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馬惜玉將武器揮舞出去的時候,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不是手臂被震得幾乎失去知覺,就是身體差點兒失去平衡。


    終於,馬惜玉反應過來,這樣下去,別說殺敵,自己這些人先要被反噬了。


    “快!我們一起跟著李副官,一切行動!”馬惜玉大叫起來。


    每個人都在苦苦掙紮著,無論是支援者還是頑強抵抗的黑甲騎士。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各自對於結局的預判。


    支援者們依然相信——在這個詭異的世界裏,死亡隨時都會降臨都自己的頭上,但同時,奇跡也可能在每時每刻發生。


    尤其是李淩的歸來,讓他們重新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反倒是那些常年處在戰鬥一線的黑甲騎士們,此刻就像陷入了絕望的泥潭。他們見慣了這個世界的力量——卻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鋪天蓋地的敵人,超出以往認知的強大力量。


    馬惜玉大叫聲響起的時候,隻有寥寥數人唿和響應著——絕大多數都來自於依然活著的支援者。


    他們用盡最後的力量,迅速圍攏過來。


    “快點,所有人都跟在李淩的後麵,不要四處走動,更不好主動出擊,隻要跟在他的身後就行!”像一個血人一樣的馬惜玉大吼著。


    “遵命,隊長!”有人大喊著迴應。有人受到了重擊,連大聲迴應也做不到,但他們依然拚命挪動著身體。朝著馬惜玉和李淩身邊趕來。


    “唿哧——唿哧——”李淩已經殺紅了眼,沉重地唿吸著。


    每一個閃電般襲來的利爪,都代表著一個兇猛的敵人正朝他發動攻擊。


    由不得他停下來休息,也容不得他有一絲馬虎大意。他隻有一擊的機會,便要讓這些畜生付出代價——否則,死去的就是自己的同伴。


    一條被鮮血和蝠人的殘值碎塊鋪就的血路漸漸地在李淩的腳下成型。


    李淩渾然不知,他的眼睛裏隻有無窮無盡的敵人和不斷揮灑而下血液。


    而就在他的身後,幾乎所有的同伴都已經聚攏過來。有一個重傷不起,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唿的支援者同伴,也被牛發家他們簇擁了起來,緊緊地跟在李淩的身後。


    也許是李淩的威脅遠遠超出了這裏每一個人,也許是李淩身上的血腥殺戮之氣更加的吸引蝠人的注意,當更多的蝠人從遠處和天空俯衝而下的時候,它們不約而同地選擇李淩為攻擊的目標。


    於是,詭異的一幕再次出現在每一個支援者的眼前。


    最前方,李淩緩步前進著,就像一個移動的堡壘。不斷地又蝠人從空中俯衝而下,一頭撞在人型的堡壘上,然後化作翻飛的碎塊和四濺的血雨。


    似乎沒有任何一頭蝠人能夠傷害到這座人型的堡壘,甚至不能讓它慢下來一絲一毫。


    而李淩的身後,那些跟隨他前進的支援者們,再也沒有受到任何攻擊。


    “我們有救了!”有人說到,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是啊,如果不是李副官及時出現,隻怕我再也不能多堅持一秒鍾。”


    “可這些蝠人似乎下定決心要除掉李副官。”牛發家有些焦急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哎,無能為力了。之前我們能夠苦苦支撐,是帶著必死無疑的信念,想著殺一個賺一個,殺一對賺一雙。現在這勁頭一過,隻要李淩有任何閃失,或者敵人再度反撲過來,我們也就隻能等死了。”有人苦澀的搖頭。


    沒有人覺著這些話是在危言聳聽。因為此時此刻,李淩的身後眾人已經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了。


    可隻有李淩自己知道,他現在的力氣非但沒有被耗盡,反而有愈來愈強大的感覺。


    就像不知疲倦地屠殺機器,李淩一路走著,一路殺向了神殿廣場。


    他打算和米婭迴合。


    隻有這樣,整個王城才能夠保命。


    ……


    昏暗的天空也變成了血色。


    當李淩帶著眾人,終於走到神殿廣場附近時,轟隆一聲,月神殿倒塌了下來。


    所有人抬起頭顱,看著神殿上方。


    一個全身閃耀著奪目光芒的人影正漂浮在神殿廣場上方。


    “米婭!是米婭殿下。”身後傳來黑甲騎士的歡唿聲。


    “有救了!米亞殿下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在這些黑甲騎士的心裏,就算李淩表現得如何強大,也絕對不會比不上守護蓋亞王城上百年的米婭陛下。


    後來的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米婭的口中發出嘶嘶的尖叫聲。


    這些叫聲忽強忽弱、忽近忽遠,就像一股股無形的風。


    很快,所有在天空中盤旋的蝠人紛紛跌落下來。


    就算是那些落在地上的蝠人,也變得狂躁不安,開始無差別的攻擊身邊的每個人類和同伴。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嘶叫的聲音才開始慢慢變小,變得零零散散。


    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的包裹。


    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一切都安靜下來。


    不時地,仍然有一些呻吟或者慘叫的聲音發出。


    但大多數時候,整個王城裏靜悄悄的。


    當第一縷陽光衝破拂曉的雲霧,灑向血色彌漫的王城時,眾人才發現——偌大的王城裏,幾乎沒有多少活著的生命了。


    也許是米婭的傑作,凡是沒有被士兵和李淩砍成碎塊的蝠人,身上一律布滿了細小的傷口。


    傷口雖小,但是密密麻麻的,深可見骨。鮮血便從那些細小的傷口裏滲出來。浸濕了它們的屍體。


    “全死了!李副官。”馬惜玉前來報告。


    “我們的人呢,還有那些黑甲騎士,還有這個王城裏的每個人。”李淩站在地上,就像一個渾身浴血的魔王。


    “十不——存一!”馬惜玉說著,仿佛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十不存一嗎?十不存一!”李淩重複著。“看來,我已經沒有時間慢慢地尋找答案了。”


    說罷,李淩一步一步地,朝著月神宮殿走了過去。


    高聳入雲的月神宮殿,在之前的戰鬥中,塔尖已經被摧毀了。


    但李淩卻隱隱約約感覺到,米婭陛下此刻就躲在裏麵。


    一步一步地,李淩朝著月神宮殿的裏麵走了過去。


    “等等!沒有女王陛下的口諭,任何人不得接近。”有幾個忠實的衛兵,擋在了李淩的身前。


    “不想死的話,立刻走開。”李淩一遍說著,一遍伸手,隻是輕輕一推,兩個擋在李淩身前的衛兵就立刻飛了出去。


    神殿的下層並沒有人。


    李淩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登。


    他決定從上往下地查看。


    “踏、踏踏。”隨著李淩的腳步聲,整個月神宮殿開始搖晃起來,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當他終於走到神殿頂部時,李淩終於看到了那個華麗的身影。


    的確,她的身影依然是華麗的,腰杆也挺得筆直,似乎……她的氣息更加強大了。


    可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米婭陛下。”李淩恭敬的彎腰。


    沒有之前的米婭那驚天動的殺招。也許現在,整個王城已經徹底被蝠人淹沒了。


    “你來了,李淩。”米婭的聲音嘶啞的就像撕裂了布條發出的聲音。


    “是的,米婭陛下,看起來你的狀態不太好,如果你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李淩道。


    “下去吧,等到正午的時候,我們一起出發,離開這裏。”米婭道。


    “什麽?離開這裏?你是說,我們要離開蓋亞王城?”


    “是的,先去吧。到時候,我會告訴大家具體的行動和原因的。”米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遵命!”李淩第一次,對米婭表現出了極大的尊重。


    ……


    等到李淩從月神殿下來的時候,整個王城已經開始了大清掃和救治行動。這也許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類所必須具備的行動力吧。


    但這還不夠,如果真的像米婭所說,大家必須在中午時分離開這裏的話,每一個人還必須以之前十倍的速度和執行力做好準備。


    “通知下去,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準備。中午時分,每一個人都要整裝待發。”李淩讓馬惜玉吩咐下去。除了米婭,還有誰能夠更加清晰地感知到這個世界的巨大危險呢?


    蓋亞王城,也許是人們在蘇爾特星上唯一的一座城市,一座堡壘。


    盡管李淩按照米婭的指示將下達了命令。


    但他懷疑所有人能不能在中午之前準備好一切。


    人們尖叫著,大喊著。辨認著血肉模糊的身體,或者將重傷不治的同伴從屍體堆裏拉出來,放在陽光下曬著。


    包紮用的是最簡單的布條,甚至是柔然的雜草。


    一些人則從儲備庫裏找出一些能用的棉被和幹糧,裝載在一匹匹健壯的卻受到驚嚇的角馬上。


    當太陽轉移到頭頂時,李淩看到米婭一步步從月神宮殿的台階上走了下來。


    她的頭上裹著厚厚的頭巾,看不見她的樣子。但李淩能夠猜到,之前的戰鬥也許耗費了她太多的精力,也許她現在對自己精疲力盡的樣子很是不滿。


    有一個拓荒者士兵立刻朝米婭走了過去,在距離她一丈遠的距離是,恭敬地彎腰。


    米婭看起來沒有動。


    那個士兵卻像得到了旨意,立刻大聲喊道:“時間已到,立刻出發!”


    李淩從來沒有想到有這麽一天,自己的同類能夠輕易地丟下那些重傷的,需要救治的同伴,扭頭就走。


    這簡直是謀殺,李淩想到。


    “走吧,我的統帥大人,前麵還有更多的危險等待著我們。”米婭從遠處走過來,經過李淩身邊的時候,悄悄說了一句。


    李淩匆忙跟上腳步。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李淩問。


    “你指的是什麽?是那些邪惡的蝠人,還是我們這些人類。”米婭問道。


    “所有的一切。”李淩問道。眼下的狀況,容不得他再有什麽避諱。


    “那可就說來話長了。不過,你也看到了。我們的城市已經破敗不堪,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


    “那你又怎麽會知道,前方有著適合我們生存的地方,據我所知,這裏可是你們經營了數百年的地方。”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而且曾經苦苦地央求我跟他一起去一個地方。當時,我選擇了繼續留在這裏。但現在,是時候離開了。”


    “如果你說謊,我會殺了你。”李淩威脅到。


    “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了。我的統帥大人。”米婭咯咯地笑著,像個女巫。


    “李副官,我們也要跟著米婭陛下一起離開嗎?”馬惜玉走過來,問道。


    “嗯,昨天的經曆再來一遍的話,就算是我,隻怕也隻有等死的份。”李淩道。


    “好吧,也隻能這樣了。”


    “清點一下人數吧,我們的,還有黑甲騎士的。”李淩吩咐道。


    “是的,大人。”馬惜玉領命,轉身迴到了隊伍當中。


    不久,馬惜玉迴來複命:“李副官,我們的人,隻剩下十八個了。”


    “喔,黑甲騎士呢?”李淩問。


    “黑甲騎士的傷亡更大,眼下,也隻有大概五百多人吧。”


    “哦,看樣子,這次的損失的確太大了。”李淩迴頭朝大部隊望了一眼,才道:“走吧,看這樣子,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要走出這平原了呢。”


    的確,布森平原並不算很大。整個隊伍沒有走幾天,平坦的地勢就逐漸變得起伏不定。樹木也越來越密集。


    好處是,各種各樣的小動物逐漸變的多了起來,輕輕鬆鬆地,眾人就能打到足夠的獵物。


    至於壞處……


    沒有人輕易提到。但每個人的心裏都清楚,前麵不遠處,就是毒瘴森林了。


    果然,第二天的時候,前方的探路的衛兵便折返了迴來。


    這裏前方五公裏的地方,便是一道河,而河對岸,便是毒瘴森林。


    毒瘴森林的名字,就算從來沒有去過的人,也知道這裏麵有著致命的毒霧。也許還有其他數不清的危險。


    “所有人原地修整,李淩、布倫和我去前方探路。”米婭吩咐道。


    沒人有迴答,也沒有人反對。


    似乎隻要米婭開口,她所做的決定便一定會被執行下去。


    “布倫。”李淩念叨了一句,很高興她依然活著。


    布倫果然從拓荒者士兵的隊伍裏走來出來。看到李淩正在注意著自己,布倫迴報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走吧,毒瘴森林裏麵危險重重,也許隻有我們三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為大家探明道路。”


    說完,米婭不等兩人有所言語,自顧自地離開隊伍,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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