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兩人到了中國西南一個偏僻的小鎮，租住了一間寬敞且帶有庭院的房子。
讓晴子頗為興奮地是，原主人將一台機器管家留了下來，臨走時還不忘誇耀一番：“阿呆的型號雖然老舊，但它一直很聽話！希望你們相處愉快！”
晴子收拾行李的時候，晴子一直在研究這台管家。
“點子不錯！”晴子點了點頭，目光在場上巡視了一圈。“但恕我直言，未來公司的機器狗隻能算是電動玩具！”第二天清晨，晴子將做好的早點放在餐桌上。她心煩意亂，沒有照顧小智起床吃飯，便走出了家門。
清晨的陽光斜照在路旁的小樹上，一陣清風拂過，斑駁的光點四處飛舞。晴子竟看得有些入迷了。
“早上好，主人！”突兀的問候打斷了晴子的沉思。
機器管家筆直地站在旁邊，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你醜爆了！”晴子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主人！”機器管家麵無表情地道。“責任並不在我！”
似乎是個冷笑話，但晴子並沒有被逗笑——管家不應該油嘴滑舌，尤其是這種粗製濫造的機械。
……
鄰居家的女主人美玲也起了個大早，她一邊和身旁的陌生男人頻頻擁吻，一邊把那個男人送出家門。
當她發現附近的晴子時，有些害羞地笑著，並主動打起了招唿：“吃過了嗎？晴子。”
晴子搖了搖頭，又連忙點了點頭。
在中國生活多年，晴子知道美玲隻是問候一下，並沒有請客的意思，搖頭隻會讓人尷尬。
“剛才那個家夥……你知道的……我丈夫他……”
美玲的口頭禪是‘你知道的’，這樣顯得她和對方關係匪淺。
“他經常不在家，我知道。”晴子點點頭。“我不會多嘴的！”
美玲鬆了一口氣，她輕輕攏了攏額前的秀發，說道：“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很保守，但是那些纏人的家夥總是忘不了我……”
“我該恭喜她還是安慰她？”晴子暗自嘀咕。
“媽媽！”美玲的女兒赤腳從屋裏跑了出來，一下子撲在她的懷裏，嘟起小嘴親吻著她的脖子。
“你的女兒很愛你。”晴子的心瞬間被觸動了，有些嫉妒地道。“你真幸福！”
“很簡單，以心換心。”美玲頗有心得地道。“關鍵是……”
“是什麽？！”晴子急道。
“關鍵是那些家夥總是忘不了我，他們說我像月宮仙子一樣美麗。你知道的，在中國的神話中……”
“早安，兩位美女！”蘇皓恰好趕了迴來，把晴子從美玲的自戀中拯救了出來。
“你還記得這個家！”晴子抱怨道。“我都快瘋了！”
“機器管家沒有幫忙做家務嗎？”蘇皓驚訝地道。他朝路邊的機器管家招了招手：“喂，過來一下！”
“遵命，主人！”機器管家走了過來。
“有沒有照顧好美麗的女士，嗯？”
“美麗的女士？！”機器管家的身體猛地一僵，而後輕輕顫抖起來，似乎就要死機了。
“別裝傻！我說的是晴子！難道她不夠漂亮嗎？”蘇皓皺了皺眉毛，將阿呆頭頂的天線往上提了提，以確保他能夠從網絡上尋找合適的答案。
“我想拆了它！”晴子咬牙道。
“他無意冒犯，隻是按照預先設定的程序運行。”蘇皓邊說邊在機器管家的腦袋上左敲敲右敲敲，道：“這家夥呆頭呆腦的，就叫他阿呆吧！”
兩人正在說話，阿呆突然怪叫起來：“這麽簡單的問題還用問嗎？您要是不漂亮的話，銀河係就要完蛋啦！就要給仙女座跪搓板啦！就要……”
“閉嘴！”晴子喊道，一腳踹在阿呆的屁股上。
阿呆的身體大幅度搖擺了幾下，才徹底穩住身形，他的二極管眼睛在晴子身上掃描了一遍，並沒有說話。
“嗡嗡嗡……嗡嗡嗡……”屋內傳出齒輪摩擦的聲音。
晴子和蘇皓站在客廳中，驚訝地看著角落裏那個小小的身影。
小智抱著電鑽，正在手法嫻熟地給冰箱鑽孔。兩排圓圓的小孔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箱門上。
“這是天賦！”蘇皓感慨地道。“他以前的父母一定是高級技師！”
“瘋了瘋了，看看家裏成什麽樣子了？”晴子敲了敲額頭。
蘇皓這才望向四周。“天呐！你們整天在家裏搞什麽？”他大叫起來。
家裏整個一團糟！牆上、電器上開滿了孔，酒櫃，飯桌翻倒在地，湯汁和酒水四處流淌。
“什麽叫‘你們’？！”晴子毫不示弱地大喊起來。“是我教小智這樣做的嗎？”
蘇皓愣了一下，才抓住晴子的胳膊，像往常那樣道歉：“對不起，晴子，我隻是太累了，公司的事情一大堆！我不應該把情緒帶迴家來！而小智隻是個孩子，也不應該怪他。”
“不關你的事，當然也不能怪孩子，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盡到一個家庭主婦的責任！”晴子忍不住喊了起來。
偏偏地，阿呆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小心翼翼並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地上的湯汁和碎玻璃。
晴子的肺都要氣炸了，她看見蘇皓和小智都盯著她，似乎等著看她如何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不輸於這台機器管家。
“去踏馬的家庭！”晴子朝阿呆走了過去。
“你要幹什麽！”蘇皓抱住了她。
“別管我！”晴子猛地迴過頭來，她的眼睛中幾乎能噴出火來。蘇皓嚇了一跳，不自覺地鬆了手。
阿呆轉過頭來，字正腔圓地道：“我價值不菲，主人！”
“砰！砰砰砰……”
蘇皓和小智目瞪口呆地看著晴子。她那嬌小的身軀中似乎藏著驚人的力量。
一下又一下。
“當然。”晴子調轉話頭，語氣不疾不徐。“他以為你永遠不會醒來，愧疚於沒有照顧好你，甚至無法麵對我和這個家，才離家出走了。無論如何，他是愛你的！”
晴子皺了皺眉頭：“可誰來照顧你呢？他真的如此軟弱，忘記了作為丈夫的責任？這麽多年也不迴來，難道他要永遠逃避下去嗎？”
“晴子！”晴子低唿一聲，打斷了他。“你不應該懷疑自己的父親。”
晴子賭氣地盯著晴子，那眼神分明在說：“我說的有錯嗎？”
驚訝於兒子的冷靜和理智，晴子長吸了一口氣，用成年人的口吻解釋道：“好吧，爸爸也許鑽了牛角尖。但你要相信，當他想通了，就會迴來的。”
看起來順理成章，可晴子總覺的那裏不對，又道：“可是……”
“好了，晴子！媽媽會慢慢跟你解釋清楚的。不過現在，我們該出發了！”說罷，晴子從房間拿出一個大大的旅行箱。
“我們要去哪裏？媽媽！”
“搬家！”晴子簡單地迴答。
……
朝陽徹底掙脫了山頭的束縛，給這座寧靜的小城帶來溫暖和光亮。
晴子也將那一絲疑惑拋在了腦後，緊跟著瘦弱卻手腳麻利的晴子，朝附近的交通站走去。
一些沉默的身影吸引了晴子的注意，便纏著晴子給自己講解了一番。
那些白色的、塑鋼外殼的管家正在做著清潔工作。他們肩頭的雕飾是一隻木鳥，表明他們是木鳥管家公司的產品。
而那些偶爾穿插而過的灰色身影則屬於銀月集團的安防管家，從那略顯沉重的腳步就可以看出，他們用了更多的金屬部件。
“人呢？”晴子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驚恐地望著四下張望。“我指的是，那些活人呢？血肉之軀。”
“天呐！”晴子無奈地敲了敲額頭。晴子時而童真，時而嚴肅的模樣把她搞得暈頭轉向。“他們還活著，而且活的很好。”她順著晴子的語氣說道。
晴子撓了撓頭：“可街上一個人也沒有！他們不用去幼兒圓，不用去上班嗎？”
“嗯……”晴子想了想。“現在和你沉睡前那個時代有點兒不一樣。人類絕大部分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都由智能設備——尤其是管家——代勞了。”
“啊！”晴子吃驚地長大了嘴巴。“那我們做什麽？”
“享受生命！”晴子笑著說道。“有些人在修仙，有些人躺在床上等死，但更多的人則是燃燒本能和欲望，比如吃喝拉撒。”
“可除了這些，總有管家代替不了的麻煩事吧？”
“當然，但總會有人解決的。有人喜歡苦，有人喜歡甜，有人沉迷於玩樂，有人沉醉於工作。有人企圖毀滅人類，就有人渴望拯救世界。”
“那些管家呢？”晴子指著那些白色的身影。“他們喜歡拯救還是毀滅？”
“我說的是人，而不是徒具人形的機器！”晴子皺了皺眉頭，感到有點厭煩。旺盛的求知欲讓小孩子顯得無知又可愛，但前提是不能超綱。
晴子似乎覺察到了這一點，緊緊閉上了嘴巴。
兩人坐上了一架小型飛機。當大地在身後飛速而逝的時候，晴子像個大人一樣陷入了沉思。
晴子望著兒子凝重的小臉，心想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孩子變得越來越敏感了。
想到晴子經曆的劫難，還有自己剛才的不耐，她感覺有千萬根鋼針紮在自己的心髒上，痛到無法唿吸。
“這一次，我要加倍的嗬護他，直到……”即便是心中的呢喃，晴子也幾乎無法繼續。“直到死亡！”她一邊想，一邊伸手摸了摸晴子的頭發。
晴子從失神中清醒過來，挽著晴子的胳膊道：“媽媽，我還是喜歡和小夥伴們玩。”
……
相比於大街上那些塑料外殼的清潔管家，合金外殼的阿呆算得上高大威猛。
但它實在太醜了，所謂的嘴巴隻是在金屬腦袋上挖了個洞，而它的頭頂還有兩根用來接收無線電波的伸縮天線。
“起立！”晴子命令道。
“遵命，我的主人！”阿呆立刻站直了身子。
“臥倒！”
“遵命，我的主人！”阿呆又趴倒在地。
“還不錯！”晴子興奮地喊了起來。“但你不必每次都迴答我，更不要說‘我的主人’了。”
“遵命，我的主人！”
“呃……笨蛋！”晴子搖了搖頭，他的眼珠轉了轉，又道：“你會模仿傑克遜跳舞嗎？”
“誰？傑克遜？”阿呆沉寂了幾秒鍾，才道：“願意一試，我的主人！”
“那開始吧！”晴子興奮地大叫。
“稍等，網絡有點問題！”阿呆頭頂的天線伸長了幾分，又左右調整了兩圈，看起來像孫悟空頭頂的花翎。
晴子正看得有趣，阿呆突然淩空跳起，然後右腳一個飛踹，差點踢翻了麵前的酒櫃。
“停停停！”晴子嚇了一跳，連連喊道。
在刺耳的喇叭聲中，阿呆像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緊接著便劇烈顫抖起來，幾乎要散架了。
在晴子錯愕的目光中，阿呆突然穩定下來，自行朝房間角落裏走去，然後像施展了縮骨術一般蜷縮成一團。
“不怎麽樣嘛，像個白癡！”晴子撇了撇嘴。
“走吧，該去拜訪一下新鄰居了。”晴子道。
據房東臨走時所說，隔壁的女主人叫美玲，丈夫常年不著家，兒子患有自閉症，感情生活一波三折……
總之，聽起來是個苦命的女人。一個小姑娘急匆匆趕過來，遞給晴子一張便條，附耳叮囑道：“您看一下，前輩！”
字跡太過潦草，晴子不得不把它舉起來仔細辨認：“庫爾班，首席工程師，xx銀行行長外甥，xx規劃局局長妻弟……xx街道辦……xx稅務局……”
一字一頓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到了每一個角落。除此之外，現場一片寂靜。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裙帶關係？！”念到最後，晴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年輕人的臉早已成了豬肝色，卻依然不甘地吼道：“你可以侮辱我，但絕不能侮辱我的家族和事業！否則，你將給未來管家公司帶來承受不住的損失！”
這個年輕人似乎真的得罪不起，晴子身後的管理者全部站了起來。下麵的人群則是齊刷刷地盯著那個麵紅耳赤的男子。
“原來你叫庫爾班。”晴子這才反應過來。“你說的事業難道指的是生產線上那些機器狗？”
“是貓！”年輕人倨傲地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並不盡然，我還有其他一些點子，尚在醞釀中！”
“點子不錯！”晴子點了點頭，目光在場上巡視了一圈。“但恕我直言，未來公司的機器狗隻能算是玩具！”
讓晴子頗為興奮地是，原主人將一台機器管家留了下來，臨走時還不忘誇耀一番：“阿呆的型號雖然老舊，但它一直很聽話！希望你們相處愉快！”
晴子收拾行李的時候，晴子一直在研究這台管家。
“點子不錯！”晴子點了點頭，目光在場上巡視了一圈。“但恕我直言，未來公司的機器狗隻能算是電動玩具！”第二天清晨，晴子將做好的早點放在餐桌上。她心煩意亂，沒有照顧小智起床吃飯，便走出了家門。
清晨的陽光斜照在路旁的小樹上，一陣清風拂過，斑駁的光點四處飛舞。晴子竟看得有些入迷了。
“早上好，主人！”突兀的問候打斷了晴子的沉思。
機器管家筆直地站在旁邊，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你醜爆了！”晴子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主人！”機器管家麵無表情地道。“責任並不在我！”
似乎是個冷笑話，但晴子並沒有被逗笑——管家不應該油嘴滑舌，尤其是這種粗製濫造的機械。
……
鄰居家的女主人美玲也起了個大早，她一邊和身旁的陌生男人頻頻擁吻，一邊把那個男人送出家門。
當她發現附近的晴子時，有些害羞地笑著，並主動打起了招唿：“吃過了嗎？晴子。”
晴子搖了搖頭，又連忙點了點頭。
在中國生活多年，晴子知道美玲隻是問候一下，並沒有請客的意思，搖頭隻會讓人尷尬。
“剛才那個家夥……你知道的……我丈夫他……”
美玲的口頭禪是‘你知道的’，這樣顯得她和對方關係匪淺。
“他經常不在家，我知道。”晴子點點頭。“我不會多嘴的！”
美玲鬆了一口氣，她輕輕攏了攏額前的秀發，說道：“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很保守，但是那些纏人的家夥總是忘不了我……”
“我該恭喜她還是安慰她？”晴子暗自嘀咕。
“媽媽！”美玲的女兒赤腳從屋裏跑了出來，一下子撲在她的懷裏，嘟起小嘴親吻著她的脖子。
“你的女兒很愛你。”晴子的心瞬間被觸動了，有些嫉妒地道。“你真幸福！”
“很簡單，以心換心。”美玲頗有心得地道。“關鍵是……”
“是什麽？！”晴子急道。
“關鍵是那些家夥總是忘不了我，他們說我像月宮仙子一樣美麗。你知道的，在中國的神話中……”
“早安，兩位美女！”蘇皓恰好趕了迴來，把晴子從美玲的自戀中拯救了出來。
“你還記得這個家！”晴子抱怨道。“我都快瘋了！”
“機器管家沒有幫忙做家務嗎？”蘇皓驚訝地道。他朝路邊的機器管家招了招手：“喂，過來一下！”
“遵命，主人！”機器管家走了過來。
“有沒有照顧好美麗的女士，嗯？”
“美麗的女士？！”機器管家的身體猛地一僵，而後輕輕顫抖起來，似乎就要死機了。
“別裝傻！我說的是晴子！難道她不夠漂亮嗎？”蘇皓皺了皺眉毛，將阿呆頭頂的天線往上提了提，以確保他能夠從網絡上尋找合適的答案。
“我想拆了它！”晴子咬牙道。
“他無意冒犯，隻是按照預先設定的程序運行。”蘇皓邊說邊在機器管家的腦袋上左敲敲右敲敲，道：“這家夥呆頭呆腦的，就叫他阿呆吧！”
兩人正在說話，阿呆突然怪叫起來：“這麽簡單的問題還用問嗎？您要是不漂亮的話，銀河係就要完蛋啦！就要給仙女座跪搓板啦！就要……”
“閉嘴！”晴子喊道，一腳踹在阿呆的屁股上。
阿呆的身體大幅度搖擺了幾下，才徹底穩住身形，他的二極管眼睛在晴子身上掃描了一遍，並沒有說話。
“嗡嗡嗡……嗡嗡嗡……”屋內傳出齒輪摩擦的聲音。
晴子和蘇皓站在客廳中，驚訝地看著角落裏那個小小的身影。
小智抱著電鑽，正在手法嫻熟地給冰箱鑽孔。兩排圓圓的小孔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箱門上。
“這是天賦！”蘇皓感慨地道。“他以前的父母一定是高級技師！”
“瘋了瘋了，看看家裏成什麽樣子了？”晴子敲了敲額頭。
蘇皓這才望向四周。“天呐！你們整天在家裏搞什麽？”他大叫起來。
家裏整個一團糟！牆上、電器上開滿了孔，酒櫃，飯桌翻倒在地，湯汁和酒水四處流淌。
“什麽叫‘你們’？！”晴子毫不示弱地大喊起來。“是我教小智這樣做的嗎？”
蘇皓愣了一下，才抓住晴子的胳膊，像往常那樣道歉：“對不起，晴子，我隻是太累了，公司的事情一大堆！我不應該把情緒帶迴家來！而小智隻是個孩子，也不應該怪他。”
“不關你的事，當然也不能怪孩子，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盡到一個家庭主婦的責任！”晴子忍不住喊了起來。
偏偏地，阿呆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小心翼翼並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地上的湯汁和碎玻璃。
晴子的肺都要氣炸了，她看見蘇皓和小智都盯著她，似乎等著看她如何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不輸於這台機器管家。
“去踏馬的家庭！”晴子朝阿呆走了過去。
“你要幹什麽！”蘇皓抱住了她。
“別管我！”晴子猛地迴過頭來，她的眼睛中幾乎能噴出火來。蘇皓嚇了一跳，不自覺地鬆了手。
阿呆轉過頭來，字正腔圓地道：“我價值不菲，主人！”
“砰！砰砰砰……”
蘇皓和小智目瞪口呆地看著晴子。她那嬌小的身軀中似乎藏著驚人的力量。
一下又一下。
“當然。”晴子調轉話頭，語氣不疾不徐。“他以為你永遠不會醒來，愧疚於沒有照顧好你，甚至無法麵對我和這個家，才離家出走了。無論如何，他是愛你的！”
晴子皺了皺眉頭：“可誰來照顧你呢？他真的如此軟弱，忘記了作為丈夫的責任？這麽多年也不迴來，難道他要永遠逃避下去嗎？”
“晴子！”晴子低唿一聲，打斷了他。“你不應該懷疑自己的父親。”
晴子賭氣地盯著晴子，那眼神分明在說：“我說的有錯嗎？”
驚訝於兒子的冷靜和理智，晴子長吸了一口氣，用成年人的口吻解釋道：“好吧，爸爸也許鑽了牛角尖。但你要相信，當他想通了，就會迴來的。”
看起來順理成章，可晴子總覺的那裏不對，又道：“可是……”
“好了，晴子！媽媽會慢慢跟你解釋清楚的。不過現在，我們該出發了！”說罷，晴子從房間拿出一個大大的旅行箱。
“我們要去哪裏？媽媽！”
“搬家！”晴子簡單地迴答。
……
朝陽徹底掙脫了山頭的束縛，給這座寧靜的小城帶來溫暖和光亮。
晴子也將那一絲疑惑拋在了腦後，緊跟著瘦弱卻手腳麻利的晴子，朝附近的交通站走去。
一些沉默的身影吸引了晴子的注意，便纏著晴子給自己講解了一番。
那些白色的、塑鋼外殼的管家正在做著清潔工作。他們肩頭的雕飾是一隻木鳥，表明他們是木鳥管家公司的產品。
而那些偶爾穿插而過的灰色身影則屬於銀月集團的安防管家，從那略顯沉重的腳步就可以看出，他們用了更多的金屬部件。
“人呢？”晴子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驚恐地望著四下張望。“我指的是，那些活人呢？血肉之軀。”
“天呐！”晴子無奈地敲了敲額頭。晴子時而童真，時而嚴肅的模樣把她搞得暈頭轉向。“他們還活著，而且活的很好。”她順著晴子的語氣說道。
晴子撓了撓頭：“可街上一個人也沒有！他們不用去幼兒圓，不用去上班嗎？”
“嗯……”晴子想了想。“現在和你沉睡前那個時代有點兒不一樣。人類絕大部分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都由智能設備——尤其是管家——代勞了。”
“啊！”晴子吃驚地長大了嘴巴。“那我們做什麽？”
“享受生命！”晴子笑著說道。“有些人在修仙，有些人躺在床上等死，但更多的人則是燃燒本能和欲望，比如吃喝拉撒。”
“可除了這些，總有管家代替不了的麻煩事吧？”
“當然，但總會有人解決的。有人喜歡苦，有人喜歡甜，有人沉迷於玩樂，有人沉醉於工作。有人企圖毀滅人類，就有人渴望拯救世界。”
“那些管家呢？”晴子指著那些白色的身影。“他們喜歡拯救還是毀滅？”
“我說的是人，而不是徒具人形的機器！”晴子皺了皺眉頭，感到有點厭煩。旺盛的求知欲讓小孩子顯得無知又可愛，但前提是不能超綱。
晴子似乎覺察到了這一點，緊緊閉上了嘴巴。
兩人坐上了一架小型飛機。當大地在身後飛速而逝的時候，晴子像個大人一樣陷入了沉思。
晴子望著兒子凝重的小臉，心想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孩子變得越來越敏感了。
想到晴子經曆的劫難，還有自己剛才的不耐，她感覺有千萬根鋼針紮在自己的心髒上，痛到無法唿吸。
“這一次，我要加倍的嗬護他，直到……”即便是心中的呢喃，晴子也幾乎無法繼續。“直到死亡！”她一邊想，一邊伸手摸了摸晴子的頭發。
晴子從失神中清醒過來，挽著晴子的胳膊道：“媽媽，我還是喜歡和小夥伴們玩。”
……
相比於大街上那些塑料外殼的清潔管家，合金外殼的阿呆算得上高大威猛。
但它實在太醜了，所謂的嘴巴隻是在金屬腦袋上挖了個洞，而它的頭頂還有兩根用來接收無線電波的伸縮天線。
“起立！”晴子命令道。
“遵命，我的主人！”阿呆立刻站直了身子。
“臥倒！”
“遵命，我的主人！”阿呆又趴倒在地。
“還不錯！”晴子興奮地喊了起來。“但你不必每次都迴答我，更不要說‘我的主人’了。”
“遵命，我的主人！”
“呃……笨蛋！”晴子搖了搖頭，他的眼珠轉了轉，又道：“你會模仿傑克遜跳舞嗎？”
“誰？傑克遜？”阿呆沉寂了幾秒鍾，才道：“願意一試，我的主人！”
“那開始吧！”晴子興奮地大叫。
“稍等，網絡有點問題！”阿呆頭頂的天線伸長了幾分，又左右調整了兩圈，看起來像孫悟空頭頂的花翎。
晴子正看得有趣，阿呆突然淩空跳起，然後右腳一個飛踹，差點踢翻了麵前的酒櫃。
“停停停！”晴子嚇了一跳，連連喊道。
在刺耳的喇叭聲中，阿呆像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緊接著便劇烈顫抖起來，幾乎要散架了。
在晴子錯愕的目光中，阿呆突然穩定下來，自行朝房間角落裏走去，然後像施展了縮骨術一般蜷縮成一團。
“不怎麽樣嘛，像個白癡！”晴子撇了撇嘴。
“走吧，該去拜訪一下新鄰居了。”晴子道。
據房東臨走時所說，隔壁的女主人叫美玲，丈夫常年不著家，兒子患有自閉症，感情生活一波三折……
總之，聽起來是個苦命的女人。一個小姑娘急匆匆趕過來，遞給晴子一張便條，附耳叮囑道：“您看一下，前輩！”
字跡太過潦草，晴子不得不把它舉起來仔細辨認：“庫爾班，首席工程師，xx銀行行長外甥，xx規劃局局長妻弟……xx街道辦……xx稅務局……”
一字一頓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到了每一個角落。除此之外，現場一片寂靜。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裙帶關係？！”念到最後，晴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年輕人的臉早已成了豬肝色，卻依然不甘地吼道：“你可以侮辱我，但絕不能侮辱我的家族和事業！否則，你將給未來管家公司帶來承受不住的損失！”
這個年輕人似乎真的得罪不起，晴子身後的管理者全部站了起來。下麵的人群則是齊刷刷地盯著那個麵紅耳赤的男子。
“原來你叫庫爾班。”晴子這才反應過來。“你說的事業難道指的是生產線上那些機器狗？”
“是貓！”年輕人倨傲地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並不盡然，我還有其他一些點子，尚在醞釀中！”
“點子不錯！”晴子點了點頭，目光在場上巡視了一圈。“但恕我直言，未來公司的機器狗隻能算是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