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這樣放低姿態,再加上之前他明明沒有被銀針紮中,還任由她打了幾下,還救了她一命。


    雖然棗兒目的是殺他,她隻是被殃及,但是被救卻是事實。


    清韻再大的怒氣,這會兒也消了大半了。


    餘下的怒意,隻針對楚北那張俊美絕倫到人神共憤的臉,清韻多瞧兩眼,有一種想撲過去把他抓花的衝動,一個大男人,長的這麽招搖做什麽?


    “說吧,說完趕緊走,”清韻嗡了聲音道。


    衛風、衛馳很識時務的跳窗離開。


    青鶯和喜鵲互望一眼,也默默的退出了屋外。


    等他們都走了,清韻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茶盞蓋掀著,就像是一個香爐,雲煙繚繞,一縷茶香,沁人心脾。


    楚北在清韻對麵坐了下來,他道,“我想以你的聰慧,就算猜不中全部,至少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清韻瞥了他一眼,很想說你不用奉承我,你就是說一籮筐的好話也改變不了你們主仆一行人不信任我的事實,何況還隻誇了一句,二十四個字。


    清韻沒說話,楚北繼續道,“在皇室,雙生子是大忌,出生之時,必定要去掉一個,母後舍不得我們任何一人,以死相逼,才逼的皇上答應把二弟送出宮,隻是當時產房外,眾人都聽到了兩個孩子的啼哭聲,不得已,才把舅舅才出生的嫡長女抱進宮,也就是和親北晉的端敏公主。”


    當時,伺候皇後生產的宮女太監還有太醫、穩婆,凡是知道雙生子消息的,都被秘密處決了,一個不留。


    隻留下幾個不能殺的知情人。


    “在我八歲以前,我並不知道我還有個孿生弟弟,是逸郡王發現的……。”


    雖然他是大皇子,鎮南侯府是他外祖家,但是他幾乎沒有出過皇宮。即便鎮南侯過壽,皇上準許皇後出宮給鎮南侯祝壽,她可以帶端敏公主出宮,但從不帶他。


    就像楚北在鎮南侯府。侯府給他建了一個超大的住處,有不少丫鬟小廝陪他玩,但也不許他踏出院門一步。


    有一迴,獻老王爺帶他去鎮南侯府玩,他從小就調皮。喜歡東躲西藏,這不無意中闖進了楚北住的院子。


    當時,他看著楚北,一臉詫異道,“大皇子,你怎麽在這裏?”


    當時的小楚北望著他,一臉陌生道,“你是誰?”


    “我是誰?我們昨天才見過,你就不認得我了?”小逸郡王很不高興,他長的這麽英俊。隔三差五就見到的人,居然說不認得他,傻了吧?


    “我昨天沒見過你,”小楚北很認真道。


    當時,有人四處找小逸郡王,他嫌煩,也沒搭理小楚北,就趕緊跑了。


    過了幾天,他又被獻老王爺帶進了宮。


    他遠遠的瞧見大皇子,想到上迴在鎮南侯府。人家說不認識他,他決定也不認識大皇子了。


    這不,他昂著脖子往前走。


    大皇子就那麽看著他走過來,見他望著他。小逸郡王還很不要臉的哼了鼻子道,“看什麽看,我不認識你,再看,小心我揍你!”


    大皇子皺著小眉頭看著他,“你打不過我。”


    一句話。直接把逸郡王給惹毛了,當時就擼衣袖了,“誰打不過你了?!看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


    說著就衝了過來,大皇子看著他,道,“你說不認識我,那這一迴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逸郡王頓時停手了,一臉古怪的看著他,“是你先說不認識我的!”


    “我沒說過!”大皇子否認道。


    “你說過!”


    “沒說過!”


    “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豈能當做是放屁?!”


    “我沒說過就是沒說過!你說,我什麽時候說的?”


    “四天前,在鎮南侯府說的!那天你穿著天藍色衣裳,在玩木劍!”


    “我沒去過鎮南侯府!”


    “你還騙我!”小逸郡王有些生氣了。


    “我沒騙你!”大皇子也生氣了。


    “誰騙人誰是小狗!”


    “行,誰騙人誰是小狗!”


    小逸郡王看著大皇子,歪著腦袋道,“你真的沒去過鎮南侯府?”


    大皇子不願意搭理他了,轉身便走。


    小逸郡王粘了上去,追問道,“你沒去過鎮南侯府,可那天我在鎮南侯府看見一個跟你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真的,你沒看錯?”大皇子有些不信。


    這世上,怎麽可能有人跟他長一模一樣呢。


    小逸郡王又不高興了,“真的一模一樣,不信,哪一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任是誰聽說還有一個人跟他長一模一樣,都會按捺不住想去看看。


    當天,兩人就偷溜出了宮,跑鎮南侯府去了。


    逸郡王認得路,大皇子見到了小楚北。


    四目相對,除了衣裳不同之外,其他就跟照鏡子一樣。


    兩人都驚呆了。


    除此之外,還有伺候小楚北的丫鬟小廝們,也都驚呆了,居然有兩個大少爺?


    小孩子,玩性大,他們就在院子裏玩起來。


    楚大老爺來教小楚北武藝,見大皇子也在,當即心就咯噔一下跳了,他讓人守住院門,迴去找鎮南侯。


    那天,他們三個人被帶進書房。


    鎮南侯很認真的告訴他們三個人,有人跟大皇子長一模一樣的事不得泄露半句,尤其是逸郡王,這事便是連獻老王爺都不能說。


    小逸郡王歪著腦袋問,“為什麽不能告訴祖父,多好玩啊,我還想讓祖父幫我找找,看有沒有人跟我長一樣。”


    要是換成另外一個人知道這事,鎮南侯估計都動殺念了,可那是逸郡王,獻王府的獨苗,縱然他將這事抖了出去,他也不能動他分毫。


    他摸著逸郡王的腦袋道,“這事讓你祖父知道了。他們會死。”


    小逸郡王當時嚇住了,世家少爺,很小就明白什麽是死,他點頭保證道。“我保證不說出去,但我可以找他們玩嗎?”


    鎮南侯點頭,“玩可以。”


    但從那天起,小楚北就終日不離麵具了,身邊多了幾個武功高強的暗衛。寸步不離的守著他,除了戴麵具,他可以出府玩,可以和府裏其他少爺姑娘們一起上學,甚至偶爾,還準許他進宮給皇上和皇後請安。


    這些,別人能做的事,他們都能做。


    唯一不許的,就是掉轉身份,若是發現了。家規伺候。


    鎮南侯嚴厲起來,沒幾個不怕的,是以你裝我,我扮你的事,小楚北和小大皇子從沒玩過,雖然他們一直想玩。


    轉眼四年過去。


    十二歲那年,朝廷為立儲一事紛爭不休。


    那一年,大皇子身中奇毒,太醫說他體內毒素難解,命不久矣。


    那一年。小楚北摘下麵具進了宮成了大皇子,大皇子戴上麵具,進了鎮南侯府,成為了楚大少爺。


    大皇子住進錦墨居。鎮南侯怕他被人打擾,或者發現端倪,再加上他身上有毒,安排他在錦墨居養病。


    怕他孤獨,安排了衛風、衛馳等十名年紀相仿的暗衛陪他玩,逸郡王也會來。


    身上的毒。折磨了他整整六年。


    他很少出府,有時候實在想父皇母後了,才會進宮,但是一年裏,也不會超過四迴。


    如果當初,不是好奇楚大太太給他定親,他估計會在錦墨居整日喝那些苦兮兮到讓他麻木的藥,直到毒發身亡。


    以前做大皇子的時候,就沒少和安郡王和二皇子他們鬧矛盾。


    後來搬去了鎮南侯府,倒是清閑了,除了毒發,就是看書,再不就是看衛風他們練武功。


    楚北迴想起以前,尤其是他知道還有一個孿生兄弟時,他有多高興,每日就想著怎麽在父皇和母後那裏軟磨硬泡,可以準許他出宮。


    屋子裏,很安靜,隻有楚北的說話聲。


    清韻從聽到皇後以死相逼,皇上心軟,不由得驚詫。


    皇上應該知道,雙生子是皇家禁忌,他身為一國之主,居然準許臣子偷梁換柱,這對皇後也算是寵溺入骨了吧?


    可皇上和皇後成親以來,將近二十年,隻在初一十五以及那些規定應該陪同皇後的日子才睡在長信宮,根本和寵溺兩個字八竿子打不著。


    不過當初在宣王府,皇後吐血暈倒,皇上心急如焚的模樣,清韻還曆曆在目。


    這一切隻能用三個字來解釋:有問題。


    等楚北說完,清韻望著他道,“你才是真正的大皇子,雖然隻比大皇子大半刻鍾,但大一分鍾也是大,知道你身上的毒能解了,你為什麽沒做迴大皇子?”


    楚北的手段,清韻見識過好幾迴,做事深謀遠慮,滴水不漏。


    這樣的人,不做帝王浪費人才啊。


    清韻問完,想到什麽,臉微微紅了。


    她記得她在宣王府桃林裏見到大皇子時,他說過的話。


    “我很好奇,是什麽樣的女子比江山還要重要?”


    “比你還美的?”當時她這麽迴答,見他不高興,立馬轉口問道,“這世上,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嗎?”


    大皇子小了,“你遇到過,但是沒見過。”


    當時,她還很無語,因為在她眼裏,遇到和見到是一個意思。


    也就是說,楚北不做大皇子是因為她了?


    清韻覺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果不其然,楚北笑道,“我雖然是大皇子,但我也隻比他大半刻鍾,中毒時,就讓他進宮頂替我,毒解了,就讓他放棄皇子身份出宮戴著麵具過一輩子,對他太不公平。”


    清韻驚愕,隨即笑道,“所以你想換一張臉?”


    楚北輕點了下頭。


    清韻挑眉道,“可大皇子給我的感覺,他對皇位也不甚在意。”


    好像對楚北愛美人不愛江山,有些怨言的樣子。


    楚北盯著桌子上的茶盞,道,“他和端敏公主兄妹情深,端敏公主為了大錦和北晉聯姻,他覺得皇家薄情,他不喜歡皇家,唯一想做皇帝的動力,隻是想踏平北晉,迎迴端敏公主。”


    端敏公主和親還不滿三年。


    當年,鎮南侯同意讓她和親,實屬無奈,隻能算她命苦,遇到大錦百年難遇的天災。


    北邊幹旱,南邊水災,再伴隨著瘟疫,那一年,大錦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過了三年,才勉強恢複。


    當時,北晉和南楚對大錦虎視眈眈,縱然大錦有精兵良將,可俗話說的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草,還怎麽打仗?


    如果沒頭沒腦的硬碰硬,隻會一敗塗地。


    大錦在逼不得已下,選擇了和親。


    這是大錦朝的恥辱。


    更是鎮南侯府的恥辱。


    身為大將軍,卻讓公主去和親,尤其那個公主還是鎮南侯府的親孫女。


    “唯一做皇帝的動力?是不是意味著,有人幫他完成這個心願,他可以放棄皇位?”清韻無語道。


    他們兩兄弟是要把安郡王和二皇子活活氣死嗎?


    人家爭的頭破血流,他們還不稀罕。


    她怎麽都覺得想抽他們了?


    楚北笑了,笑聲醇厚如酒,“踏平北晉,以前我不要皇位,也會幫他。”


    “現在,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


    楚北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冷冽。


    那神情,看得清韻都心酸。


    大皇子死了,他未完成的心願,隻能他代為完成了。


    正想著呢,忽然哐當一聲傳來。


    驀然抬眸,隻見一盞茶掉在在桌子上,茶水四溢。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楚北左手顫抖,疼的彎曲。


    清韻聽得一怔,連忙問道,“你的手怎麽了?”


    楚北神情很奇怪,至少在清韻看來,太奇怪了,因為他在笑。


    手都顫抖成這樣了,他居然還笑的出來。


    清韻起身,要幫楚北把脈。


    楚北望著清韻,說了四個字,“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清韻又是一怔,“大皇子還活著?”


    楚北搖頭,“我確定他還活著!”


    已經連續三天了,每天到固定時辰,他身體各處穴位會不期然疼,像是被針紮一般,尤其是手指,有時候莫名其妙的疼的揪心。


    和上迴他忽然內傷一樣,來的莫名其妙。


    這世上,隻有他有事,他才會感同身受。


    清韻撫額了,“既然大皇子還活著,那你還把楚大少爺的棺槨送迴京?”


    他做迴大皇子就算了,還讓世人以為楚大少爺死了,以後大皇子迴來,他到底是什麽身份啊?


    算了,他以後是要做帝王的人。


    當皇帝的,除了皇位不能隨便給人之外,封王封侯還不是隨他心情的事,是不是楚大少爺並不重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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