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懷裏抱著雪瑩留下的琵琶,口齒雖不清楚,卻也能斷斷續續聽到她說:“這樣的情,我拿什麽來還你……。”肝腸寸斷,以淚洗麵。


    卻說若雁被上官媚兒帶到了萬香樓,進去的是一間極其神秘的房間,隻覺得走了好久,拐了八十幾道彎兒,才停了下來。若雁眼睛被蒙,什麽也看不見,隻聽到上官媚兒說了一聲:“主人,人帶來了。”


    然後聽不到任何動靜,上官媚兒取下蒙住若雁眼睛的布條時,若雁隻覺屋子裏燈光很亮,刺得眼疼。過了好久,才慢慢適應,細看著屋子裏一切,中央是一個香爐,裏麵的熏香是桂花香。淡淡青煙飄起來,屋子裏有一層薄薄的煙霧,讓人看起來更加神秘。


    屋子裏看著樸素,實則奢華有內涵。牆上掛的舊畫兒,看著有些老舊,卻個個都是名人真跡,價值連城。地上鋪著毯子,是若雁喜歡的青色,那桌椅板凳似乎有些掉漆,細看才知道是原木原色,亮的發黑。右側擺著一個床榻,榻上垂著珍珠串的簾子,看著榻上躺著一個女人。


    這女人看起來很舒適,穿的也是很單薄。若雁看著房間裏的一切,東西擺放很熟悉,簾子的顏色,也是自己喜歡的顏色,突然覺得親切了不少。看著床榻上的女人沒有動,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若雁忍不住問道:“你是誰?你把我抓到這裏來做什麽?”


    那女人說道:“找你來自然有事。”


    若雁想要努力看清這女人的麵貌,可簾子遮住了視線,什麽也看不到。若雁道:“你就是鏡花水月的主人?”


    那女人迴道:“是。”


    若雁又問:“你到底要做什麽?”


    那女人不慌不急說道:“我家本姓‘公孫’是官宦世家,書香門第。先父名叫‘公孫尹,乃大唐丞相。後來奸臣李適之陷害我公孫家,一夜之間一切都灰飛煙滅。李適之當了丞相,向皇上進諫讒言,要將我公孫一家滿門抄斬。皇上念及家父對朝廷有功,將父親一人處斬,留我一家性命,要我公孫家世代不得為官。”


    若雁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問道:“與我有什麽關係?”


    那女人繼續道:“家道中落,哥哥與母親商量,想迴洛陽老家,過簡單平凡的生活,遠離朝廷爭鬥。可就在路途中,那李適之與嵩山派勾結,將我們一家在半路全部殺害,隻有我一個人活著。”停了停走道:“記得那是父親任朝廷兵部尚書,家中我有個姐姐,名叫‘公孫玉’我叫‘公孫婷’。當年她向往自由江湖,認識了一個江湖人士,便與那江湖男子私定終身。後得知那男子是江湖一邪教男子,姐姐卻不知悔改,對他死心塌地。後來被父親趕出了家門,終身兩不相認。”


    那女人說著翻了翻身子,接著說道:“父親雖然將她趕出了家門,卻一直派人暗中保護,關注著。有一天父親很高興,因為他得知自己當了外公,姐姐給他生了一個外孫女兒。過了多長時間,我記不清了,姐姐失蹤,孩子也不見了蹤影,父親派人找了多年,一直未曾放棄。他臨行刑前還在說,這是他人生中最後悔的一件事,他唯一的願望,就是看看他的小孫女兒,抱抱她,親親她……”


    “我知道這是他的願望,所以後來我就接著找,終於被我找到了。”


    公孫若雁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麵。問道:“你說的可是我?你如何斷定那人就是我?”


    那叫公孫婷的女人道:“我也不敢確定,所以來找你問個清楚。當時你有五歲了,總能記得些什麽。你可記得你娘叫什麽名字?”


    若雁迴道:“不錯,我娘就叫‘公孫玉兒’。”


    公孫婷突從床榻上坐起,道:“你怎麽證明?”


    若雁冷迴道:“你既然不相信,又為何問我?”


    公孫婷道:“這關乎我們公孫家的血海深仇,不能大意。”


    若雁道:“仇人都是誰?我娘到底是誰殺得?我的父親到底是誰?”


    公孫婷道:“仇人一共有三人,李適之已經被我給殺了,現在還剩兩個。”


    若雁道:“李適之可是丞相,你怎麽殺得了他?”那公孫婷走了出來,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模樣如同少女,千撫百媚,衣著華麗。滿眼帶淚讓其他人下去,隻留她與若雁兩人。公孫婷道:“為了報仇,我接近當今丞相楊國忠,被他當做玩物。可為了報仇雪恨,我一個弱女子,如何奈何?”


    看著公孫婷屈辱的神情,淚水止不住流,道:“將這血海深仇壓在我一個女人身上,我能如何呢?我苦休武功,學習怎麽討好男人,在那些看著一本正經,冠冕堂皇的朝廷官員之間的夾縫中生存,無數次流淚痛哭,那留下的不是眼淚,都是血……。”


    說到這裏,公孫婷擦了擦眼淚,道:“後來,我就習慣了。不再有剛開始的那些羞恥和惡心,心中隻有兩件事,一個是報仇,一個是找到你。”說著將視線從若雁身上移開,道:“我怕懷了那些衣冠禽獸的孩子,喝了一年的水銀。如今不喝了,也不會懷孩子了,永遠也不會了!”


    公孫婷看著若雁道:“你如今是我們公孫家的希望。”


    若雁已經開懷大哭,從頭上拿下一個發簪道:“這是我娘就給我的。”公孫婷接過手一看,從自己頭上也拿下一個一模一樣發簪,道:“我的兒,我找到你了。”


    若雁大哭道:“姨母,這些年苦了你了。你可是一直這麽踩著刀尖兒過來的?我也找了你們好久,可我找不到。”若雁撲在公孫婷懷裏,抱的緊緊的,兩個女人幾乎用淚水淹沒了房間。


    若雁止住哭泣道:“還有兩個仇人是誰?我與你一起報仇。”公孫婷微笑道:“你記住,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會給你帶來危險。你爹是誰,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因為我要殺他。若不是他,姐姐不會死。還一個我也不能告訴你,你就好好活著,繼續做你的事。報仇的事兒,有我呢。——不用你管。”


    若雁有些不理解,道:“為什麽?是我們家的仇,我就應該報。你是怕我碰到那個負心漢下不了手麽?他害死我娘,這麽多年又不找我,我從來就沒有當我有過爹。如果他活著,我會殺了他……”


    公孫婷道:“你別急,聽我說。我相信你能下去手,但我不能讓你擔負弑父的罪名。他誰都可以殺,就你殺不得,他怎麽說,也是你的父親。”公孫婷說完,內心無比糾結。哭道:“本不想告訴你這些,隻想找到你,後頭清明時帶你去,讓外公好好看看你,就讓你過你的生活。可我的這嘴,沒有收住。這些沒有人倫的事,就讓我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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