗬道:“真想和你……煮一頓飯啊……”


    “嗯……”她輕笑,紅著臉閃了出去。背後,vip專梯徐徐的關上,她低低的喃喃道:“我願意的,我真的願意的。”


    我願意,即使,明天注定要分開,我也願意!


    何曳一直致力於做一個最聽話的女朋友。既然葉辰下了指令,她也就遵守規程,堅決把之前的事情,當沒有發生過。


    一切照舊,更勤奮的上頂樓總裁辦公室坐班。


    設計部本來就當何曳是未來老板娘敬著的,她學不學好,即使是linda師父也是不敢幹涉的。更何況人家是上總裁辦去“喂夫”的。


    所以,何曳每天都捧著厚厚的設計圖紙,重新迴到總裁辦公室坐班。


    她一邊在總裁大人舒服的真皮沙發上換n種姿勢看書,畫圖,一邊隨時隨地請教設計界的高手……葉大設計師一些學術問題。


    當然,作為學費迴報,除了免費咖啡之外,還有源源不絕的美色供應。


    和男朋友還算順心,但讓何曳不爽的是:都一個星期過去了,媽媽還是不肯迴來見她。電話倒是打得頻繁,就是匯報一下自己情況安好,想一個人靜一靜,想一些事情,讓何曳不要擔心。


    何曳追著小常助理問了幾通,小常助理也表示,何欣如在他家住得很舒服,人也一天比一天精神。


    何曳很落寞,對總裁大人抱怨:“媽媽這迴真是生氣大了,居然寧願天天對著小常助理,也不願意迴來見見我。”


    葉辰一邊看文件一邊迴她:“她隻是想靜一靜。”


    她捧著腮,很惆悵:“你說這孤男寡女的,媽媽……會不會損失?”


    “哈……”努力工作的總裁大人忍不住笑出來:“你是怕……小常會非禮媽媽?”他想想就好笑:“放心吧,小常的口味還不至於這麽懷舊。”


    “什麽嘛?”她扁嘴,跳過去打他:“你是笑媽媽老嗎?啊……你這沒良心的。我媽媽哪裏老了?她肯打扮一下,選美都能進前三名。”


    “嗯,你媽媽最漂亮,最年輕,最可愛,最……唉。”他低歎,開始還以為何欣如非常好辦,原來卻是最難搞,居然要三代單傳的他入贅,這不是要斷了他們葉家的根嗎?


    後果等同於掘祖墳。


    他直覺何欣如的態度和劉曳誠有關,但他派人調查了一周,卻是茫無頭緒。


    何欣如自丈夫陸直出走後,一直就潔身自好,美豔棄婦門前,也沒出過事非。至於劉曳誠,自10年前愛妻死後,也一直心如止水。即使是自家姑姑這般出色的人品樣貌,明戀暗戀他多年,他也沒有多大的春心蕩漾。


    個中情由,當真是讓葉辰頭大如鼓。


    這個結總是要解開的。他雖然一副無賴相,與何曳終日廝守,但這前路渺茫得,還是讓他夜夜失眠。


    既然暗訪不行,葉辰決定采取明查。找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約了劉曳誠出來吃晚飯。


    劉曳誠早早應約,與葉辰坐在靠窗的臨海酒店,望著金光閃閃的海麵,漸沉成碧綠波堤。


    “人這一生,就如這四時海景,再絢爛多姿,還是免不了殘陽落下。”


    葉辰為他添了一杯茶,淡然的道:“明天,太陽還是會升起。”


    “嗬嗬,和你談人生陰晴,實在是笑話。你是那初升的太陽,當然體會不了夕陽西下的慘淡。”


    “嗯。夕陽也有過燦爛的光輝,劉叔叔,你不是也青春過嘛。”


    “哼,青春?”劉曳誠自嘲的笑,唇邊卻掠過不易察覺的滄桑。


    旁邊隔了幾張餐桌,突然傳來非常深情的小提琴獨奏。一曲悅耳的“梁祝”飄然入耳。劉曳誠和葉辰側頭去看,隻見大廳的正中,一個白衣青年正濃情密意的拉奏著小提琴。


    他的五官本就俊秀、斯文,再配上那深情無悔的小提琴王子的範,自有一股讓人心醉的氣質。而他的桌前,是一個黑衣女子,她溫柔淡雅的坐在一側,淡笑不語。本來就精致的輪廓,被自身強烈的氣質影襯,讓人徒然生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大廳中一時沉寂,隻有這曲“梁祝”繞梁,久久不休。一曲將盡,劉曳誠冷冷的道:“葉辰,你家的小助理,口味還真獨特。”


    “是嗎?”葉辰微笑說:“我也不曉得,原來小常居然還會拉小提琴,改天真得向他討教。”


    “哼,你的小助理大庭廣眾的追求你的丈母娘,你倒是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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