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樣!


    這不是同是練習某種字體的相似,而是從筆畫的寫法,到框架的結構,至細微末節處的習慣,都毫無差別!連字體的風格都是清雋含著冷冽。


    這怎麽能不讓她內心翻起滔天大浪!難道她是命中注定要來到這個地方?


    要知道這一手字可是她仿遍名帖後,用了十多年的時間逐漸練成的,屬於自己風格的字。


    而原主隻不過是個九歲的小女孩,竟也寫得這樣一手好字。


    不過也多虧了這和原主一模一樣的字,讓換了蕊子的李玉情這段時間性格改變了那麽多也沒有被身邊人起疑,隻當她是經了生死,變了性情,還認為是好事。


    她來這也有近四個月了,看著原主和自己一樣的字,看多了,也沒什麽情緒了,至於是否是命中注定要來這兒,她也不打算去深思,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這個朝代叫翟朝,已綿延了二百多年,兵強馬壯,帝王開明,外患不成氣候,人民敢於創新,正是國家興盛之時。


    本朝曆史上還曾出過一位女帝,頒發了一係列的有利於女子的政策,有的至今仍存,對女子的地位助益良多。


    像是女子同男子一樣可以進學,習經史,思治國,同科考。


    李玉情暗想,莫不是能去當個女官。自己是學曆史的,經史詩詞都熟的很,治國之策也有史鑒,出去自立門戶總比迴李府鉤心鬥角好的多。


    再說原身的身份,是京都李家的庶女。


    京都李家,不得不說是個複雜的大家族,祖父李言,是從一品的內閣次輔,妻為周氏,妾兩名,一姓辛,一姓孟。


    周氏育有嫡長子李朝兆,嫡長女李煙渺。辛姨娘生了行二的庶子李朝陽,行三的庶子李朝輝。孟姨娘有一子一女,庶子李朝嶽和庶女李煙思。


    如今兒子們都娶了妻開枝散葉,生了一堆孫子孫女兒,她在府裏的同輩女孩裏排行第七,這人口真不少。


    李玉情從原主的記憶裏知道,原主母親周蕙本是周家嫡長女,父親周振做著三品官,後來犯了事,父兄皆被處斬,周蕙原有的一門親事也被男方給退了。


    周氏是周振的姐姐,看見周家遭此大難,自是將僅存的兄弟骨血接了過來。


    本想著給周蕙找戶好人家嫁了,卻沒想到自己親子李朝兆本就對表妹有情意。隻是表妹定了親,後來父母之命,李朝兆也算自抑沒鬧出來,權衡思量後娶了如今的妻子江氏。


    周蕙住到李府後,李朝兆天天見,日日見,本就有的情意一日日的增長,愈發按捺不住了。


    周蕙沒有婚事在身,也沒了父兄的依靠,如今一個孤女,能得到什麽好親事?


    我既是她的表哥,又有情意在,自己納了她,自會好好待她,成為她的依靠。


    何況母親喜愛表妹,自是想看顧表妹的,有什麽能比在眼皮子底下的看顧更好?


    表妹有母親和我的撐腰,辛氏定也不敢為難她,日子也會過的順順當當。


    這樣一想,李朝兆越發大膽,沒了顧慮,情難自抑間竟做出些不合禮法的事,毀了周蕙的閨譽。


    鬧的府裏府外流言不斷,周氏一時間又挑不出好人選將周蕙嫁了,最後隻得給兒子納了周蕙做貴妾。


    周蕙本不願與表哥做妾,但又顧及名節,又想道在這世上僅剩姑媽一個親人,陪著姑媽過日子也罷了。


    入府四年,一直無所出,卻和李朝兆琴瑟和鳴,很是甜蜜。第五年才懷了李玉情。


    李朝兆欣喜若狂,對這個孩子的期望竟超過前幾個兒女,日日殷勤小意,貼心周到的服侍著孕期的周蕙。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一日二人在房內發生了爭吵,當時丫鬟們都在外麵候著,隻聽見李朝兆暴躁的質問著周蕙什麽,周蕙語氣冷淡迴應了幾句。


    李朝兆摔了茶盞出去了,周蕙坐在床前捂著肚子,目光空洞的看著地上,眼淚無聲的落。


    從那天後,李朝兆再沒有留宿過周蕙那裏了,期間李朝兆也去過幾次,每次都是爭吵半天,怒氣衝衝的摔門走了。


    等到周蕙產下李玉情,未滿百日母女二人就被送出了府,到了李玉情現在居住的青螺鎮,對外稱是去氣候溫暖的南方“養病”。


    原主的父母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竟讓李朝兆這麽絕情的將深愛過的女子送走,讓孤兒寡母艱難生活,這些年都幾乎不聞不問?


    李玉情覺得這裏麵肯定有蹊蹺,不過她知道的線索太少了,得出不了真相。


    她是得以後有機會好好查一下這件事,說不定這就是原主母親這些年鬱鬱寡歡最後病終的根結。


    真相大白,說不定還能還周蕙一個清白,也是我占了她女兒身體的一個報答吧。


    李玉情挑了挑案上的燈花,蠟燭“劈啪”響了一聲,火舌直起身來舔舐空氣,屋內猛地亮了起來。


    筆下的字越發清晰了,鼻下聞到一股煙味,劣質燈油的臭味。


    上等燈油一兩銀一斤,楊嬤嬤嫌貴,沒舍得買,便熏到李玉情這隻夜貓子了。


    之前的原主不愛夜間看書寫字,宅裏的人也都天一黑就歇下了,想來是宅中沒什麽錢的緣故。


    她之前要晚上看書,找楊嬤嬤要燈油,楊嬤嬤苦口婆心的勸說了半天:


    “姐兒莫要晚間看書習字,這身體才好些,熬壞了可怎麽好?”


    “我就看一個時辰,不久,熬不壞的。”


    “夜裏看書又費眼,又費油,你不知道那燈油一兩一斤,天殺的!那麽貴!姐兒你看一個時辰就要費不少油……”


    楊嬤嬤吧啦吧啦個不停,總之是不同意的意思。


    後來李玉情又磨了好些次,才將楊嬤嬤磨的鬆了口,肉疼的拿出了銀子,嘴裏不停的說:“姐兒,你可得省著點用啊,你用的不是燈油,用的是銀子啊!…”


    如今每天晚飯後,楊嬤嬤都要講一遍:“姐兒,油要省著點用啊!都是銀子!”


    李玉情聽的由原來的“囧”,變成了麵無表情:山咆哮,我不動…


    說到底是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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