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現在這樣,隻是抬抬眼皮,朝自己和伯尼身上掃上兩眼,便準備邁步而去。


    “看見了呀。”李淩沒好氣的迴答,甚至懶得和眼前這兩個年輕人都說一個字。


    “那你……”年輕弓箭手想問:“你既然看見了,又怎麽能若無其事地繼續朝前走去?”可話到嘴邊,弓箭手已經意識到自己在一開始,當李淩輕輕側身躲開自己的箭矢時,已經落在了下風。


    “下去吧。這個外來者不是你能應付的。”伯尼在弓箭手身後懶洋洋地說了一句。


    弓箭手的眉頭皺了皺,似乎對於伯尼的態度和語氣十分地不滿。但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動作,隻是點了點頭,一步一停地朝後退出。


    簡簡單單的動作,已經讓李淩明白了兩人之間的關係——這個弓箭手顯然對於趾高氣揚的伯尼很不服氣,但礙於伯尼的身份——也許是伯尼的母親伊娜的身份——弓箭手還是乖乖地選擇了聽從他的命令。


    “李淩是吧?你最好給我識相一點,不要浪費伯尼大人的一丁點兒時間。”馬上就要退到伯尼的身後的時候,弓箭手還是不甘心地朝著李淩叫囂著。


    對於這種甘願屈服於權勢又在心底有點兒瞧不起自己主人的家夥,李淩沒有任何好感,但急於和其他支援者匯合的李淩,並沒有心思和這個年輕人過多的糾纏。隻是冷笑一聲,便打算繼續朝前走去。


    “等等。”煩人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我叫伯尼。你就是那些外來者的頭兒吧?”


    “有事嗎?”李淩迴頭問道。


    “嗬嗬,看見了沒?這個家夥就和你一樣無知又無畏,小英。”伯尼扭頭對自己身邊的弓箭手說到。


    弓箭手張了張嘴吧,卻一個字也沒有說。


    “怎麽?我的話讓你不高興了?”伯尼開始不著調地將矛頭對準了自己的隨從。“我和母親平日裏是怎麽教訓你的?作為一個賤民,能夠被我賞識、甚至願意時時刻刻帶在身邊使喚,那是你的榮幸。你難道還有什麽不滿嗎?”


    弓箭手的臉色已經變得漲紅起來。但他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嘶啞著地迴答:“明白,大人。隻要能夠讓伊娜殿下滿意,我願意聽從您的一切差遣。”


    “嗯,看來母親對你的調教還算成功。”伯尼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將目光再次放在了一旁冷眼旁觀的李淩身上。“喂,你的名字叫做李淩是吧?”


    李淩點了點頭。


    “嗬嗬,很好!想見即是有緣。”伯尼伸出一隻手來,滿臉堆笑地朝著李淩的肩膀靠近過去,一副套近乎的模樣。


    李淩的身體紋絲未動,但目光卻隨著伯尼的手掌緩緩地轉動著。他打算給這個笑裏藏刀的家夥一點兒教訓。


    “哦,等等。我們兩個還沒有熟悉到可以勾肩搭背的地步。而且,我們兩個人的身份差距實在是太大,這樣親昵的行為也許會讓一些旁觀者誤解的。”伯尼一邊說,一邊隨意地在四周掃視了一圈,又道:“但你知道嗎?有一個方法,可以讓我們兩個人很快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李淩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說道:“我為什麽要和你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因為伊娜殿下是你的母親嗎?”


    “你!”伯尼抬起的手掌抖了幾下,才強忍著怒氣,將自己揚起的胳膊放了下去。“嗬嗬,隨你怎麽說,也改變不了我們兩人在整個王城種的身份地位。我是這個王城的主人的兒子,除了米婭陛下,所有人都要看我的臉色行事……”


    “包括伊娜殿下嗎?”李淩突然問道。


    “那當然。”伯尼得意地點頭。似乎意識到了李淩是在嘲諷自己,伯尼有些氣急敗壞地喊道:“因為我的優秀,伊娜殿下願意聽從我的絕大多數決定和建議。這和我們的母子身份沒有任何關係。”


    “好吧,我明白。你是一個獨立的男孩。那麽,你特意在這裏等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李淩又問。


    “就像我剛才說的,為了我們之間的緣分,就像弓箭手小英一樣,你有幸遇到了一個對你感興趣的主人,我奉勸你要好好把握機會。”


    “麻煩你說明白點。”李淩料想伯尼不會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


    “哈哈,看見了沒,你身邊這個家夥的名字叫做索鷹,是王城裏少有的神箭手。這是個榮譽的稱號,但是作為一個賤民,神箭手的稱號能夠給他帶來什麽呢?不過是在永無止境的戰鬥中死去罷了。幸好,索鷹的優異表現引起了伊娜殿下的興趣。現在你看看,你可以跟在我的身邊,隻要保證不出差錯,再過半年,就可以脫離賤民的身份。還有……”


    吸了一口氣,就像要說出什麽特殊的隱秘一般,伯尼壓低聲音說到:“索鷹已經得到了伊娜殿下親衛的賞識和引導,成功的覺醒了。”


    “覺醒。”聽到這兩個字,李淩才抬起頭來,認真地打量了一遍這個有點兒桀驁的年輕弓箭手。沒錯,他的臉上是帶著驕傲的表情,也對伯尼是不是流露出來一點兒不滿的神色,尤其是伯尼帶著侮辱性的詞語來形容他的時候。但他又時時刻刻將注意力放在伯尼的身上,尤其是當伯尼靠近李淩的時候,那緊張和警戒的神色似乎再警告李淩,一旦他有什麽越界的動作,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對付李淩。


    到了現在,李淩哪裏能不知道伯尼的意思。他是想讓自己和索鷹一樣,成為他的隨從,甚至是仆人。聽伯尼的語氣,似乎他能夠如此耐心和熱情地拉攏自己,已經算是自己三生有幸了。這和之前他對布倫所保證的事情——一旦看見李淩,就會狠狠教訓一頓——大相徑庭。


    但仔細想想,這件事情前後並不矛盾。在見到美麗的布倫的時候,伯尼當然想要使出渾身解數地逗她開心,讓她明白自己的一片心意。但當他從布倫的寢宮裏走出來,血液從沸騰中漸漸平息下來以後,也許會重新認識到的李淩並不是僅僅用一個外來者首領便能定性的人。他還是米婭授意、伊娜殿下親自任命的、黑甲騎士的統領。就算他貴為伊娜殿下的孩子,也不得不謹慎行事,以免不小心得罪了整個王城真正的主人。


    “對不起,伯尼大人,我現在還有要事在身,恕我不能在此逗留了。”想通了來龍去脈,李淩打算抽身便走。


    伯尼臉上僅存的一丁點兒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換上了一副陰沉的表情道:“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苦心呐。”


    “怎麽,打算軟硬兼施嗎?那就來吧。”看見伯尼換了副陰狠的表情,李淩反而覺得渾身一鬆。


    李淩的話剛一說出口,伯尼就像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伯尼大人。”索鷹立刻從旁邊大踏步走了過來,一隻手抬起長弓護在身前,一手將伯尼輕輕扶住。


    有了索鷹的保護,伯尼的身體從僵硬中漸漸恢複過來,臉色卻變得通紅,一邊劇烈地顫抖著、一邊嘶啞地道:“你居然……居然敢挑釁我?區區一個外來者、想要獲得蓋亞王城庇護的家夥,真以為得了個什麽統領的名號,便可以為所欲為了?索鷹,索鷹!”說到最後,伯尼大聲叫著索鷹的名字,就好像看不見正扶著他胳膊的隨從一般。


    “我就在您的身邊,大人。”一絲厭惡的神色從索鷹的眼睛裏一閃而過。


    “你這個廢物,還愣著幹什麽?母親大人沒有告訴你?要全方位三百六十度保護我嗎?”伯尼氣的破口大罵。


    “是的,大人。而且我覺著自己現在就是這麽做的。”索鷹嗓音嘶啞地說到,看起來他也被伯尼的辱罵氣的不輕,隻是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氣。


    “難道你沒有看見,我都快要給你們兩個氣的吐血了嗎?快點,先把這個外來者收拾掉,再給我自賞十個耳刮子,否則,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明白,大人。”索鷹托著伯尼的胳膊,將他扶到三丈開外的地方。


    “你……”


    “廢話少說,用你最強大的招數。”李淩的身體微微弓了起來。


    “那就受死吧。”索鷹早已經被伯尼的辱罵氣的快要吐血,而現在,他看起來就要把所有的怒氣發泄到李淩的身上。


    如同李淩料想的那樣,索鷹並沒有向李淩靠近,而是快速地向後退了幾個大步,而後貼著遠處的建築飛快地旋轉著,速度快到讓人眼花繚亂。


    李淩猜想索鷹這樣是為了不讓李淩輕易接近他,以便遠距離朝自己發起攻擊。


    抿了抿嘴唇,李淩將十指輕輕彎曲起來。他並不急於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和索鷹分個勝負。而是打算在這之間,見識一下王城弓箭手的厲害之處。


    “反正無論如何厲害,現在的我,應該也不會被隨隨便便出現的一個弓箭手輕易地打敗吧。”李淩一邊心想,一邊快速轉動著眼珠。


    索鷹的腳步移動地越來越快,快到李淩幾乎抓不住他的身影。


    好在陽光一如既往地刺眼,刺眼到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要融化到這種純白色的光芒之下了。這樣也造就了那些黑的令人心悸的黑影,仿佛被墨汁塗刷過無數遍,有著清晰而分明的輪廓的黑影。


    不由自主地,李淩的目光從索鷹的身上漸漸往下移動,依靠那團拳頭大小的黑影來判斷他的蹤跡。


    仿佛不知道疲倦,索鷹的身影一直在快速地移動著,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這個家夥真的是來打架的嗎?還是純粹是為了發泄自己的怒氣?”李淩有些好笑的攥了攥拳頭。他開始懷疑索鷹是打算趁著這個機會而逃走,不用再受到自己愚蠢的主人的束縛。


    下意識地,李淩的目光朝遠處的伯尼望了過去。


    就像在等待著一場好戲的上演,伯尼依然在冷眼旁觀,臉上也掛著若有如無的笑意。就好像……就好像在耐心等待著獵物被自己的鷹犬咬中一般。


    “不好,我怎麽能如此粗心大意呢?”李淩迅速驚醒過來,目光立刻挪迴了之前索鷹所在的方位。


    索鷹的身影消失了——就在李淩的目光挪向伯尼的一瞬間。


    頭皮發麻地,李淩快速在周圍掃視著,想要找到索鷹的身影,哪怕是頭頂的天空和腳下的土地也沒有被輕易放過。


    然而,除了漫天的白光,李淩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哪怕是那些漆黑的小影子,也就像完全隱匿了一般。


    隻有一片巨大的建築物投下的黑影,上麵沒有任何異樣的動靜。


    “喂,別找了。等你躺倒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自己會再次見到我心愛的隨從。”伯尼在遠處叫囂了一句,而後不經意地朝李淩的右側看了一眼。


    伯尼的動作恰好落入了李淩的眼中,他立刻抬頭朝自己右側看去。什麽也沒有,但一陣輕微卻尖銳的嗡嗡聲突然出現在李淩的耳中。


    沒有多想,李淩迅速朝左側跑了幾個大步。


    “砰!”的一聲震響,李淩腳下的那塊青石突然間四分五裂。光影閃動之後,一根銀白色的箭矢出現在那裏。


    從箭矢的方位來看,應該是從李淩的右上方而來的。


    再次挪動了一下腳步,李淩朝斜上方看去,除了遠處的建築群,依然一無所獲。


    “奇怪,難道這個家夥的身法真的快到了超出視力範圍的地步?”李淩搖了搖頭,心想如果真是這樣,別說是伯尼,哪怕是米婭也不敢輕視這個可怕的弓箭手。


    “嗖!”又有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那些銀白色的箭矢加上閃電般的速度,李淩根本沒有時間去辨別方位,隻能依靠不斷地輾轉挪移來躲開箭矢的襲擊。


    “哈哈……跑吧,躲吧,看你能躲過幾次攻擊。”伯尼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在一旁大喊大叫著。


    “嗖!嗖嗖……”更多的箭矢破空聲一連串地響起。


    這一次,李淩幾乎沒有停歇地到處移動著。留下身後一陣嗡嗡作響、不斷顫抖著的箭矢。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李淩在心中咕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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