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楚北在侯府門前分別後,楚北騎馬迴宮,清韻則去了春暉院。


    一路上,不少丫鬟小廝看著她,偷偷捂嘴笑。


    清韻隱約聽見,他們在議論大皇子帶著她遊街示威的事,還有周二姑娘當街跪求她給右相夫人治病的事。


    清韻聽得一臉羞赫,連侯府的丫鬟小廝都如此議論她了,還不知道侯府之外的人是怎麽想她的。


    她腳步比尋常快了三分,她去了春暉院,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慈藹溫和。


    清韻還以為她會提她遊街的事,誰想老夫人一句話沒說,隻笑道,“累了一天了,迴去歇著吧。”


    清韻便福身告退了。


    等她走後,老夫人端了茶水,輕輕啜了一口,二夫人就笑道,“除重症,用猛藥,大皇子為了迎娶三姑娘,這一劑藥下的不輕,估摸著這一兩天,侯府就該著手準備三姑娘出嫁事宜了。”


    老夫人聽得一笑,“這事也該有個結果了。”


    雖然京都一直有流言說現在的大皇子就是楚大少爺,但朝廷一日沒有承認,大皇子就始終是大皇子,今兒大皇子帶清韻先遊街,後遊湖,極盡寵溺,大皇子是楚大少爺的事,也算是公諸於眾了。


    想到清韻,老夫人老懷安慰,說實話,她也不知道清韻是一直倒黴,還是一直幸運,好像兩者參半。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不到最後,還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隻希望這一次,清韻能安然出嫁,別再跟上迴似地了。


    老夫人盼著第二天的早朝,可惜皇上誤食河豚魚,本來沒事,但是喝香皂水還有服藥,導致上吐下瀉。身子虛脫,告假一日。


    皇上喝香皂水催吐時,太後就知道了,她當即趕到禦書房。找太醫詢問皇上的病情。


    太醫們並不了解河豚魚,他們也沒有從皇上的脈象中看出皇上中毒了,但是衛國公和左相確實有問題,他們醫術淺薄,看不出來他們是中了什麽毒。但是說致命,過於誇張了些。


    尤其是喝侍衛用香皂洗手水,實在是折騰皇上的胃。


    太後嗬斥皇上過於信任清韻和楚北了,她篤定河豚魚的毒性沒有清韻說的那麽誇張。


    皇上知道太後想什麽,她是怕清韻對逸郡王和明郡王,還有衛國公以及左相有救命之恩,就當說逸郡王,他是獻王府獨苗,獻老王爺的命根子,清韻救了逸郡王。獻老王爺必定承清韻和楚北的情。


    皇上吐的頭暈,他沒有理會太後,隻吩咐孫公公道,“找人驗證河豚魚是不是真的會致命。”


    孫公公不敢耽擱,當即找了三個犯了錯正在受罰的丫鬟。


    三人當著太後和太醫們的麵吃下相同分量的河豚魚。


    過了大約兩刻鍾,三個丫鬟就開始口唇發麻,過不多久就嘔吐腹瀉了。


    丫鬟們毒發時間短很多,應該跟她們體質差有關。


    其中一丫鬟服用香皂水,另外一個丫鬟不做治療,剩下一個由太醫們合力醫治。


    不做治療的丫鬟。很快就四肢麻木無力,然後陷入昏迷,然後唿吸急促困難,再然後。便死了。


    前後時間勉強不過一個時辰。


    由太醫們合力醫治的丫鬟,比沒有醫治的丫鬟多活了兩刻鍾,最終沒能逃過一死。


    倒是在嘔吐腹瀉時,就及時喝香皂水催吐的丫鬟,雖然受盡折磨,但是其他兩個丫鬟死後。她雖然渾身無力,但是還活著,甚至還能說話,求皇上饒命。


    皇上看著她,道,“隻要你能挺過去,朕就恕你無罪,放你出宮。”


    丫鬟喜極而泣,連連道謝。


    皇上看著她,眸光挪到幾位太醫身上,幾位太醫瑟瑟發抖,因為衛風磨香皂水的時候,他們都看著,他們還阻止皇上和左相他們服用。


    是皇上對清韻和楚北信任,才會喝那髒兮兮的香皂水催吐,他們的阻止差點害了皇上,害了左相和衛國公啊。


    幾位太醫趕緊跪下來俯首認罪,皇上譏諷一笑,望著太後,問道,“朕連自己的兒子都不信任,太後告訴朕,朕應該相信誰?相信這群庸醫嗎?”


    太後崩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皇上緩緩把眼睛閉上了,“宸兒特地派了近身侍衛進宮告訴朕,河豚魚有毒勿食,是一片孝心,知道朕吃了河豚魚,及時醫治,他若是有心害朕,會派近身侍衛來嗎,害死了朕,他能得到這大錦江山?不要把宸兒想的那麽愚不可及!”


    皇上驗證了河豚魚真的能吃死人,就坐實了清韻和楚北對他們有救命之恩。


    第二天,上門道謝的是一撥接一撥。


    先是瑾淑縣主,再是左相夫人,之後是衛國公府,獻老王爺沒有親自來跟清韻當麵致謝,他碰到了侯爺,說了一句話,“沐三姑娘救了逸兒一命,對我獻王府恩重於天,以後三姑娘有什麽需要之處,隻管開口,隻要我獻王府能的上忙,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樣的承諾,侯爺承受不起,連忙道,“舉手之勞,老王爺言重了。”


    哪裏言重了,根本就不重。


    逸郡王就是獻老王爺活下去的動力,要是孫兒沒了,獻王府就算是垮了,哪怕逸郡王上吐下瀉,被人送迴獻王府時,已經奄奄一息了,得知逸郡王是蹭飯蹭出來一身的毒,獻老王爺忍著,等逸郡王病情好轉了一些,獻老王爺是把孫兒掉在樹上毒打了一頓,然後才來道謝的。


    罷朝一日,第二天,皇上就上朝了。


    皇上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沒什麽大礙了。


    上朝之後,江老太爺便站了出來,彈劾大皇子和鎮南侯府。


    嗯,江老太爺是這樣彈劾的,清韻是楚大少爺的未婚妻,是皇上賜婚的,雖然尚未出嫁,但算的上是大皇子的表嫂了,本來應該恭敬相對。但是他卻邀請清韻遊湖。


    大皇子相邀,清韻不敢拒絕,她以為楚大少爺有臨終遺言托大皇子轉述,猶豫再三。答應赴約。


    在侯府門前,大皇子一把抓起清韻上了馬,脅迫她遊街……


    江老太爺送上大皇子親筆請帖為證,證明他所言不虛。


    大皇子和清韻共乘一騎,現在整個京都。耄耋老者和總角小兒都知道,對清韻的聲譽造成莫大損害,說她朝三暮四,不知羞恥,不貞……這樣的詞太多,江老太爺聽著很生氣。


    他之前就聽聞有流言說大皇子就是楚大少爺,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他想知道流言是否屬實,大皇子和楚大少爺是否是雙生子,現在的大皇子到底是不是和清韻有婚約的楚大少爺。


    江老太爺在朝中勢力。占了四分之一。


    興國公府答應不揪著雙生子的事不放,他知道雙生子是皇上默許活著的,他不說話。


    清韻才救了逸郡王,獻老王爺一下子就偏向清韻了。


    鎮南侯覺得自己太冤枉,他奉命養皇子,卻被人誤會偷梁換柱,犯了欺君大罪,求皇上還他一個清白。


    也就是說,朝堂上,四個人中。有三個人站出來求皇上給個解釋。


    皇上到了不得不給天下一個說法的時候了。


    他道,“十九年前,皇後懷的的確是雙生子,朕在棲霞寺進香。代替皇後求簽時,就已經知道了,當時兩隻簽文並不好,簽文上說兩位皇子會受盡苦楚,不及弱冠便會夭折,朕初為父。還沒看到兒子,便知道自己將來會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何能忍?朕拿著雙簽去找慧淨大師,求化解之法,慧淨大師告訴朕,命乃天定,非人力能更改,朕苦苦相求,慧淨大師才告訴朕,如果遇到另外一個求得雙簽的姑娘,或許有一線生機……。”


    皇上說著,滿朝文武都唏噓不已。


    當初,皇上陪皇後去棲霞寺進香時,不少大臣跟著,當時皇上高高興興的去,求了簽之後,臉色就不大好看了,他們還好奇皇上求到什麽簽了呢,皇後當眾問過,皇上沒搭理她,轉身去找慧淨大師了,這事他們還記得。


    皇上繼續道,“當時,慧淨大師還說了,如果兩位皇子有幸能活下來,必是大錦之福,後來,皇後生下雙生子,依照皇室宗規,必要去掉其一,朕於心不忍,才準許鎮南侯抱走一個,讓雙生子變成龍鳳胎,朕原打算把端敏郡主嫁給楚大少爺,可世事難料,不等朕賜婚,端敏公主被迫和親北晉,是朕對不起鎮南侯府。”


    想到和親北晉的親孫女,鎮南侯眼眶有些紅,但是為了大錦朝,別說犧牲她了,就是犧牲整個鎮南侯府,他也在所不惜,這就是將軍,保家衛國的將軍。


    皇上頓了頓,又繼續道,“六年前,大皇子身中奇毒,太醫們醫治不了,他是在宮內中的毒,至今未查出下毒之人,鎮南侯為了救治大皇子,求朕允許他迴鎮南侯府修養,讓本應該是二皇子的楚大少爺進宮,好引出下毒之人,將他們繩之以法。”


    其實說到這裏,大家就明白了,其實跟他們想的一樣。


    現在的大皇子,他是真的大皇子,也是和沐三姑娘有婚約的楚大少爺。


    這些且不說了,皇上方才說了,兩位皇子活不到弱冠,除非遇到同樣抽到兩根簽的姑娘,那不就是沐三姑娘嗎?


    也是,大皇子身中奇毒,沐三姑娘醫術高超,除了她,還有誰能解大皇子身上的毒?


    現在誰妨礙大皇子娶沐三姑娘,就是要大皇子的命啊。


    不少大臣都望著右相了。


    右相站在那裏,他在心底一歎,他從雲袖裏掏出奏折來,遞給皇上道,“臣肯定皇上收迴小女和大皇子賜婚聖旨,成全他和沐三姑娘。”


    這兩日,右相夫人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早上起來,右相夫人的臉多了兩道血痕。


    之前右相夫人還很堅持,可對著銅鏡,她動搖了。


    她舍不得死。


    興國公看著右相,他道,“聖旨賜婚,哪能隨便收迴來,雖然沐三姑娘聰慧,醫術高超,但周二姑娘並不遜色,何不讓大皇子一並娶了?安定侯在休妻之前,就有平妻,我想沐三姑娘應該不反對大皇子有平妻吧?”


    侯爺有平妻,清韻要是反對大皇子娶平妻,就是反對侯爺娶平妻,忤逆父親,乃不孝大罪。


    興國公說這話,不少人都讚同。


    侯爺站在那裏,他很想說清韻會反對,但是又不出口,他做父親的沒以身作則啊,難道他要說楚大少爺曾當眾許諾此生有清韻足矣,絕不納妾嗎?


    隻怕滿朝文武的口水都能淹死他了,這話隻能大皇子說,他要是為了大錦朝好,將來大皇子做了太子,甚至是皇上,他還得勸著點清韻,幫夫君納妾。


    皇上坐在那裏,要是以前,他不反對大皇子兩個都娶,但是前天,周二姑娘當眾跪請清韻救右相夫人,皇上就改了主意,齊人之福不是那麽好享的。


    周二姑娘也不是什麽善茬,清韻更不是好惹的。


    兩個女人,還位分一樣,後宅能有清淨時候?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家都不齊了,還談什麽其他?


    皇上坐在龍椅,斜了安定侯一樣,“安定侯有沒有什麽話說?”


    被皇上點名了,侯爺想躲著都躲不了了,他隻能出列道,“皇上,這兩年,臣一直離京辦差,和女兒聚少離多,對她疏於管教,臣那被休棄的夫人不喜她,更是不管不問,對於清韻,臣一直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感覺,說來,真是慚愧不已,如今女兒長大了,出嫁在即,她有什麽要求,隻要我能辦到,我都盡量依著她。”


    侯爺這話,很明確的表達了一個意思。


    他管不了清韻。


    別說他做父親的教女無方,他倒是想教啊,可人都不在跟前,怎麽管教,鞭長莫及好麽!


    人家會說,你管教不了,還有你夫人呢。


    然而,要是夫人能管好女兒,還會被休嗎?


    人家會說,以前不在京都,管不了,現在已經迴來了,總能管了吧?


    不好意思,他這個做父親的愧對女兒,在她出嫁之前,他隻想好好的寵女兒,就算管的了,他也不打算管,況且女兒很好,他很滿意,不想吹毛求疵,父女離心。


    侯爺這麽說,大家都不知道怎麽迴他了,皇上笑道,“朕倒是慶幸讓你離京兩年,不然三姑娘能學得一身醫術?”


    侯爺有些尷尬,皇上這是在說,他教清韻還沒有不教好呢,他有那麽差勁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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