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隻能算是找到了感覺,卻似是而非。聽了劉驚濤的話,夏子桀本有了不小的信心,這是好事,隻是此時,他又在憂鬱了。


    “我還能算是個人麽?”夏子桀穿過那片蘆葦,走上了大路。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心可以這麽靜,靜的可怕。


    他開始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更像一棵百年的老樹,隻是靜靜的立在那裏,他也可以待上很久。


    夏子桀沒有什麽好傷心的,卻在客棧中醒來時哭了。


    為什麽哭?可能因為這是最後一次哭吧!又或是一點靈光的覺醒,觸動了心弦。


    隻不過夏子桀也不能確定,這是不是自己最後的情緒,他隻知道自己的心出問題了。


    迴返先天,是身體出現微妙改變,朝先天狀態的一個過程,這個過程不難,隻要是個人肯努力,都能達到這個狀態。


    真正心靈上的迴返先天才是最難的,夏子桀明明已經抓住了那一點靈光,此時卻又蕩然無存。


    夏子桀心裏有些明白,他就像一個活的太久的人,活厭煩了,他開始羨慕那些在夢中不能醒來的人,未知會帶來恐懼與迷茫,但未知也是一種樂趣。


    或許自己該學著,在已知中尋找未知的樂趣。


    “和這些和尚道士打機鋒,打的多了,就像個鑽牛角尖的傻逼了。”


    其實和他性格也有關,他本就習慣了安分守己,突然可以讓他為所欲為,他也很難馬上就去放縱自己。


    夏子桀雖然無法馬上去改變這一點,但他也會學著去接受新的東西,再結合自己舊有的,慢慢的改變自己以及自己的武學。


    “雙劍合璧中,我又增添刪減的很多東西,現在合為一劍,幹脆就叫玄機劍了。”


    夏子桀作為陳玄機,在坐化前的最後一段時日裏,他一直在完善這套元元玄機,萬流朝海的雙劍合璧劍法。


    隻是有得必有失,雙劍化本是互補缺勢,縱是合一,也應該如張丹楓那般,一人持雙劍。


    夏子桀強行合二劍為一,在原本的招式上,多有刪改或增添,隻是起勢為守,收勢為攻,兩者始終有半招致命缺陷,所以離這套劍法徹底完善也隻差一步了。


    之所以沒有徹底完善下去,一是他已經達到了那方世界的極限,沒有再可以汲取的養分了;二是陳玄機劇情已經走到頭了,他也沒有再逗留的無聊想法。


    在坐化的洞窟中,他與上官天野,蕭韻蘭一同分享了各自的武學經驗,相互印證補缺。


    而他們在石壁上留下的東西,幾乎可以稱為梁係武俠世界獨有的“低配版九陰真經”。當然了,沒有總綱。


    而夏子桀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和空間,還有充實武學修養的養分,所以徹底補全這劍法也不是什麽難事。


    ……


    “你……你聽說過青龍會嗎?”


    “迴父皇,據說這是江湖上,令人談之色變的一個龐大組織。”


    “那你知道他的來曆嗎?”


    “江湖上,無人知道。他就像憑空出現,迅速崛起。已經存在了近百年了!”


    “朕從未幹涉,但不代表朕不知道你們的爭鬥,隻因為朕也經曆過。隻是沒想到最後是你走到現在,讓我很驚訝,卻也證明你有這個能力。最後一個考驗,就是這青龍會。”


    “兒臣不明白!”


    “朕已經病入膏肓了。其實,無論你能不能完成這個考驗,這個位子都已經是你的了,但能不能解決青龍會的問題,關乎朝廷對武林江湖的掌控,也關乎將來有一天,它會不會威脅到你。”


    說完從旁邊太監手裏接過了一個盒子,遞給了他。


    這位明日的帝王,打開了盒子,卻隻有一個小冊子。


    密密麻麻的字,讓他突然明白了,或許他也早就應該猜到了。


    ……


    天上白玉京


    五樓十二城


    仙人撫我頂


    結發授長生


    ——李白《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


    江湖上,有很多關於白玉京的傳說與謠言。就好像那首詩,他仿佛真的是天上人一般,憑空出現在了這人間。


    又因為於普通人來說,他自覺本就該是高高在上的,可他又確實是生長在這凡塵俗世裏的。


    民間總有那麽些美妙的幻想,無論小說,戲曲還是傳說,那其中的仙人,他們總會厭倦了天上枯燥的生活,情願留在人間的花花世界裏。


    且不論仙人是否真的會認為人間比天上好,至少他本人是這麽認為的。


    在他的腦海裏,對所謂天上人的生活,記憶的並不多。隻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就被送到了一個海島國家裏。


    一個人不知道奉誰的命令收養了他。


    後來收養他的人被東瀛人殺死了,他就一直跟著那個東瀛男人,和那個男人學了很多殺人的方法。


    那個他應該叫師父的東瀛男人,和很多上了年紀的人一樣,脾氣很不好。


    甚至更過分,經常打罵他,再後來聽說那個男人受師門的指示去鄰國,也就是自己的故鄉,去挑戰。


    他也就和那個東瀛男人一起迴到了自己的故鄉。


    那個東瀛人很自大,在島國上也罕有敵手,卻在這個國家,第一次交手就輸給了一個乞丐。


    雖然自信心嚴重的被打擊,卻也知道了差距,東瀛男人拜了那個乞丐為師,拚命的學習,而他也跟著那個東瀛男人一起,直到那個東瀛男人可以殺了那個乞丐。


    再次失敗,是在一個和尚手裏,同樣的結果,東瀛男人拜了師,直到打敗和尚,老和尚也被東瀛人殺死。


    那個東瀛男人很少再有敵手,在這個異國他鄉裏,東瀛男人獲得了名譽與財富,以及一個女人的傾慕。


    東瀛男人的脾氣變好了很多,也變得越發自大,而他始終跟著這個東瀛男人。


    他一直在想,東瀛男人無端殺死收養自己的人,隻是因為心中的惡麽?又養育自己,教授自己忍術,隻是心中的善念生發了麽?


    東瀛男人那樣的自大去挑戰,卻又能在輸了之後如此謙虛好學的努力。


    很多矛盾的東西,都存在在這東瀛男人的身上,或者說人這種生物本來就很矛盾。


    直到女人要離開了東瀛男人,東瀛男人發瘋了一般要殺了他。他才第一次對那個東瀛男人動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贏,隻想活下去而已。


    最後他真的贏了,他殺了那個東瀛男人,活了下來。


    他離開了,帶著那個東瀛男人留下來的很多東西離開了。


    很多人都想搶他身上的財寶,他卻總能逃掉,很多人想殺他,他也總能活下來。


    在這個複雜的世界裏,他認識了另一個人。


    朋友?那時的他並不知道朋友這個詞的意義。兩人不打不相識,走在了一起,卻不知道為什麽,開始被一個自稱青龍會的組織追殺。


    多次死裏逃生,二人的生死之交,讓他越發的相信這個人。


    直到那天,一個雨夜,青龍會的人把他逼入了死路。


    而他的好運氣似乎從來沒讓他失望,朋友來救了他,帶著另一外群人來救了他。


    “他們是誰啊?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有派頭了?”他臉上帶著劫後重生的輕鬆,心裏卻有些不詳的預感。


    “他們是青龍會的,我也是青龍會的,那些要殺你卻被我殺死的,也是青龍會的。


    跟我走,一切您都會明白的。”那人話語裏再無往日的輕鬆與友好,卻變得恭敬,甚至有些卑賤。


    他渾身都在顫抖,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張被人編織的大網,自始至終,他都在那網的主人手裏掙紮與迷失。


    他衝了出去,沒有任何一個人阻攔。


    那一刻他才知道,其實他什麽都沒有,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名字?我名字叫什麽?難道我不應該叫夏子桀麽?”


    他一人站在雨裏,似是呆了,突然一道霹靂閃過,驚醒了他,本該迷茫的他,笑了出來——再淡然不過的一笑,卻把這些年的陰霾與不堪一掃而空。


    古龍先生曾說:“無論多鋒利的劍,都不及一笑!”


    在夏子桀看來,長生劍鋒利無比,劍柄還暗藏殺人的機關,其實好似剛入世間的人,都像是鋒芒畢露的,經曆的多了,才明白收起鋒芒,不如多笑一笑。


    其實沒有什麽仙人撫頂,也沒有什麽結法長生。


    更沒有什麽一直都好的運氣,白玉京總能活下來,靠的是冷靜。


    而無論多大的逆境,敵人圍攻也好,朋友背叛也好,此時發自真心的一笑,都可以讓自己冷靜很多。


    所以不隻是女孩,隻要愛笑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的。笑不僅是個表情,也是個人生態度。


    “青龍會?我可能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夏子桀沒有做任何逗留,如箭一般激射而出,雨中已不見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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