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後。


    承州郊外,遍地皆是死屍。


    隻有崔羊一人靠在樹下,胸口的傷口已經深可見骨,方才來追殺他人中,有一高手的鷹爪已經練出火候


    雖利爪中了他的胸口,幾乎帶出了肋骨,他卻也用劍殺死了那鷹爪高手。


    “若無此物讓我在夢裏學會了那辟邪劍法,可能早就死在半路上了吧!有這等神妙,難怪當年夜澤太子和夏蒼槐都刻意尋這東西!”


    崔羊一邊感歎,一邊掏出了包袱中的那尊玉枕,這是他帶夏子桀逃出皇宮,臨走前夜瑤玉交給他的。


    “終究是難逃一死麽,唉!縱然有這等機緣,也還是這個下場。”


    崔羊撫摸著玉枕,看向了重傷昏迷的夏子桀,苦笑自己福薄命淺。


    “隻是你死了,日後去了陰司,我又如何與你母親交代。”


    臨死之際,崔羊還是忘不掉夜瑤玉的囑咐。


    又看了看玉枕,雖不確定這東西能不能救夏子桀,但相比自己這必死之人,夏子桀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裏,崔羊把那玉枕放在了夏子桀腦後:


    “便是死馬當做活馬醫吧,隻是就算真的救活你,你一傻子在這林中怕是也難逃一死。


    總之我也算是盡力,對得起你了。”


    接著崔羊又從身上掏出了一冊子,放在了夏子桀懷裏,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徹底癱倒,口中喃喃道:


    “冥冥之中可能真的有所注定,這玉枕是你的機緣,而不是我的。”


    崔羊望著上空,越來越困,喃喃到:“瑤玉,我來見你了……”逐漸閉上了雙眼。


    ……


    “啊,好疼!”夏子傑立時醒了過來,雖不太明白自己怎麽渾身是傷,但重點是自己中槍沒死!


    四下打量了一下環境,夏子傑卻開始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難不成他們失誤了,槍打偏了?不過就算我死了,也不至於沒人收屍,被扔到這荒郊野外吧。”


    往前方一看,居然是具早已涼透的屍體,夏子桀有點慌,不是怕死人,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正疑惑間,腦子迷糊的感覺記憶裏多了不少東西。


    崔羊?夏子桀?原來麵前那屍體便是崔羊,記憶裏是好像為了保護自己才死的。


    “穿越?也不像啊!難道是魂穿麽?狗血!”夏子傑暗罵一聲。


    其實夏子傑確實中槍已死,隻不過不過意外轉生於此界,成了這一世的夏子桀。


    因先天不足,天魂有缺,成了個傻子。


    這一世又快死之時,借崔羊放在他腦後的仙遊枕的力量,攝迴了遊離在三尺靈台之上即將遁空而去的三魂七魄。


    不僅把他救活了過來,還修複了天魂之缺,更是破了胎中之迷,想起了前世自己夏子傑的記憶。


    此時他以夏子傑的本心體會這一世現有的事物,迴憶起前世剛死的記憶,還誤以為自己穿越了。


    他現在倒確實是真的大夏朝皇子——夏子桀本人。


    幸好這一世的夏子桀是個傻子,若是正常人,無人引導護持,貿然點破胎中之迷。


    屆時夏子傑與夏子桀的兩世記憶、性格、本心糾結、纏雜,可能就徹底變成一個瘋子、白癡!


    情況好一點的估計也是精神分裂。


    夏子桀隻得暫時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忍著傷痛爬了起來看向了那屍體:


    “不管怎麽樣,你於我有救命之恩,隻是此地不宜久留,就不能替你收屍了,若是日後還有機會迴到這裏,再替你安葬吧!”


    夏子桀發現胸口的衣物裏還有一本冊子,又四周打探一番,帶上了崔羊的包袱和劍,把那玉枕也收在包袱裏,準備離開。


    奈何不認路,隻能順著山路一直走。


    這一邊走一邊迴憶著腦海裏的記憶,此世的夏子桀,本就隻有五歲左右的心智,記憶裏對大部分事件也隻知道個大概。


    “這身體的前任平常都關注的些什麽啊,記憶裏基本沒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倒是隻記得那崔羊到承州剃了頭,戴了假胡子,就一直帶著自己四處逃亡,還突然變的特別厲害。”


    夏子桀抬頭一看,天已微微見明,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依舊吐槽道:


    “這崔羊是變禿了,卻也變強了的節奏麽?以後有機會也要去承州找那剃頭的師傅,給我剃個光頭。”


    歇了不久,天空便下起了雨,不一會身上衣物全濕,寒意卻讓夏子桀更加清醒。


    還好雨不大,想著後麵還可能有那些追殺他和崔羊的人,知道不能久做停留,雖然身上有傷,也隻能淋著雨繼續前行了。


    他本就受了傷,腳力也不快,一直走到了正午,才見到了一村子,便加快了腳步。此時隻覺頭昏腦漲的,摸了摸額頭,苦笑道:“發燒了?這身體還真是經不起折騰……”


    說完就暈在了那田壟上。


    不知過了多久,隻覺一股暖流喂進了嘴裏,還帶著清香,夏子桀聞見這香味反而犯惡心,卻還是硬咽了下去。


    那暖流經過咽喉、胸口、流入空蕩蕩的腹中,夏子桀覺胃裏傳來了蠕動的響聲,那股暖意傳遍了身體,渾身上下都舒服了許多。


    緊接著下意識又張開了嘴,卻聽見了嘻笑聲。


    徐徐睜眼一看,隻見是個鵝蛋圓臉,膚色略黑,眉眼卻細膩清秀的農家女子,手裏正拿著一碗粥,看著自己,臉上忍不住的笑意。


    “得救了嗎?”夏子桀腦中剛閃過這一絲想法,立即感到了渾身疼痛,又昏迷了過去……


    ……


    大夏皇宮內。


    夏蒼槐並沒有在意崔羊已經冰冷的屍體,唯淡淡的說道:“好好安葬了吧!隻是……子桀真的死了麽?”


    “我沒有泄露皇子身份,雖然承、青兩州牧所派之人,說崔羊所攜之人必死無疑,但屬下到了承州郊外後,隻找到了崔羊的屍體。”


    那些州牧說崔羊太過厲害,把他們派去的手下全部殺光。


    屬下深知崔羊尚未迴返先天,遠沒強到這個地步,應該是誇大事實,不顯得他們太過無能!”


    那黑甲暗衛一邊解釋,卻越來越覺得一股恐怖的壓力驟降,一時居然動彈不得,五感也在一瞬間消失。


    仿佛被魘住一般,隻剩意識,這種感覺幾乎可以將人迫瘋!


    夏蒼槐的眼中卻看不見絲毫情緒,仿佛正在聆聽著什麽,整個大殿異常的安靜。


    直到那股壓力盡散,夏蒼槐才迴過神來,無奈歎道:


    “方才上師已傳法旨,說子桀命不該絕,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既然上師聖人已經發話,縱然他夏蒼槐貴為天子,也隻能無奈歎息。


    心道或許真是天意,也就隨了夜瑤玉臨走前的遺願吧!


    黑甲暗衛頓覺輕鬆,聽夏蒼槐言是上師降臨,才放下了警惕。


    緩了緩方才那不可名狀的恐懼之感,繼續向夏蒼槐匯報情況:


    “這次去青州的路上,沒有發現域外邪教蹤跡。反而是天下四宗有所異動,我本想讓那些州牧嚴防。


    隻是這次抓捕崔羊這樣的小事,他們也不願出動真正實力,盡搞些宵小動作,致使崔羊被殺不說,還弄的皇子失蹤。


    我怕他們和天下四宗還另有勾結,就沒有多做吩咐。”


    “繼續去暗中調查天下四宗,這些長在身邊的毒刺,遠比異域邪教要更危險,下去吧!”


    夏蒼槐仿佛突然蒼老了許多。


    那黑甲暗衛心中還有話,行動卻是果斷,立即退了下去。


    夏子桀這邊倒是被一家農戶救下,除了腦子中的記憶依舊混亂,在那農家人都照顧下,身上的傷逐漸好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仙遊枕的功效,不過一月,夏子桀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那農家人一家三口,隻有一個女兒,起初見他一身的傷,也曾懷疑過他是什麽江湖人士,後來見他身子骨瘦弱,洗漱幹淨後更像是富家的公子哥。


    夏子桀也借口說自己是承州人士,小時家境殷實。後家道中落,父母也先繼去世,家中親眷仆人欺他年幼,瓜分了家產,隻剩下自己流離失所。


    偶然拜了一江湖武者為師,帶自己遊曆,後來師父被仇家追殺,也與自己走散,才流落至此。


    那農戶一家皆是淳樸百姓,並沒有懷疑什麽。


    “你這傷也好的差不多了,總不能一直白住在我家吧!”那女孩笑盈盈的望著夏子桀。


    “我無家可歸,也沒去處,隻能求你們行行好,收留於我了。”


    這女孩名叫莫愁,這些日子的相處,二人也相互了解。


    夏子桀知她隻是打趣自己,雖讓自己有些尷尬,卻也並無惡意,便同她玩笑起來。


    那姑娘和夏子桀聊了一會便被父母喚去,夏子桀這才鬱悶的走到一盆水前,看了看倒影中的那張臉:


    “這是我前世,沒事就嘲諷那娘炮同事的報應麽,現在自己也變成了偽娘?”


    其實夏子桀生得秀氣,眉眼又有些像他母親,最致命的是他留了一頭長發,這把頭發披散開來,就活脫脫的一個少女了。


    這個時候,夏子桀才感到了來自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決定將去承州剃光頭這件事提前提上日程。


    其實這一切都不是讓他最難受的,正真動搖他三觀的是那本崔羊給他留下的冊子,裏麵記載的東西實在不可思議。


    “若崔羊所記之事都是真的,這崔羊如果不死,亡國之恨、奪愛之仇、失敗被辱、突然開啟外掛,然後走上人生巔峰,妥妥的玄幻小說主角。”


    可惜最後崔羊還是為了救夏子桀被殺,仙遊枕這外掛還落到夏子桀的手中。


    “果然玄不救非,氪不改命!這崔羊的主角模式都齊了,就差個光環。”夏子桀也為崔羊的結果唏噓不已。


    “偏偏最重要的武功秘籍這塊,崔羊隻記了個辟邪劍法,我還沒那麽想不開要練這個,隻能日後再尋別的。”


    那冊子中記載了崔羊帶夏子桀逃命去陽州的路上,意外借仙遊枕,於一客棧裏入夢三天。


    在夢中的崔羊夢見幼年父母被強盜所殺,悲憤交加時居然想起了自己崔羊的身份,他也曾多次疑惑究竟是夢還是自己已死,又轉世投胎了。


    最後崔羊被莆田少林寺的一位紅葉禪師所救,傳他法號渡遠,他雖然不能接受,卻隻能安心下來潛修。


    紅葉禪師傳他佛法,武藝。


    準備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他也心灰意冷,準備就此青燈古佛一世了。


    突然有一日紅葉禪師告訴他,有兩人從他這裏偷走了一份武功秘籍,一人記走了一半,說那秘籍萬萬不能修煉,讓他前去警告阻止二人,以免害人害己。


    崔羊去了之後才發現那二人各記了一半秘籍,對照之下卻漏洞百出,無法相匹配,都認為對方記錯了。


    那二人以為他是紅葉禪師的徒弟,必然懂其中奧妙,都將自己所記內容向他求教,他不甘心重活一世還這麽默默無聞,起了二心。


    一邊假裝講解,說的頭頭是道,一邊暗中將兩份的內容都記了下來。


    匆匆離去後,隻讓人給紅葉禪師送信,說自己紅塵難斷,凡心未了,決定還俗。


    他隱居某地,將那秘籍上的內功心法練成,更自創了七十二路詭異絕倫的劍法。


    至於欲練此功,要切的那一刀,對崔羊的心性和已有經驗而言,太過於輕鬆了。


    數年以後,崔羊將法號倒了過來,自名遠圖。一時橫空出世,創立鏢局,以劍,掌,箭三絕,殺的各路綠林強人聞風喪膽,武林豪傑爭相敬服,揚名江湖。


    可他也記得禪師的恩情,便沒有將這功法傳給養子,這也讓後人實力不濟,家族名聲逐漸衰落。


    直到他壽終正寢之時,猛然醒來,才發現這像是一場夢,他還是崔羊,但夢中一切卻清清楚楚,曆曆在目。


    他將夢中的經曆與那功法都記在了這冊子裏,這也才有了後來的,夏子桀以為崔羊在承州剃了個光頭就突然變強的事。


    原來皆是這玉枕的功勞!


    麵對冊子的內容,夏子桀很是無語,這不是金庸大師的著名作品《笑傲江湖》麽?


    難道這崔羊也是穿越者?不然一個異界人怎麽會夢見笑傲江湖小說的前期劇情,還在夢中親身經曆。


    可從記載來看,崔羊貌似也不知道清楚劇情,更像是巧合的把原著劇情走了一遍。


    又或崔羊那夢裏,真的是一個存在的平行世界,有著強大的位麵修正力?


    夏子桀放棄了對這件事的思考。


    “從崔羊的猜測來看,那真實的不能再真實的夢,一定和那仙遊枕有莫大的關係。


    若真能借那仙遊枕,魂穿各個平行世界與位麵,那這仙遊枕絕對是個金手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武俠位麵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北望江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北望江南並收藏我的武俠位麵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